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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苦海

夏炎灼灼,雾气缭绕。

一艘客船飞快的行驶在大泽之上。客船里约莫有二十来人,男女皆有。有老翁携着老妇的,也有老妇抱着幼儿的,却没有什么年轻人。老弱妇孺的人人手中都拿着一串佛珠,闭眼不停的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

唯一例外的是昏睡在船尾的青年男子。这名男子衣衫破烂,头发散乱,面目污秽,脚上的鞋也只有一只。这青年男子双目紧闭,嘴唇干裂,此时正无力的喊着水、水。只是声音太小,满船的南无阿弥陀佛之声将这声音盖了去,喊了许久却无人去应。

忽然,船身忽的剧烈震荡了起来。满船的老弱妇孺吓得不轻,一时之间,孩童惊哭之声,南无阿弥陀佛之声更盛。这青年男子重重的磕在了船身之上,疼痛之下便醒了。青年男子头疼欲裂,一片恍惚,眼见身在船上,就要向湖中扑去。

此时,不知从何处伸出一条鱼竿,将青年打翻在地。只见船头一****着上身的精瘦男子大声骂道:“在老子这船上还有人敢往这苦海里跳,你不要命,我还要命!”

精瘦男子左手握着摇浆,右手的鱼竿却狠狠的抽在青年男子身上,青年男子身体本就虚弱,此时被重打几下,又昏迷了过去。

“你们这些老东西,都别念了,再念我鬼七一个个都把你们给宰了!”精瘦男子一声之下,瞬间安静,一些幼童被家中大人捂住了嘴,哭都不哭出来。

这船家原名本不叫鬼七,只是在这苦海上做行当,不免是给阎王爷作伴,便自称鬼七。说也奇怪,自从改名为鬼七之后,他在苦海之中便少遇风浪,几十年来没发生过任何意外。只是这次出了点差池,自己的船上竟然上来了一个年轻人。

苦海之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要想保得平安,船上只能有未行冠礼,或者有孙子孙女之人,否则龙神震怒,满船之人定会死于非命。当然,这个规定是有人可以不遵守的。唯一可以不遵守的人就是这片苦海的主人—听雨楼。

除了这条遵守在各位船家心中的法则之外,听雨楼还定下了另外几个规矩:

1、只要船家起航,就不得返航;

2、在航行之中,不得有人落入苦海,否则整船的人将会被听雨楼杀死

3、在航行之中,不得有凶杀,否则整船的人将会被听雨楼杀死

在开船之后,鬼七才发现有一名青年男子被扔在了船尾,此时迫于听雨楼的规定,也无可奈何,只希望一帆风顺达到终点。

此时,突然遇到风浪,鬼七本就恼怒这青年男子,却又见他还要跳海,便怒不可揭,手中鱼竿便重重的打在青年男子身上。

一旁的老妇见此,阻止道:“鬼爷,这年轻人十分口渴,刚刚见着有水便要扑出去。鬼爷千万不要把他打死了,不然,不然我们都要死了。”

“也对”,鬼七气急反笑,放下了鱼竿,便走到船尾,脱了裤腰带,就往青年男子脸上撒尿。“你不是口渴么,快喝爷爷的尿,喝啊。”

青年男子忽的被淋醒,眼见自己受此大辱,便使尽全身力气向鬼七扑去。鬼七在这苦海上航行几十年,也练有一身武功,伸手便掐住了青年男子的脖子,一边用力一边大声骂道:“他奶奶的,要不是不能杀人,老子早把你杀了!还敢反抗!怎么的,爷爷的尿还没喝够,还要赏你么!”

青年男子本已被掐的两眼翻白,突然听到鬼七又这般羞辱,左眼突然变得通红。鬼七看到这左眼之后,神智忽然恍惚,全身无力,掐住青年男子的手便松开了。青年男子见状便一掌打了出去,直接将鬼七打到了船外,落到了苦海。

众人只听见鬼七嚎啕大叫,像是被野兽撕咬一般,甚是凄惨。不过一会儿,便没了鬼七的声音。原本震荡的船身,此时也忽然停了下来,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青年男子见一老翁身旁有一水壶,便抢来先洗了脸,然后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老翁十分害怕,说道:“这位大侠,我这是要去莲青山看我的儿子,可不要杀我啊!”

青年男子饮罢,神色却又些许羞愧,便道:“老人家别怪,我方才实在是口渴,抢了你的水壶。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老翁见青年男子神色缓和,满身是伤,心怀怜悯便拉他到身边坐下:“大侠好厉害的功夫,我每次看我儿子都做鬼七的船,我知道他武功不低,没想到大侠竟然能一掌将他打飞。请问大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到这苦海之上?”

这么一问,青年男子却愣住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摸了摸身上,发现一个银制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个‘林’字,便说道:“老人家就叫我林银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儿。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话毕,林银的肚子叫了起来。老翁见状笑道:“我姓周,就教我周老头吧,我这儿有几个馒头,你赶紧吃了吧。”

此时,坐在船尾的另外一个老头说道:“我说周老头,你还给他吃个什么东西。反正大家都要死了,饱死饿死不都是死!”说罢便摸了摸怀中的小孙的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这话说完,船中的老妇们便都哭了起来。

林银觉得奇怪,便说道:“方才是那船家欺人太甚,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多了一股力量,便打了出去。杀人偿命,到了岸上,我便自己去府衙认罪,不会连累到大家的。”

周老头也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小兄弟是第一次来苦海。这苦海的主人是听雨楼。听雨楼有规定,苦海之上不能杀人,否则龙神震怒,会有大灾降临。所以如果谁的船上有人被杀,船上的所有人都要陪葬。”

林银被吓得面如土色,想了想又问道:“周老伯,听雨楼的人认得鬼七么?”

周老头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苦海上的船家有很多,听雨楼的人高高在上,怎么会认得鬼七。”

林银一喜,便说道:“大家不必惊慌,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来假扮鬼七,说这船是我的,如果听雨楼的人不认得鬼七,就不会有人知道我杀了他,大家也都安然无恙了。”

众人一听,觉得有些道理。当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祈祷听雨楼的人不认得鬼七,查不出这个事情。

林银到了船头,准备依计行事,却不知道如何摇船。此时船中刚好又有另一位老翁以前干过渡河的行当,便教起了林银。

又过了一日,苦海上的雾见见散去,一片连绵的青山出现在了眼前。这次船行的终点:听雨楼的莲青山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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