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忍住想问“我胸也瘦了”的话,改为:“流止你原来喜欢飞来阁对面刘芙蓉这类型啊。”
刘芙蓉是飞来阁对面玉铺店掌柜的女儿,长相奇特,身材肥胖,鉴定完毕。
最主要的,她看到过流止后追求疯狂。玉石一把一把往我这送,让我这阁主替她美言几句。
从前孟非的长相就因很是阳光灿烂,吸引了一群狼女。流止长得像孟非,自然也有此魅力。
瞧,我多乐于助人,信守承诺,随时不忘替刘芙蓉美言几句。
“都这时候还开玩笑。”
“人生何时何地都要敢于自嘲,自黑,懂么。”
流止敲了我两下脑门壳,眼里亮亮,柔声说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若是计划失败,我会助你逃脱出宫。”
“我的好流止,我明白了。”
何时他也变得这么唠叨人了,还来唠叨我这堂堂飞来阁阁主,他现在的主人。
“明白就好。”他听我这么保证,才安心潜伏起来,在我看不到,其他人也看不到的地方。
将药从药膳阁拿回来的路上,身前的大树落下一片叶子。
落叶?如今正值春季,哪来的落叶?
疑惑地抬头,叶缝间隐约出现一个人。
若不是我眼尖,也瞧不见睡在树上的小寒。这棵树很隐蔽,高大的枝干,长青的树叶遮盖了天上漏下的月光。
他依靠在树干上,侧头专注地看着前方,没注意到树底下的我。
我想了想,放下手中的一大包药,动用吃奶的劲头,开始对着滑不溜秋的树干攀爬啃咬拽。
你大爷的,一棵树长得那么粗壮作甚,又不是要参加吉尼斯世界纪录。我热烈的拥抱都抱不住它这销魂的腰肢。
就这么起起落落锲而不舍攀爬着,在第十三次爬到树干一半时,一片阴影打下来。
我停下来,呈八爪鱼状缠住身体紧贴的树干,抬头,小寒在横插出来的大枝干上,正垂直方向低头看我,一双眼熠熠。
被发现了。
我习惯性地腾出一只手,要给他一个史上仅有的招呼,却忘了自己是在爬树的过程。一只手无力支撑庞大的身躯,身子向后折去。
“啊!”我没打成招呼的那只手狂乱地挥舞,试图找寻一个可以抓住的地方。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提,将我稳稳拉上了树。
我站定,脸就贴在他的胸膛前,顿时一阵灼烧,我咳了咳,“晚上好,小寒。”
他见我安全后便靠着树干坐下,我也挨着他坐下,拍了拍树上落下的渣渣尘埃,“不用谢,小寒。”
“……”
他没说话,依旧出神地望着前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长相一般,并不出众,却总给人一种不敢亵渎的高远气质。
华清宫的整个全貌顿时呈现在我的脚下,宁静祥和。环绕在华清宫旁的池水,闪耀着碧光,使得整个华清宫像颗大大的夜明珠。
“难怪你会躺在这,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整个华清宫的全景,真漂亮啊。”赞叹完,我转头看他的侧脸,“其实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周游世界!”
他斜眼瞧了我一眼,不语,仿佛不知道我为何会跟他说这些。
话说,从我俩同时进宫以来,我都没跟他说上几句话,难得几次的话题,也总因为他的冷漠而草草了之。
不过,今夜我却兴致大好。
“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有些渺茫,不过世事难料。”我笑了笑,“就比如我原本不应该在宫中,可我还是在了。就比如你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而不是在其他地方吗?”
他还是不作声,不解地看着我我,等待我接下来的言论。
我没继续那个话题,反而惊讶地张开嘴巴:“小寒,你是个哑巴啊?!”
他不作声,不知是默认还是懒得理会。
“乍一看你,我会以为你是一个我所认识的人。”
闻比言,他眼里终于露出一丝波澜。
我摇头,低落地说道:“可我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他怎么可能会在这深不见天日的皇宫,他此刻,或许都不知我的生死。”
沉默半晌,小寒忽然开口:“他,会知道的。”
凉凉的,轻轻的,就好像那个人就是他一般。
就把他的话当是安慰自己吧,我轻轻的笑了,“小寒,你那么优秀,弹琴厉害,琴技也厉害,为何要进宫来当个仆人。”
“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对你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我们两个挺相似的,进宫来都是身不由己,而只是为了他人。”我摘下一片嫩叶,在鼻尖处闻了闻,“这,应该就是佛说的缘分。”
“很有缘。”
他说话总是很轻,我得靠近才勉强听得清。
“你要找的是男是女,啊,那个,我不是很喜欢八卦,我只是觉得今晚月色正好,适合交心。”
他未在意,答得坦然,“女子。”
“那是一名怎样的女子?”
“自在心中。”
也就是说不愿意跟我说,我也不勉强,这些问题原本就太露骨。
我仰头眺望叶缝上空的星星,正想弄点唯美的气氛,比如学着人家电视里头,看见星星就要说些“天上每一颗星代表一个人”之类的话,想想,这太老土的文艺方式。
而且我认为,应该代表人世间的两个人才对。只有当这两个人相遇了,星星才会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有的人相遇却错过了,有的人本不是命中注定却结合了,还有的人一辈子也找不到自己的另一半,所以,天上的星星有的阴暗不定,有的离开了自己本来的位置,有的则根本就从来都没有挣脱过黑暗的束缚。
最后,我脱口而出的却是:“瞧,那些星星像不像老天爷吃完瓜子不遵守规则,乱扔的瓜子壳。”
他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我悻悻地不得不接着发表我伟大的比喻:“然后瓜子壳长成了向日葵,就这样金灿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