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找回失去的
她想起来了，她是梦灵子，是姻缘殿后莲花池中的一株冰雪莲。
她感觉到了有关梦灵子的记忆一点一点植入她空白的脑海中，可是她忘了梦灵子的感觉。当她想起那些事的时候，就像在播放一部没有感情的电影，记住了情节，却忘记了是否曾经感动过，伤心过。
“梦灵子，回去吧。你听到了吗？你最在乎的人在呼唤你。”某个空间里，传来月老的声音。
“我不是死了吗？”她记得月老说过，直到她死的前一刻，才能想起她是梦灵子……
后面一句是什么呢？她想不起来……
原来梦灵子的记忆也是不完整的……她好像忘记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你这一世的心愿还未了，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回去吧，回到你誓言要守护的那个人身边去。你那不完整的记忆，只有当你领悟的时候才能记起。”
她想问要她领悟什么，可是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把她吸入黑暗之中。
……
杨季诺守在羽欣旁边，寸步不离。
他睡了八年，醒来才发现，时间会改变一切，她的八年没有他的参与，于是她忘了他。
是他错了，当他睡下去的时候，他以为他醒来的第一眼可以看到羽欣，他所熟悉的羽欣。
可是他没想过自己会睡多久，羽欣会变成什么样子。
八年，让她长大了，所以在他醒来第一眼看到她时，有瞬间的迷惘，无法把眼前的羽欣和他记忆中的可人儿联想到一块儿。
当他接受眼前这人就是羽欣后，他发现她居然用枪对着他，她的表情，是他完全陌生的。
可是，八年的时间改变了羽欣，并没有改变他。他的爱，依然那么浓，那么深。所以他看到梦凡也用枪对着羽欣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
又一次，羽欣帮他挡了子弹。
当她倒在血泊中，他终于明白，不管羽欣变成什么样，都是他深爱的。
就像当初她义无反顾爱着他那般。
梦凡跟他说了在羽欣身上发生的事，听完后，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羽欣忘了他，也忘了她自己。
他心疼她这八年来所受的苦，一直被关在实验室里，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流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精神的折磨，要比失去自由痛苦好几倍……
“羽欣，等你醒来，我们在这里住下吧，远离第三城市。如果你把我们之前的记忆都弄丢了，那也没关系。只要我知道，我爱你，只要我记得，你曾经爱我胜过你的生命，就够了。”
季诺轻握住她的手，以前他昏迷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守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的吗？
“羽欣，你不会再是一个人的，以后我会陪着你，我们一起重生，一起创造新的美好记忆，好不好？以前的，你忘了就忘了吧，忘了也好，忘记了以前的痛苦，你以后才不会悲伤。”
“羽欣，其实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只是你想不起来而已。‘重生’洗去了你的记忆，可是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不仅存在在你的记忆里，更在你心里，所以当你发现我有危险的时候，才会想都没想就挡下那颗子弹……小傻瓜，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喽，我会被你吓死的……你觉得我那么虚弱，经得起你那么吓吗？我已经失去了你八年，决不能再让你有任何危险。”
季诺注视着她的容颜，笑了。
“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
……
明明是相处了二十年的朋友，现在突然变得很陌生，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
肖璃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季诺，你已经守在这里三天了，一直都不休息怎么行呢？去休息一下吧，你自己也才刚醒过来，还很虚弱。羽欣我来照顾，她一醒过来我就通知你。”
“不了，我想她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因为每次他醒来，她总是在他身边。
好吵……
羽欣动动沉重的眼皮，这里是哪里？她还活着吗？
“羽欣！你醒了，太好了！季诺，我先回去告诉大家这个消息！”尤其是梦凡，因为伤了羽欣，他现在很自责。
“诺……”她看见他，脱口而出。
“羽欣，你记得我吗？”季诺不敢置信。
“不记得。可是我就是知道你叫诺。”
可是，她有的只是梦灵子的记忆，没有凌羽欣的；诺有的是杨季诺的记忆，而没有亚洛伊特的。
他们两个，为什么总是凑不到一起呢……
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她就像是一个突然多出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她只觉得，她和诺的记忆不在同一个时空，她要把她在这个时空的记忆找回来，这样才能填补她心中的那份空缺。
“我想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
“妻子。”她不问他倒还没想起来了，他们已经在八年前结婚了。
“妻子？”眼前这人是她的丈夫？明明该是印象深刻的人，她却把他忘了……
“是的，妻子。我们在八年前就结婚了。”只是婚礼当晚她就被掳走了。
“我们还到孤儿院领养了三个孩子。”看到她有点不太相信的眼神，季诺补上这句。
“三个？”好多哦……
“其实我也八年没见他们了。”
“诺，你帮我找回失去的记忆好不好？”羽欣看着他，她一定要记起来。
“你想找回过去的记忆吗？就算其中有些让你很痛苦，你也要记起吗？”
“嗯。我想找回我曾经的感觉。”没有感觉，她要记忆又有何用？
就像是有一桌满汉全席在面前，吃在嘴里确是无味。这种痛苦，她不要再承受了。
“好，我们回去，回到我们相遇的地方。”
……
一个月后，羽欣出院，他们回到第三城市。
“还记得这里吗？”季诺带着羽欣来到天傲重点中学。
此时她脑中只剩下一个词：物是人非。
熟悉的小路，熟悉的教学楼，熟悉的走廊，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她一点也想不起来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羽欣站定在走廊上，压抑的情绪彻底崩溃。
“羽欣……你怎么了？”季诺回头，发现羽欣不走了。他走到她面前，却看到了她隐含这的泪珠。
“哇……”羽欣抱住季诺，失声痛哭。
像一个独自在外无依无靠的孩子，受尽了委屈，在看到亲人的那一刻，勉强自己伪装的坚强瞬时土崩瓦解。
“好了好了……羽欣乖啊……别哭了……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没事没事……”
有关系！丢了这段记忆，她就无法真正进入这个世界，不管季诺和其他人怎么对她好，她都是陌生的。感觉就像被世界遗弃了……
“欢迎收听‘午间絮语’，今天我们的主题是‘曾今’，好，现在请你闭上眼睛，烦躁的心在此刻沉淀下来，让朱铭捷的【曾经最美】带你走进你记忆中，已逝去的美好。”
天傲重点中学每天的午间广播时间到了，广播中传来主持人柔美的声音。
羽欣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那略带悲伤的音乐。
“看不穿你的眼睛，藏有多少悲和喜。像冰雪细腻，又如此透明，仿佛片刻就要老去……“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她和季诺第一次见面，她看到了他眼中悲喜，所以她伸手，他却将她紧紧抱住……
“整个城市的孤寂，不止一个你，只能远远的，想象慰藉，我们之间的距离……”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隔了一条过道，可她却觉得，他神秘得让她无法靠近，让她想要放弃……
“我又不是你的谁，不能带给你安慰，内心里枯萎，凋零的玫瑰，仿佛希望化成灰……”
很久以前，当她还不是他的谁的时候，当他陷入昏迷的时候，她的心在狠狠抽痛，当她守在他床边，盼望着他快点醒来，梦凡却说他在逃避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希望化成灰，风一吹就散……
“要不是痛彻心扉，谁又记得谁，只是云和月，相互以为是彼此的盈缺……”
当季诺为了她而不顾自己生命去控制妈妈的尸体时，当他无力地倒在门外时，就注定了这一生，她无法将他挡在心门之外了……
“不能哭喊已破碎，曾经的最美，独自一个人熟悉的街，别问你在想谁……”
她记起了在实验室里的那段日子，恍如隔世，她清楚地知道，她正在一点一点地把他忘记，可她却忘记了怎么宣泄这种让她悲伤的情绪，哭不出来，喊不出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以前和诺的记忆碎成一片片，然后消失……直到她彻底想不起来诺的模样……
“不去追悔已憔悴，爱过的机会，真实已粉碎，人事已非，还有什么最可贵……”
不用去追悔吗？他们之间的机会，真的被她的失忆粉碎了吗？人事已非，还有什么是值得去争取的呢？
为什么她一想到无法跟季诺在一起，她的心就会痛呢？
这种感觉，叫什么呢？
“羽欣？”
羽欣松开他，露出八年来的第一个笑颜。
“诺，我刚刚好像想起一些来了！”
“真的吗？！”季诺拉起她，“走，我们去其他地方，说不定你可以想起更多呢！”
……
蔡俊毅的书房里，气氛很沉闷。
“你选了个不适合做杀手的人去杀杨季诺，失败在我意料之中。”蔡翔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冷冷看着面前的蔡俊毅。
“你这是什么语气！别忘了我可是你的父亲！”他找他回来不是听他说这种话的。
“你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凌羽欣爱杨季诺爱得那么深，连‘重生’都控制不了她吧？”父亲？他不提就算了，既然他还好意思提起，那就别怪他不顾念父子之情了！
“住口！”蔡俊毅拍桌而起，“我承认我是走错了一步，可是我是不会输的！”
“是吗？杨振已经在暗中开始扳倒你的计划了。你惹到了他们这一群人，啧啧——你自己可要保重啊，‘暗盟’的能力相信你比我清楚。”蔡俊毅曾多次和“暗盟”合作，他应该知道，一旦被“暗盟”盯上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况且他还是“暗盟”盟主暗天亲自下令要绝杀的人。
“可恶——”蔡俊毅有奋力捶了一下桌子，“翔儿，我要你去帮我解决掉杨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杨振，你如此逼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蔡翔瞄了他一眼，仿佛他讲了个笑话一般。
要是以前，他还会很傲气地斜睨他一眼，反问一句“凭什么？”
现在，他不再那么年少轻狂，他在翅膀还没硬的时候就敢反抗他的命令，现在他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他觉得他还有什么资格命令他做事？
儿子？呵，这个理由他不觉得太薄弱了吗？
不过，他会去探探那群人的。
不是因为他是他父亲，他要保护他。
恰恰相反，因为他是他父亲，所以他要报复他。
蔡俊毅，只能倒在他蔡翔面前。
……
傍晚，季诺和羽欣回到杨家。
“季诺，羽欣，怎么样了？”柳弱儿见他们回来，关心地问。
“羽欣她想起了一点点。”就是在天傲的那段，之后他又带她走了几个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她都没什么感觉。
是他太急了，羽欣能想起一点，是个很好的开始，慢慢来，急不得的……
“有想起点什么就好。”她就怕她什么都想不起来……虽然说重新开始没什不好，可毕竟一个人没有过去是件很痛苦的事。
“妈，爸呢？这几天怎么老见不到他啊？”季诺拉着羽欣到客厅坐下。
“他说他去见几位朋友了……我也不怎么清楚，不过他说过他会在羽欣恢复记忆前把他要处理的事处理完，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到第七城市定居下来，不要再回来了。”
“爸要处理什么事情啊？他是去见他的政友吗？”季诺心里突然有股小小的不安，爸爸都已经辞了官，退出政界了，他还去见那些人做什么？
他记得爸爸曾说过，羽欣失忆都是因为他，要不是冲着他，蔡俊毅不会对羽欣下手，他很愧疚……
天——爸爸该不会是想……替羽欣报仇吧？
“昨天你的手是暖的。”羽欣研究着握着她的那只手，“可是今天变冷了……”
本该如此的，不是吗？月影爷爷只是用冰床保护他的身体不因为被冰封而受到损伤，他的体温，并没有回到正常人的体温范围。
只是他在冰床上睡了太久，寒气已经深入他的体内，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增温来抵抗寒气，现在一个多月了，体内的寒气退去，他的体温自然也就回到他本该有的温度。
她有点想起来了，之前季诺的昏睡，他能控制妈妈的尸体，是跟他的体温有关系……
她以前的害怕，就是因为他的体温让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她而去……
“诺，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这个想法让她惊慌，她想听到季诺的保证。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也因为‘重生’而重生了，老天让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相信到最后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季诺深情而坚定地注视着她，“我不会再放开你。”
什么都不重要了……有了他的保证，就算她丢了全世界，也不会再害怕了。
……
第二天，季诺带着羽欣来到那片树林。
“我们曾在这里和肖璃、裴岩一起野营过，只是露营的那天晚上，暗天受到雇主的委托来杀我，你这个小傻瓜当时居然替我挡子弹，现在想想，你说我们俩的命是不是相克的呀？怎么不是我有事就是你受伤。”
“也是哦，那你就离我远远的，免得待会儿我们俩谁又出事了。”羽欣双手把他推开。
“逗你呢。我怎么舍得离你远远的呢。”季诺笑着粘回来。
羽欣突然看见了他，她神色微变。
“诺，你去帮我买瓶饮料好不好？我好渴。”羽欣找了个理由想支开季诺。
“好，你乖乖等在这里哦。我马上回来。”不疑有他，季诺去买饮料。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凌羽欣冷冷开口，“你怎么来了？”
蔡翔出现在她身后。
“放心，我不是来抓你回去的，也不是代表蔡俊毅来质问你为什么没杀死杨季诺的。我只是来帮你恢复记忆的。”
凌羽欣转身，“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知道一点，你很想恢复记忆，而我，可以让你恢复记忆。”
“这里存着你在实验室里八年的生活，我已经剪辑过了，剩下的那些应该能让你找回你失去的。”
她迟疑了一会儿，最终接过磁盘。“谢谢你。”
“不用客气。还有，你以后就只是凌羽欣，蔡俊毅不会再让你杀人了，你自由了。”
蔡翔看到她眼里露出的感激，不禁暗笑。
呵……这个女孩很好收买呢！
“他来了。我祝你们幸福。”
这不是反语，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因为眼前这个女孩对杨季诺那份坚强的爱，连他都被小小地震撼到了。
“谢谢。”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羽欣小声说。
“羽欣，买来了。”季诺跑到她面前，“这是什么？”她手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个东西？
“诺，我们回家吧。我想……我的记忆都在这磁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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