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连着山，山围着山，山根儿绕着一条小河，河边住着一户人家。
小河很小，很温柔，平时人们趟过河，总是恋恋不舍地。尤其在夏天的时候，常常找一个干净的石头。坐下来，把脚放进水里摆一摆，脚丫子在洁净光滑的沙子里蹭一蹭，或者用手在水里浣一浣，撩起晶莹剔透的水珠，滴在手臂上，舒服极了。
这几天不停地下雨，河水涨起来了，小河一改往日的温柔，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奔腾着，咆哮如雷。此时男人忙了起来，他背人过河，一人一次十元钱。男人过河特牛，趴在他背上，就像坐在大马力的小艇上有安全感。
夜幕拉了下来，要过河的人没了，男人也就回了家。女人早早地把饭菜端上桌子，男人爱喝酒，女人开了两瓶啤酒。酒足饭饱后，男人面色微微露出酡红。
夜很静，雨还在哗哗啦啦地下，女人陶醉地靠着男人：“今儿背了多少人？”“三十多。”女人问：“累不累？”男人摇头，笑了笑。静了一会儿，女人说：“明天不去了。”男人说：“咋的？”女人说：“你听，外面还在下，河水还在涨。”男人说：“水涨了也好，我可以要高一些。”女人说：“我怕……”“怕什么？我心里有底。”女人叹了口气。
天亮了，男人吃罢早饭就下了河，此时河边已有不少等着过河的人。“今儿能不能过，收多少钱？”有人问道。男人说：“二十块。”“忒贵了点吧？”一个人说道。“不贵，你们看看。”男人边说边下了水，水真大，一下子就漫上男人的腰，只见男人如一条蹦跳的鱼，眨眼过了对岸。
约摸两个时辰，河边的人渐渐少了，只剩下四五个没钱的或舍不得出钱的，他们退在一块儿，也不愿意回去，显得很焦急的样子。这时女人来了，挎一个竹篮，像是寻猪草。男人只是看了女人一眼，没有说话，如陌生人一般。女人走进那几个人，低声说：“跟我来，我带你们绕过河去。”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跟着女人走了。
女人带着他们拐了一个弯，翻了一个山坳，大约走了两里路的羊肠小道，女人指着前面的一条大路说：“你们看，马上就要绕过去了。”大家很高兴，一个妇女感激地说：“真难为你了，你真是个好人！”“是呀，你真是好人！”大家齐声说。
“那个男人真不是东西，为了钱，明明有一条路，也不指指，还是嫂子你好。”一个人愤愤地说。
“他挣钱也不容易，那么大的水多危险。”女人说道。
“要钱不要命。”
“挣昧心钱。”
“那种人，早晚……”
“你们不要说了，他是俺男人。”女人眼圈红红的。
“唉！”有人叹了一口气，“嫂子，没想到你们是一家人。”
“是啊，一个菩萨心肠，一个咋恁坏？”
“他也是好人，他挣钱是想在河上架座桥。”女人泪流满面。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天放晴了，男人蹲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地发着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