“霍集占”,伊帕尔罕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在纸上写下这个名字,这是她将要嫁的男子的名字,虽然只是写了三个字,可对于一个习惯用水性笔写字的现代人来说却是一种煎熬。
看着这三个字,伊帕尔罕又在旁边画了个乌龟,“只是小时候的一个玩笑,竟然当真了,哼,小淫贼,肯定是看上了伊帕尔罕的美貌。”
这几日从王妃的口中也知道了自己将要嫁的那个人的身份,霍集占——伊犁城的首领,幼年时曾借住在叶尔羌,阿里和卓曾开玩笑要将伊帕尔罕许给霍集占,只是后来霍集占被准葛尔汗囚禁于伊犁,这件事也便不了了之,没想到就在今年霍集占被救出,并成为伊犁城的首领,更要命的是还记得幼年时与阿里和卓的约定,为了不得罪霍集占,只好应允了这桩婚事。
伊帕尔罕又歪歪扭扭的写下另一个名字“钱四爷”,随后又微叹一口气,“没想到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主,还有这么多艳遇。”
说起这个钱四爷,正是伊帕尔罕公主的真爱,听王妃说伊帕尔罕十六岁时,在高昌的市集中与这位钱四爷相识,随后一两年间两人还时常相见,不过,四年前,那个男子留下一对子母金镶玉镯后便不再出现。
伊帕尔罕到如今都未出嫁,一个最终要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男子,至于这个男子到底长什么样,家境如何,除了伊帕尔罕外无人知晓。
“哎,我可以假冒你的身份,可假冒不了你的感情,”说着,又话锋一转,“不过,都六年了,还没来娶你,恐怕那男子是个负心汉。”
噔噔噔,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伊帕尔罕的思绪,只见娜莎带着另外两个仆人拿着一套衣服走了进来。
“伊帕尔罕,这是台吉命人按照你的尺寸新做的喜服,试试合不合身!”娜莎说着拉起坐在桌前的伊帕尔罕。
“哇唔。”伊帕尔罕摸了摸高高撑起的衣服不禁大赞道,“这料子好舒服啊。”
说着又看了看另一个仆人托盘中放着的一个小花帽和一条面纱。
花帽上的图案是用金丝所绣,红色帽体搭配金丝绣花,精致中透露着华贵。
“这是台吉命这城中最出名的苏绣师傅做的,喜欢吗?”
伊帕尔罕点了点头,爱不释手的将小花帽放下,又拿起一旁的面纱,鲜红薄纱隐约可见花团图案,四周的流苏上挂满黄金灿灿的碎花小坠,微微一动,流苏便发出铃铃铃的响声。
“公,公主,从伊犁来的迎亲队伍,来了。”
阿素急急忙忙跑来,说话功夫已气喘吁吁依靠在门栏上。
“怎么可能,这离出嫁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呢,阿素你是不是看错了。”娜莎不相信,还在不紧不慢的整理着那套喜服,伊帕尔罕也没在意。
“没,没错,图尔都王子让奴婢来叫公主……过去。”阿素缓了缓,说话声稍微平稳了些。
伊帕尔罕和娜莎相互看了看,赶紧跑向大厅。
大厅中站了三个不认识的男子,一身西域将士装扮,不苟言笑的表情有些凶狠,看向伊帕尔罕。阿里和卓背着手背对着几个人,看样子刚才是发了一通火。
“父亲。”伊帕尔罕向那三人瞥了一眼,走上前缠住阿里和卓的胳膊。
“想必这位便是伊帕尔罕公主。”三人中间的男子看见伊帕尔罕走来,一边弯身行礼,一边赔笑的说道。
“霍集占如此不讲信用,说好的一个月,却又要出尔反尔?难道十几天都不能等吗?”伊帕尔罕看着三个一脸凶相的人说道。
中间那男子向前走了两步,“台吉和公主是误会了,主人只是怕出什么差池,所以才派我们前来护送,至于这日子……主子说了,早晚都是嫁,还是早些嫁到伊犁,这样大家也就都放心了。”
阿里和卓没做反应,过了一会儿回应道,“就照霍集占说的。”
“父亲……”一旁的图尔都上前刚想劝说,阿里和卓一只手停在半空,打断图尔都的话,“都别说了,就这么办,五日之后,我会亲自送伊帕尔罕出嫁。”
三人见阿里和卓松了口,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这里也没有多呆的意义,便行礼离去。
“父亲,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妥协,虽然宁姑娘不是真的……”
“住嘴。”阿里和卓一声高呼,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怔住了,不敢再说什么。
稍稍缓和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霍集占的哥哥波罗尼的队伍如今就在叶尔羌,今日他派人来催婚是做足的准备不容我们推辞,稍有不慎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父亲,咱们的军队加上叔叔各部的力量,未必会输给他霍集占。”
“怕的不是霍集占,而是他们背后的清朝廷,如今他们兄弟归顺清政府,不管我们因为什么事有所反抗,都会被扣上造反的帽子,哎~~~”
一声长叹让这四周的气氛变的更加压抑。
“台……父亲,”伊帕尔罕不以为然,安慰道,“霍集占说的没错,早晚都得嫁,何必因为早几天而得罪了他。”其实在伊帕尔罕心底还真的想见识见识这个霍集占,虽然这样想却也没说出口。
“孩子,委屈你了,和卓家族的命运可攥在你的手里了。”阿里和卓拍了拍伊帕尔罕的肩膀,虽然眼前的这个姑娘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也不想白白害了人家,只是形势所迫,如今更是骑虎难下。
五天的日子说过也过的挺快,住在和卓府的这一段时间里,伊帕尔罕学了一些简单的维吾尔族语,像什么你好啊、再见啊、吃饭啊、困了啊等等这样简短且易学的话,而且也从王妃那里进一步了解了真的伊帕尔罕的生活习惯、爱好等等个人习性,再看看自己这个假的伊帕尔罕,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次出嫁阿里和卓没有跟随,伊帕尔罕也只是带着阿素和玉善两个陪嫁丫头而已,随行队伍全都是从伊犁而来的迎亲人员,算算也只有二十人左右。
街道两旁的百姓热闹的欢呼着,很多人都在羡慕喜车上的公主能嫁一个部落首领,可没人知道公主这一去是否幸福。
为了避过沙漠,这支迎亲队伍决定绕过沙漠,虽然不再忍受沙漠的变化无常,可这一绕要比原计划的路程多出两日,不过,为了安全,还是选择了绕远。
队伍走了两日,一路平坦,虽然四周都是光秃秃的荒地,却比沙漠里要好的多,不时还能见到一些胡杨林或是沙枣树,这些耐旱的植物,在缺水的环境中坚强的生长着,也给这片荒凉的土地增添不少生机。
夜晚,队伍停在了一片胡杨林中,虽然这里的林子稀稀疏疏,却也比没有好。
所有的人不是忙着搭帐篷就是捡柴生火,三四根粗树枝架起一个小铁锅,活跃的火苗不一会儿便将铁锅中的水烧开,冒出一股股热烟。
伊帕尔罕在帐篷里翻腾着自己的斜挎包,还记得有一块巧克力的,果然,在侧兜里发现了半块被挤的变了形的巧克力。伊帕尔罕小心翼翼的将锡箔纸打开,掰了一小块放在嘴里,香浓的甜味参杂着一丝苦味,慢慢在嘴中融化,淌入身体里。
如果是搁在以前,肯定不会知道巧克力如此美味,如今这样的味道是吃一口,少一口,想着,伊帕尔罕又将巧克力包好,留着以后慢慢品尝。
突然,一块小石头从帐篷外扔了进来,伊帕尔罕没有在意,还以为是谁生火的时候不小心仍进来的,可没一会儿又一块石头扔了进来,伊帕尔罕邹了邹眉头,从挎包中拿出小手电筒,将一头的绳子挂在手腕上,又将挎包拉链拉好、放好,才踏实的出了帐篷。
帐子外,阿素和玉善两人背靠着帐篷坐在一堆篝火旁,其他的随从都在各自忙各自的,伊帕尔罕用手电筒照了照四周,没发现什么,倒是她的手电筒照射出来的光引起不少人的注意,都好奇的看着这束比阳光还耀眼的亮光。
伊帕尔罕赶紧收回灯光,转身走到帐子后面,这才安下了心。
“啊…。。“伊帕尔罕见一个人影迅速走到自己身边,刚想大叫就被一只手给捂住了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一棵树边。
火光在这棵树后变得很微弱,伊帕尔罕看不清眼前这个捂着自己嘴巴的人是谁,更何况是蒙着面,她只能将眼睛瞪得大大的。那男子拉起她的左胳膊看了看,又迅速放下。
“嘘~~不要出声。”男子压低着声音说道,虽然很小声,深沉磁性的嗓音却十分吸引人。
伊帕尔罕赶紧点了点头,她可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
男子将捂着嘴巴的手只是松了松,并没有拿下来,又继续说道,“我是钱四爷派来带你走的。”
一听钱四爷,伊帕尔罕有些不淡定了,怪不得那男子要看自己的胳膊,原来是想看看胳膊上的玉镯确定一下身份。
“都六年了怎么还惦记着呢,这个钱四爷可是见过伊帕尔罕的,要是见了面自己不就露馅儿了嘛。”伊帕尔罕光是想着就有些心慌。不过知道这个男子的用意,伊帕尔罕也放松不少,至少这个男子不是刺客,自己不用死了。
一束火光从不远处飘来,一行人看见伊帕尔罕被一个男子劫持着赶紧加快脚步,赶忙喊话“是谁。”
男子见状将一个披风披在伊帕尔罕身上,拉起她手就是一路狂奔,伊帕尔罕手腕上挂着的手电筒在颠簸中晃来晃去,灯光也摇曳着将地面上扬起的黄沙照的清清楚楚。伊帕尔罕拖地的裙摆给这一路狂奔设置了不少障碍,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那男子赶忙扶住,就在这时,身后的一行人也都追赶而来。
十几个人将那男子和伊帕尔罕围住,手持弯刀气喘吁吁的看着那男子,突然间一个人将弯刀举起向男子砍来,男子将伊帕尔罕推到一旁,转身躲闪而过,其他人见状随即扑了上去,可以看出那男子武功颇高,只是遇到十几个人围攻,而且各个都是霍集占派来的高手,那男子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挥舞着手中的宝剑,一边躲闪以便乘机刺向围攻的人,没一会儿功夫,十几个人只剩下五六个人,而那男子也受了不少伤,不过也都是些皮外伤。
突然一把弯刀从左上方砍下来,那男子想要阻挡,却已来不及,只见刀锋狠狠的插在左肩上,男子单膝跪地,迅速从刀口滚了出来,扑倒在伊帕尔罕身旁,虚弱的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