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远古之时,九州不过只有一个国家,彦国,清楚算起足足有上千年的历史。
彦国王宫的那场大火整整烧了三日,倾言此刻就站在王城最高的山峰之上俯看。素日里热闹的街道毫无一人影,青瓦青砖早被熏得似碳。她没有办法阻止这场大火,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子民。
倾言是彦国的大祭司,也是彦国最后一位公主。
国破之日,她就站在这秋璃山上,白衣飘然,带着如桃花般的纹路,那是魔族所拥有的血:火烧了彦国王宫三日,那场大战,也就打了三日。最后,两败俱伤,可她仍占下风。
秋璃山有一处洞穴,可谓是天地的鬼斧神工之处。当倾言走入那山洞时,本该空旷的山洞内早就布置好了一切。一张紫檀桌,两把雕花椅,一壶清酒,两盏青花杯。岩壁上燃着东海采来的鲛珠,可燃千年而不灭。
“你来了…”
“你输了。”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发出,混杂间,亦不知是用怎样的心情诉说着两个人不同的心境。她永远不会忘记身后这抹身影,假使千年之后,她轮回转世也是如此。偏偏,命运总喜欢和她说笑,爱上的,不是不该爱之人,所付出的,不过是付之东流,所思的,不过是枉付了相思泪…
倾言同子墨,算得上是五日的夫妻,只因从他们大婚至今,整整五天。
一个,是天地孕育的女娲后人,守护苍生,一个,是邪魔造就的魔族帝君,统领妖魔。如那水火,本该不相容。
爱上一个人,没有后悔之说…她最后还是为了他,亲自毁去了彦国,明知如此,身为女娲后人自己也逃不过天地的处罚。如今,倒不如是自己来个了断。
她端起酒杯,送至他的面前:“陪我…饮上一杯。”子墨并没有马上接过,他的双手还负在身后。倾言莞尔冷笑,“不敢?”
倾言的这一问,反倒让他瞬间自在开来,淡然接过:“怎会?我说过,只要是你给的,哪怕毒药饮尽又如何?”他一饮而尽,确实没有丝毫的迟疑。仿若当年,她同他把酒言欢。
不若多时,酒已尽,所能言说的,剩下的,没有多少。
她还是为自己倒了最后一杯酒,半颠半嗔,说道:“杀了我,彦国从此…就属于魔族…这不正是你要的么?”
听她说来,子墨却是掂量着手中的酒杯“那为何…你不杀了我?”身为女娲后人,若二人一战,谁胜谁负倒是未知之数,拼上一拼也是不错的。可她没有这么做,想来,子墨将酒杯一掷,大笑:“莫不是你当真对本尊动了真情?”话毕,“呵”的一声冷笑紧随,他立马敛了笑容,抚着衣袖,厌恶至极,“神族的爱,本尊只觉得恶心!”
他的话语不重,但“恶心”二字足矣在她心口插上一把刀。倾言仰头一笑,颤抖着身子向后一退,“是么?那杀了我也怕是会脏了帝君的剑。倾言倒是不会劳烦帝君,便是自己来个了断又如何?”她开始喃喃自语,神情颇为恍惚,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过往的记忆,“你说我恶心…可是你告诉过我,你只是个凡人…虽只有百年的寿命,可也愿意同我相守…”
倘她声音很小,于子墨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也就爽快的回了:“这世上的男子,人人都会说这样的话。王城之中,那春满楼的客人便是闭上眼睛,也是能说的。”
倾言的心,在那一刻猛颤,她不断的平复着内心的悲痛续道:“你说,纵使在疆场浴血,每每心中所思也是我一人…”
“没错”他回答的很坦然,这话本该倾言听去是高兴的,可他立即又补充道:“若不如此,只怕本尊杀起人来也就没那个心思了…呵,若不时时想着你,又怎能轻易将你看透,又怎能得到这天下!”
“可你说过…”倾言已然支撑不了自己的身子,连说话也是没有丝毫力气,“你说过…”
他当即打断,“不必再说。”顺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指向她的胸腔,“倾言,此生你最失败的就是有了神族不该有的‘情’。想来那是世上最为肮脏的东西…本尊与你.哈,着过往不过是场让人厌恶的梦,如今醒来,本尊没有理由不将它毁去。”
子墨最后还是动了手,只一剑,穿透倾言的胸膛。
她早早就把双眼闭上,任凭那鲜血将冰冷的剑身温暖。只可惜…他感受不到…那么…子墨…就算是倾言死了…过往的爱仍旧存在,只因…恨来得比爱深,无爱便也无恨,恨由爱生,哪怕是过了千年…自此,我与你世世为敌,同你不死不休…
惨然看去,今日的一切,不过是过往的错与对,后世到底怎样评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