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而寂静,浓重的乌云,让夜变得更加的漆黑。
雨,倾盆而下,哗哗啦啦,打破了大地的安宁,异变之后的石头城,在大雨中,显得更加的沧桑和诡异。
低沉幽暗的石洞之内,落下点点的水滴。
滴滴答答,一声,一声,在窄小安静的石洞内,清晰,直扣心扉。
卫清风和儒门子乐,两人相对盘膝而坐,相顾无言,膝前放着玄筝和紫华筝。
“铮!铮!铮!”
子乐手挥十二弦,筝声清越,有激昂意,层层音波,如水波阵阵,向着卫清风荡漾而来。
卫清风双手轻抚玄筝,却是曲调柔和,生出的音波,紧守身前丈许处,将子乐发出的音波抵消化解。
子乐见状,面有薄怒,道:“在下儒门子乐,以紫华筝向阁下讨教音乐之道,还请不吝赐教!”
卫清风微笑,如清风徐来,道:“你我素未蒙面,并无怨怼,何必干戈相向。如今你我二人皆被困于此地,又有伤在身,当先疗伤,再思脱身之策,无谓争斗,只是徒劳。”
子乐不依不饶:“我天生乐觉,自幼苦修,十岁得紫华之筝,十二岁艳身儒门圣花六艺之乐,得赐子乐之名。自以为天下习乐之人,除位列十二花仙的菊仙子花琴清之外,无人能出我其右。今日得闻阁下玄筝之音,始知天下尚有可与我伯仲相论之人。如今你我二人被困于此,不会有第三者打扰,机会难得,若不分出胜负,我是绝对不会甘心!”
卫清风微微感叹:“子乐姑娘误会了,在下于音乐一道,并无天赋,现在能勉强弹得几首曲子,乃是因在下所艳身之灵花大圣遗音相助,烛末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还请子乐姑娘高抬贵手,饶我这次,卫清风感激不尽。”
“哦?大圣遗音,灵花圣品吗?”子乐的兴趣更盛,“这真是太好了!你我二人所艳身之花,皆属与音乐有关,那更应该一分高下,用结果来验证不群之芳和灵花孰优孰劣!”
话落,子乐拨弦之姿骤变,双手如行云流水,来往于紫华筝上,清越中略带激昂的筝音,猛然变得铿锵有力,隐隐透出杀伐之意。
层层的音波,化为道道的音刃,如流星飞矢,向卫清风而去。
卫清风见子乐铁了心要和自己较量,恼怒道:“你这麻烦的女人!真是不识好歹,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卫某不知怜香惜玉了!”
眼见十余道音刃飞来,卫清风双手一按玄筝,“铮”然一声爆音响起,冲散袭来音刃,十指钩挑筝弦,再生十指掀涛之威。
两人于窄小的石洞之内,开启灿烂的筝乐之斗,慷慨激昂的筝声,透过细小的孔洞,远远的传了出去。
在一处相对而言空间较大的石洞内,正挤着儒门子书、子礼,道门青霄,和南宫长万、凤于飞等人,五个人此时正围着一个小小的石槽,有秩序的轮流领取着里面积攒下来的雨水解渴。
子书突然阻止众人取水,说道:“停!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卫清风和子乐交战的筝声,透过重重的石壁传来,声音虽然已经变的极淡,但在这安静的石洞之中,还是能听得清楚。
子礼道:“是两种筝声正在缠斗的声音,其中之一,当是子乐无疑。从筝音上听来,子乐应该是正在全力以赴,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将她逼到这种程度。”
南宫长万在一旁,轻轻拉了下凤于飞,小声道:“凤姐姐,你听这声音像不像卫大哥的玄筝?”
凤于飞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道:“没错,这是卫公子玄筝的声音,只是盛世花都向来和儒门较好,他怎么会和坐而论道的人较上劲了?”
两人说着,眼睛不由得警惕的看向子书和子礼两人,一旁的青霄,也忍不住暗中戒备起来。
两人的对话声音虽小,但子书也是听到了,见众人神色紧张,于是道:“两位灵族的朋友不必紧张,此事我敢肯定不会是那位卫公子的错。”
凤于飞道:“子书公子此话何意?”
子书长叹一声,道:“若是我没猜错,定是我那师妹见到卫公子施展玄筝,技艺绝伦,起了争胜之心,要和卫公子一较高下。哎!我那师妹,什么都好,就是容不得别人在乐曲上的修为比她高。”
子书的解释,让所有人都放下戒心来,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得到缓解。众人的注意力,也不由得转向这场乐曲争斗上来。
众人听了片刻,但觉双方筝声忽强忽弱,忽急忽缓,时而如虎啸平岗,铿锵劲拔,时而如吴侬软语,浅吟低唱。双方各有千秋,似是难分伯仲。
凤于飞问道:“子书公子,依你看来,这场乐曲争斗,会是谁输谁赢。”
子书摇头道:“看来这才子乐师妹是遇上对手了。不过依我看,这场乐曲争斗,我还是希望卫公子输掉比较好。”
凤于飞冷笑道:“子书公子倒是对师妹关心的很呢,我看这场比试,最终会是卫公子获胜。”
子书知道凤于飞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凤姑娘你误会了,你不了解我那子乐师妹,这场乐曲争斗她若是赢了还好,倘若是输了,估计卫公子就会被她缠上,永远难得得清净了。”
凤于飞尴尬一笑,道:“原来是这样。若是卫公子侥幸赢得这场,那我可是要把这个情况告诉他,让他下次输给子乐姑娘便是。”
子书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不再说话。
子礼叹息道:“事情若真是这般简单就好了。子乐师妹若是在第一次挑战输掉后,那么在下一次的挑战,哪怕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赢回来,她也会认为是对方在故意放水。然后在接下来的半年之内,她会不断的找对方挑战,直到每次一的挑战都可以赢过对方才算罢休。倘若这期间有一次输掉,那么这半年所有的挑战,将会重新开始。五年前,子书师兄曾侥幸赢过一次,结果就被子乐师妹,纠缠了整整一年。”
子书心有余悸的补充道:“这一年之内的经历,在下至今记忆犹新,寝食难安的滋味,也不外乎如此吧。”
凤于飞目瞪口呆,道:“我突然希望,卫公子还是不要赢得这场比试为妙。”
南宫长万甚至开始祈祷:“卫大哥,你可千万不要赢得这场比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