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称回生郎的牧萤?”铁皮冰箱似乎对这答案还算满意,继而又道,“阁下若是不能治好我的病,那又当作何处置?”
牧萤没有接话,一向沉默寡言今日却很是能说:“倘若治不好,也怪不得你,不过,托你来替我看病的那人,倒应该以死谢罪。”
话说到这,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陆老爷本就有目的而来,一心怀疑眼前的这男子就是那刺客铁皮冰箱,而铁皮冰箱偏偏还一副自己受了打扰不爽的样子。陆老爷不是好鸟,笑得虚伪:“贾公子,我可是一片好意请来了皇家也不一定能请得动的回生郎,贾公子不领情算了,何出此言。”
贾馨怡在一旁轻哼,小声跟我说:“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心明眼人都懂。”
我则是全神贯注看着那袭泛黄白衣,平日里出现在我面前的都是冷色调衣裳的男子,今日却总有一种令人心疼的憔悴。
“陆老爷何须激动,有能耐能请来回生郎的人,又何时轮得到你。”
从不知道铁皮冰箱的嘴皮子也能如此厉害,只以为他不仅是性子冷,也可能是口拙,才会尽量少说话,来减少犯囧次数。
陆老爷胸口一挺,大概是气蹭蹭往上冒,忍耐半晌,一肚子气只能往肚子咽下。
叶上欢倒是笑道:“以贾兄之意,若是不能治好你的疾病,那便不能替你看病?”
这不是废话嘛,否则铁皮冰箱为何会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只是我的下巴却因着他的回答重重掉下:“没,只是开个玩笑罢了。”顿了顿,“既然有幸能得回生郎亲自登门看病,我又如何会推脱。”
“……”一口老血闷在我的胸口中,迟迟吐不出来。铁皮冰箱的冷幽默真可谓一绝!
回生郎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贾公子人可真风趣。”说罢,只是回头向叶上欢等人作揖道:“在下看病,也劳烦各位避让,行个方便。”
弄到最后,只有回生郎进了房间。门关上,我们几个愣头愣脑站着。
叶上欢看向贾馨怡,俊朗的脸上只消一笑,周围的雪都要融化:“小姐的贴身丫鬟,都长得与众不同。”
我一个咯噔,把头垂得更低,随后又觉得这么做太过于明显,又把头抬正。叶上欢虽似话里有话,但也没有往我这边瞧来一眼。
叶上欢怎么可能还认得我?带着这么一张面具,从以前玩纸牌魔术就能测出来,茫茫人海中,他不可能找寻得到我。
贾馨怡微微一笑:“我就喜欢长得丑的丫鬟,对大哥才没有非分之想。”
若我没猜错,贾馨怡是借此讽刺那单恋自己表哥的童柳烟。
叶上欢朝我看来,而且一直在看,我终于恼了,冲着他学着街上傻姑咧嘴傻乎乎地笑:“嘿嘿。”
他嫌恶地皱眉,想是被我这恶心的笑吓到,终于把视线移开。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门再次打开。
回生郎从屋内走出来,带上门,所有人迎上去,目光急切。
他无奈摇头:“想不到,这世上竟真有如此顽疾,在下也无能为力。”
一句话,庭院内的神态各异。
“小儿的病,哎,只能听天由命了。”贾老爷痛惜摇首。
陆三肥猪悄悄凑到牧萤身边:“牧先生,可诊查清楚了?不是装病?”
贾老爷颜色大变:“陆公子这是何意?!”
陆老爷严厉地看了眼肥猪,肥猪悻悻不再说话,“哈哈,贾老爷莫怪罪,小儿也是希望令公子早点好起来,不被这病痛折磨。”
贾老爷脸色依旧堪堪是不好。
叶上欢也惋惜说道:“想不到连牧先生都没办法治,来此打扰一番,还望贾老爷见谅。”
“哪里话,叶公子与陆老爷的这份心意,老夫也替小儿心领了。”
“既然牧先生都医治不了,我等就先告辞。”
贾老爷点头,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牧萤,“多谢牧先生。”
牧萤微点头。
“小李小瓜,送客。”
“是。”
叶上欢经过我与贾馨怡的身旁,细长的眸子似是斜过来,我面上依旧十分镇定,直到眼角看不到那道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错觉,叶上欢似乎看我的眼神也有些怪异。莫非,是真的看出我带着面具?
“哼,醉翁之意不在酒!”贾馨怡回头,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厌恶地说道,又马上跟上前去,拉住贾老爷的手臂,“爹,大哥的病是怎么弄的,难道回生郎也被大哥收买了?”
说到这,贾老爷却看向跟在后面的我,笑道:“无缺那小子跟我说,若没有这秦呆子,这事情倒还不一定能搞定。”
“秦呆子?这是秦呆子的功劳?”贾馨怡愉悦地又从贾老爷那边跑来我这边,“秦呆子,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日甄无缺带我去百花楼找鬼颜士的目的,我终于清楚:铁皮冰箱与甄无缺怕是从何处得来消息,或许是玉兰,或许还有其他眼线,知道叶上欢今日会来寻麻烦,便提前做好准备。
要让铁皮冰箱患有恶疾的事瞒天过海,躲过回生郎的诊断,只有鬼颜士能做到。
跨进房门,看了眼之前铁皮冰箱曾坐着的位置,空空。
我收回视线,不喜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如实说出真相:“帮忙的人唤作鬼颜士。”
贾馨怡大呼:“鬼颜士!就是怪谈录上,南国里较为神秘高深的高人之一!怪谈里那些高人行踪难定,要找到他们需要敏锐观察力的眼线及时汇报的消息,行动还要快!除了鬼颜士,还有回生郎牧萤,谪仙般的公厘夏,百面老人,这些都是江湖高人!”
“哈哈,瞧你瞎崇拜的,一个姑娘家,尽是对这些江湖之事感兴趣。”贾老爷宠溺地笑着。
铁皮冰箱从侧房内走出,戴上那银色的铁皮面具,身上那袭泛黄的素白衣裳却没有换下。
他坐回到椅子上,拿起一本书,翻开到其中一页后淡淡说道:“馨怡是越教越难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