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怎么上来了?我不是设了结界?”
“你管这区区障眼法叫结界?哈哈哈~”
钱柳絮直接道出这释正法手段的低劣,似乎根本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似的。来人穿着邋遢,衣服满是破洞,有的打着补丁,有的就这么露着,一只脚穿着僧鞋,另一只脚穿的分明是只拖鞋,头发蓬乱,脸却是干净的很,虽是邋遢,却丝毫不臭,隐约还散发出莲花的清香!涅缘和尚脸上第一次出现恭谨二字
“敢问大师,法号什么?”
“我没有法号,本是西禅寺附近的放牛娃,后来西禅寺扩建,我便入寺出家,当了和尚,自幼父亲告诫,不可无功受禄,故而不受居士供养,在寺中种种花,扫扫地,也当作为寺里做事了,用些最基本的开销。一日一餐,七斤水,一年一双鞋,三年一套衣,住最边角的禅房。闲时也和信徒门讲讲佛理。”
“我西禅寺收你这野人入寺已是功德,你怎么如此不重仪表?礼佛,讲经,哪个不是最庄严的事?好歹穿得干净些,再来见人,否则岂不是亵渎了佛陀?”
“你懂个屁,高僧面前,你老实闭嘴就好。”
“你..”
释正法还想说些什么,涅缘和尚眉头一挑,瞳孔一缩,目光一凝,释正法便再也无法出声!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上一分钟的自己是多么愚昧,竟想教训涅缘,那女人估计也不好惹,今天西禅寺算是热闹咯。
“不知小僧能否有缘分听高僧讲上一课?”
“等等再讲课吧!老夫我早已圆寂一十八天,现肉身正坐在我的僧房内,想找个有缘的人,将我肉身缸葬,待三年后,开缸,若是成了肉身菩萨那是最好,若是不成,随意将我埋在哪里都可以。小朋友,我等不了了,就当你是有缘人了,你可否为老夫入殓?”
“好啊!正好我父亲便是安葬师,我就帮你入殓好了,但是你能告诉我如何能得到舍利子么?”
“福州鼓山涌泉寺,后山舍利塔内便有三颗,如你有缘,自然得到。”
“不可,涌泉寺虽比不得少林,但是佛本一家,中国如今的可谓是遍地寺庙,这么多和尚,难保不出来几个高手,轻则取不到舍利,重则你的小命都交代了。”
“不是佛说慈悲吗?”
妙锋另一侧的梁上现出一个人,这人头上一道黄符,上面写着“勒令大将军到此镇尸”身上穿着便装,赤脚,指甲奇长,满脸僵紫,裸露的皮肤上布满尸斑,开口说话时如同用破金属片摩擦出声一般,刺耳,干涩
“佛是慈悲,可是和尚不是佛。和尚若是慈悲那么天底下就不会有寺庙,和尚会把化缘来的钱接济穷人,天下穷人何其多?和尚怎么还会有钱盖寺庙?所以他让你别去是对的!”
“你是谁?”
“我乃湘西赶尸派门下,因有要事在身,所以派具僵尸传话。你也下来吧,臭虫子,我知道你也来了很久了。”
大殿的顶上瓦片之中,落下来一只亮金色的甲虫,咻的一声,化做寻常小孩般大小,趴在梁上,口吐人言
“我乃苗疆蛊师,冲那个人的面子,我不想与你交恶,所以来打声招呼,同僵尸一样,我也很忙,所以就派只蛊来传话,你也不想惹那个人吧,死僵尸!”
“当然!”
在蛊虫和僵尸中间,不知何时出来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对着妙锋,面带微笑,微微颔首
“小道奉三清教教主之命,过来福州拜会,并带上家师嘱托,我三清教不与你交恶。”
妙锋心中已是万马奔腾,我这么大的面子么?这许多高手都来拜会?难道我也可以传下一段佳话?成就一方英雄?隐隐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只是突然掠过脑们的一句话“你本灵山灵气所化,然时运所致..”如果梦是真的,自己应该处在低谷,如何有这么多人来?遂面带自嘲,说道
“我不认识你们所说的那个人,我也不是什么高人,只是这涅缘和尚觉得我有那么点意思,叫上来聊聊而已。若凭我的本事,就是这横梁都上不来的,各位不要再取笑我。”
“果然天赋异禀,我这么巧妙的施蛊,以为你中招了,居然没有,果然那里出来的人都不好惹!”
“臭虫子,你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你偷偷在道士刚开口的时候,下手,想蛊惑这年轻人的心智,却被他破了法,不能影响他,脸丢大了吧?哈哈!”
妙锋心中震惊,原来如此,自己刚刚飘飘欲仙的感觉,原来是蛊术,太可怕,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就已经着道了!不得了,不得了,这蛊师真是不能惹,又想,在这儿的,哪个是自己惹得起的,正想着,脸上现出苦笑。
“休要怕他,诸位,虽然上古那位强的很,但是眼前这小子没什么本事,不过终究是那里出来的,必须防范于未然,必须杀了他的人,灭了他的魂!否则等他功成,后患无穷!”
“没错,他现在必定是用秘法分离了三魂出去,锤了魂体,磨练魄力,如此三魂若是归来,天晓得他将有多强,到时再来个生灵涂炭就不好了。”
来的两巨汉身着黑衣,身高远超过两米,胸前挂个漆黑围裙,上面血迹斑斑,满身透着煞气,右手都拎着一把半圆屠刀,分明是两个屠户。却是不知来此作甚?
“哎,人家什么都没做,你们就要杀他,也太没道理了吧。再说当年那位可不曾杀过屠户,你们怎么如此记恨?”
“他们说的没错,这人是该杀!”
来的正是赤铜子,已经****了上衣,露出铜色肌肤,肌肉纵横,左右手上都画着一个太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就这么缓缓地飘到释正法的身前,一脚让释正法跌落了大梁。不知道底下人群可有变得骚动,毕竟一个大活人突然从天而降。
“在下乃是易教正宗昆仑一脉,赤铜子。日前见过这人,回禀家师之后,他老人家说此人乃是大大的祸患。不提那个人,光是他身上没有阳气也没有阴气就非常可疑,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盘古的后人,南蛮一族的后裔。只这一点,他就该死!”
几个人窃窃私语,眼中各有千秋。妙锋则暗道不妙,刚刚还有人把他捧上天边,马上就有人要灭他,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同时心中很是不爽,那个人是谁?他做过什么?这些人干嘛怕他?又关他什么事?南蛮是什么?这些人为什么个个都像妖魔鬼怪,经久不死?天底下又有哪些个教派?都干什么的?自己又为什么没有三魂?没有三魂为什么又没有像佳那样出神?此刻的自己如同婴儿一般,生死全看别人心情!
“哈哈哈,一个蠢货,两个废物,一群白痴,居然大谈蛮族?你知道什么是蛮族吗?蛮族又出过什么高人吗?又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吗?什么都不懂就谈蛮族?不怕死吗?你家大人就没教过你,不要妄言么?特别是那两个屠夫,你们什么都不懂,就要杀他?凭什么?倒是你们自己要多加小心,杀人越货的买卖少做,否则会死在自己屠刀之下。”
不知何时,一个西装革履的老头出现在妙锋身边,一只手已经挽上妙锋,人不高,瘦瘦的,对妙锋说着话:
“小兄弟,走走走,喝两杯,喝两杯,然后等天黑了,老兄带你去见识见识温柔乡。所谓面如桃花,****撩人,是花团锦簇,曲径通幽。走走走,跟我去就是了,保证你爽歪歪!”
正说着,寒风突起,本就不甚明亮的梁上空间,变得更加阴暗,底下烧香的人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继续烧香,众口异声,却是同样的,先求平安,再求富贵,芸芸众生,谁抬头?就是刚刚那个飘落的释正法,也由于是在大佛像的后面缓缓坠地,故而没人注意。回到梁上,已是如墨般的漆黑,阴风飒飒,每一道风都带走许多热量,似是灵魂深处的苦寒,除了妙锋,大家都还顶的住。妙锋心中暗暗道苦,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遇上这样一群变态?真冷啊,这是要冻死的节奏!
“呀啊!”两头野猪似的咆哮,刀光一闪,一个屠户已经操着刀,一跃到妙锋跟前,若是不躲,这一刀将不偏不移的砍在妙锋天灵盖正中!妙锋本能的后退,却忘了,这是梁上,一脚踩空,眼看就要跌落大梁,底下寒光一现,另一个屠户居然凌空持刀等着妙锋落下,刀之所向,竟是妙锋的脖子,妙锋是凶多吉少了。突然间,妙锋觉得一阵暖意涌上心头,全身说不出的舒泰,周身金光四射,不但止住了下落的势头,还在缓缓飘起。这时细看那个凌空的屠户,原来他双脚勾住大梁,垂下身子,靠腰力挺起上身,仗着身子长,弯曲着身子也能够到妙锋的脖子。本来这两屠户的配合天衣无缝,偏偏妙锋命不该绝,屠户大骇,吼道:
“谁敢插手?我劈了他!”
“是我!”
开口搭腔的正是已经圆寂了的无名老僧,妙锋飘回梁上,金光褪去。
“这个小朋友已经答应了,为我缸葬,你们要杀他,需要等到他把我葬好,再杀,我已是死人,本不该管的,可是毕生心愿,就靠这小朋友了,望两位屠夫见谅!”
“啊,是要坐缸啊!和尚,这个你就找错人了,这年轻人哪里懂什么坐缸?你要找那个钱柳絮啊,人家可是江南名妓,九岁学的坐缸,无论圆缸、尖缸,必是稳稳当当,摇摇换摇,魂飞九霄。哈哈哈,妙哉妙哉。”
说话的正是那个西装革履的人,言语间摇头晃脑,面带猥琐,嘴角就要流出口水了,眼睛直直顶住钱柳絮。
(注:古时候的妓女是要从小练起的,为了锻炼初入青楼的年轻女子,坐缸是她们最初的功课,双腿以各种姿势夹住一只缸,以达到娇柔似水的功力,慢慢缸的形状会换成各种各样,传言练过坐缸的妓女,对嫖客而言,往往别有一番滋味,以至流连忘返。
而佛门中,坐缸是指坐化加缸葬,坐化即僧人以打坐姿态死去,死后保持坐姿,这很不易。缸葬是指将人葬入特制的缸中,缸的顶部和底部各开一孔,取沟通天地之意,缸中除了尸首就是各种香料,已达肉身不化的境界。)
“林妙锋,我湘西赶尸派如今已是没落,不能再折损这具百年僵尸,若是今天你死了,倒一了百了,若是你活着,请一定记得,我赶尸派与你无仇,只愿井水不犯河水地并存于世,我走了。”
说着僵尸两腿以诡异的角度一蹲,一弹倒飞出去老远。同时那只蛊虫也化作米粒大小,飞走了,三清教的道士也是急急如律令,速速飞遁。
两个屠夫不理会场面的变化,又怒吼着朝妙锋横劈竖砍,眼看两把刀就要砍到妙锋,一道紫雷闪过,一个屠户,皮开肉绽,周身冒着黑烟,焦臭连连,显然是让暴雷给劈熟了。另一个屠户也停下了动作,这时妙锋才注意到,这个屠户额头正中,插着几根鸡骨头,鲜血飞溅,口中仅有出气,没有进气,眼见是不活了。世事难预料,上一刻还叫嚣着,挡我者死,下一刻便到地府报道了。
突然如墨的漆黑之中,一个三头六臂小山也大小的怪物,欺身到妙锋身前,六只手齐齐抓住妙锋,涅缘和尚与钱柳絮皆大呼不妙,分明是中了暗渡陈仓的计策,那两个屠户就是炮灰,从一开始便没指着他们能杀人,就是逼在场的人不去注意赤铜子,这下妙锋给怪物抓得严严实实的,三对脸盆大的眼睛盯着妙锋,怪物手上肌肉抽动,妙锋感到无比胸闷,终于憋不住这口气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双目充血,缓缓闭上眼睛,更有血滴自眼角淌出,肤色逐渐转红,红光慢慢自妙锋身上向外,如同有实之物,缓缓撑开了怪物的手。红光每外张一寸,妙锋的头发就长长一寸,直到怪物松手,妙锋仍飘在空中,漆黑的四周,泛着红光显得鬼气森森,妙锋回过一口气,睁开紧闭的双眼,两道红色光芒疾射而出,正对怪物,红光一闪而没,怪物自中间向外支离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由漆黑化作暗红色。
赤铜子面目狰狞,嘴角流着血,细看,眼角,鼻孔都有血液流出,口中依旧改前词
“各位看到了吧,如此妖邪,仅仅一瞬便破了我最强道法,还是精心准备的一击,这种祸害如何能留?”
话音刚落,一道紫雷飞来,却在赤铜子身前一米远停了下来。
“和尚,你什么意思?”
“唉,虽说我也吃肉,但是怎么说也是和尚,这里已经死了两个人,今天就不要再在这寺里杀人了,可好?当然,如果你执意要在这杀他,我也不便再出手。”说着双手一招,那两个屠户的尸首飞了上来,底下的人们居然没有看到这两个铁塔似的人物,都忙着拜佛,人挤人。
“哼,看你出了这西禅寺怎么死。”
“等到他他日功成,你也不比我好死多少!”
西装革履的老头看不下去了,指着赤铜子说道:
“你个蠢货!你懂什么?昆仑派里就没有正常人吗?这点事都算不到?果然只适合远远的躲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昆仑一脉是废物,是废材,是垃圾,是饭桶,易教是什么?祖宗本来是什么都忘了。记住了,易者,以卦算天数,以相问前程,最重要的,是凭良心做人!你们算不到天数不怪你们,但是胡乱杀人就是不对。我告诉你,这个你口口声声的祸害,不是蛮族,也与那个传说中的人无关。”
“那他怎么会没有阳气,也没有阴气?”
“这种情况无外乎三种,一,南蛮后裔,他不是,南蛮族在晋朝八姓入闽时期便已没落,唐末汉民再次南迁更是屠尽南蛮,再后来南蛮一族便失了踪迹,他怎么会是南蛮?二,蓬莱后裔,当年徐福带了三百童男童女东渡寻蓬莱,为了节省船上的空间,徐福用方术抽去孩童的三魂及阴阳二气,这些孩童便无需进食,却也长不大,身形矮小,若是懂得此法当然可以无阴气,无阳气,他正常吃喝,长大身强体壮,他不会此法。三,天生异数,这是连我也参不透的天机。”
“他生于妙峰山就与那个人脱不了干系!”
“你这么怕他干嘛?那个人是走你后门了,还是爆你菊花了?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果然废物,他是周朝人,无姓,一字名虫,生于今泉州安溪,路过妙峰山,在武夷山面壁数日,进而北上,横扫中原,重创易教。看到没,只是路过,路过,跟这个年轻人有什么关系?”
“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我是易教中人,守着易教的根本,卜卦看相算命占吉凶。”
“就是算命的?”
“确切的说是相面师。赤铜子,如果你有命回到昆仑,告诉那些老不死的,虫当初说过了,他不想再打了,你们不要乱搞,否则万一他没有死,你们又拿他说事,弄不好惹毛了他,又来一次横扫,再来一次生灵涂炭。算了,说也白说,我看你这衰相,八成是活不过今天。”
赤铜子无语。钱柳絮盯着他说
“我不管什么虫,还是谁,我只道当年张经大人纵横天下,为人正直,救了我,虽然后来赏给兵卒,最后进了青楼,但是终究是他救了我。冲这份恩,我就该守他后人,这个林妙锋是不是他后人我不知道,单凭他和大人一样生于妙锋山,我便当他是大人转世,容不得任何人乱来!你若放弃杀他的念头,我就放过你。”
“我涅缘和尚最受不了恩啊,情的,先走了,林妙锋,有缘再一起吃鸡腿。”
说着便化作一道白影坠入人群,连同两具尸体一起消失不见,赤铜子眼见打不过这女人,只好发了个誓,永远不再有杀林妙锋的念头。然后隐遁逃离,钱柳絮也一晃离去,仅剩妙锋还站在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