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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芒果的光芒

1.

童话还真是会享受,打一盆温水,捧一杯花茶,一边泡脚,一边品茗,楼下的姚望可急坏了,爬到花坛上对着女生宿舍的窗子拼命地喊:“童话,快点把脚洗了把水喝了,我在下面等你呢。”女生宿舍全都笑翻了,后来传得整个全班都知道了,谁遇见童话都会来一句:“洗脚水,今天你喝了没有!”姚望也知道错了,每天拎着一大袋子芒果站在女生楼下翘首张望,一天一天,芒果都烂了,童话还是不肯理他,他只好坐在花坛上啃那些烂芒果,胸口一阵一阵地堵得慌,也不知道是胃里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其实童话不是因为把脚洗了把水喝了那件事情生姚望的气呢,是因为她最近迷上了另一个男生,第一次在学校门口的便利店看见他的时候,童话还以为是“花儿”乐队的大张伟来了呢,他瘦的像个发育不良的孩子,梳着一个发胶过多的朋克头,一件大红色的黑人头T恤,大肥裤子,别提多拽了!

童话问了好几个死党,都说不认识那个男生,不是低年级的,也不是高年级的,那一定是外校的,离童话的学校最近的就是附中了,于是童话就每天跑过去等,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姚望又买了新的芒果站在女生下等童话,他不知道童话是不是又在泡脚或是泡茶,又不敢再喊,就一直的等,等到芒果烂掉了,再买新的继续等,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等得到,因为童话最喜欢吃芒果了。

2.

女生宿舍全都知道童话最喜欢甲壳虫了,收集了许多的广告招贴,还去网路下载甲壳虫图片做手机屏保,有女生觉得姚望每天站在楼下好可怜,就偷偷告诉他这个秘密。于是那天上数学课,童话一打开抽屉,就有一只好大的甲壳虫从里面爬出来,长长的触角,黑乎乎的翅膀,吓得童话一下子哭出来。

老师查了很久才查到是姚望放的,老师问他为什么恶作剧,他说:“因为有同学说她喜欢甲壳虫呀。”班里的同学又笑翻了,童话说:“我是喜欢甲壳虫汽车,不是这个大黑虫子,笨蛋。”姚望难过极了,他爬到学校的后山坡找了很久才抓到这只虫子,手臂和脸全被密密的羊齿草和山茶树划破了,谁知道,却把童话吓哭了。

班里讨厌的男生一看见童话就会喊:“童话,快点把脚洗了把水喝了,你的大黑虫子汽车在下面等你呢。”童话讨厌死了姚望,他怎么这么笨呀。可是姚望还是每天站在女生楼下等她,她就只能趁他不注意从后门跑掉,有一次不小心被姚望看见了,她跑啊跑啊,就撞上了一个人,童话等了很久想要等到的那个长得像大张伟的人,他刚好从便利店出来,袋子里的芒果被撞散了一地,童话慌忙帮他拣,可他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童话就捧着一堆烂芒果难过地站在街边。还是班里的女生说得对,永远不要喜欢酷酷的男生,因为他会酷到懒得理你。

姚望还站在女生楼下,他看见童话拎着一大堆烂芒果走过来,本来想追上去说,我帮你买了许多芒果,全是新鲜的。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的芒果也开始烂了,原来不知不觉,他又等了一个星期了。童话站在楼上吃烂芒果,姚望站在楼下吃烂芒果,两个人的胸前都堵得慌,可是谁也不知道,是胃里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3.

童话去电子城买游戏光盘,姚望居然跟过来了,在卖监控器材的那个通道,童话猛地一回头,姚望赶紧一闪,还好没有被发现。可是姚望却发现旁边柜台上的电视里正在播童话呢,真的是童话,短短碎碎的头发,白色的小公主裙,小公主鞋。天啦,童话居然上电视了,姚望激动坏了,赶紧跑回男生宿舍叫大家看电视,可是打开电视,却在播超级女声,哪里有童话的影子,只有那个李宇春打扮成白马公主的样子,在那里转着圈地唱呀嘿,呀嘿……

好多同学都跑去问童话是不是参加超级女声了。童话说,没有啊。大家也奇怪,可是姚望明明在电视里看见你了呢。童话问了很久才明白,原来姚望那个笨蛋是在监视录象里看见童话了。那些讨厌的男生看见童话立刻改了对白:“童话,快点把脚洗了把水喝了,坐着你的大黑虫子去电视台。”

姚望又站到女生宿舍楼下,童话是真的生气了,冲到楼下,问姚望到底想干什么。姚望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童话冷笑地说:“我喜欢邓丽君,她死掉了,我喜欢翁美玲,她自杀了,我喜欢黄家驹,他摔死了,我喜欢陈百强,他病死了,我喜欢张国荣,他跳楼了,现在我好喜欢你,你说会怎样?”姚望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童话说:“你喜欢我,芒果就不会烂掉了。”

童话已经被姚望这个笨蛋气得快疯了,抓起他手里的袋子就扔出了学校的围墙,然后就听见围墙外面“啊”一声惨叫,童话赶紧跑出去看,居然又是在便利店遇见的那个长的像大张伟的男生,他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疼是声音都变了:“想要还给我芒果,也不需要空降嘛!”

4.

自然课的时候,老师问姚望:“为什么人死后身体是冷的?”姚望说:“那是因为心静自然凉。”教室里又一次笑翻了,姚望也跟在后面笑,他摸摸自己的胸口,发现好凉哦,他终于平静了,他知道,他和童话根本不可能。天一下子就冷了,在这个北方城市,冬天是买不到芒果的,没有了芒果,姚望不知道该拎着什么去童话的楼下等她,于是,便不再去了。

女生楼下一下子就寂寞了,有经过的女生都觉得不习惯了,姚望像个电线杆子一样在女生楼下戳了一整个秋天,可他和童话却依然像是电线杆子上面的电线,永远平行,无法交接。童话也觉得寂寞了,自从上次砸到那个男生的头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童话又去附中门口等了好几次,都没有等到。宿舍的女生发现,从冬天一开始,童话就老是坐在窗前捧着茶杯泡脚,一阵一阵地发呆,忘记了把脚洗好把水喝掉。

平安夜还没到,雪就开始下了,北方的城市,雪总是来得这样早,让人措不及防。宿舍里好几个女生都悄悄告诉童话,姚望要转学了,去很远的南京。童话不知道很远的南京到底有多远。其他的女生也不知道,有女生安慰童话说:“也不会很远的,我们这里天气冷了,大雁还飞去那里过冬呢。”童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的冬天太冷了,姚望要飞走了。

冬天买不到芒果,姚望便把夏天吃剩下来的芒果核全都找出来,要小刀一只一只的刻成星星,他想在春天到来之前刻九十九颗,因为明年春天他家就要搬走了,他再也不会有机会给童话买芒果了,他要把这些星星串起来,送给她。

5.

雪还下着,春天就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春天越靠近,童话心里就会越难过,北方的孩子是多么期盼春天了,可是童话这是怎么了?宿舍里的女生说:“童话,你是舍不得姚望走呢,其实你喜欢他的,只是你一直没发现而已。”童话也不知道,难道真的喜欢上了那个笨蛋,要不然,为什么没有吃烂芒果,胸前却觉得堵得慌呢,这一定不胃里难受,是心里难受。

童话在一个网站里看见可以从南方邮购芒果呢,于是就订了好大一包,火车在冰天雪地里轰隆隆地跑,终于赶在姚望要走的那天送来了芒果,只是一路风雪,邮包里的芒果全都冻烂了,童话顾不上,疯了一样往火车站跑。街边的店摆满了木桶,盛满了玫瑰,还有气球在飘,原来是情人节来了。

童话一直跑一直跑,措不及防,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又是那个病孩子一样的男生,童话等了那么久的那个人,居然在情人节遇见了,可是他的身边却站着另一个女孩子。童话的心里难过极了,却还是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跟在后面。有卖花的小孩子拽住他的袖子,让他买花送给身边的女孩子,两个人都笑坏了,他说:“我也是女生呢,哪有女生送花给女生的。”那个小孩子骂了一句:“小气鬼,为了省两块钱,连女人都装。”于是她们便和那个小孩子吵在了一起,有巡警过来,他还把身份证给警察看,居然真的是女生。天啦,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周比畅是女生,李宇春是女生,居然连他也是女生。他也发现童话了,指着她手里的芒果说:“都过了大半年了,你还惦记着还给我撞烂的芒果呢。”

童话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姚望已经走了,送行的同学说你怎么才来啊,这个是姚望送给你的。九十九颗芒果核刻成的星星,连成一串,在雪地里闪着光芒,原来是头顶有阳光亮起来,北方又是春天了,候鸟又要飞回来了,电视里也每天都说地球会变暖,那姚望,他还会飞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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