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你,我还以为不会再梦见你了。”
兰瑜坐在小船上,他前面依旧一张案台一杯一壶酒,而摇船的那人却还是神情洒脱,满心欢喜。
“如此秋景,在下怎能错过。”梦中的满喜回答。
兰瑜看着两岸,已是红枫染河而凉风徐徐,光漂碧波转流向,两岸杨柳避秋色,这一切都是以往熟悉的坤州秋景。
“你知道么?我以为我到了一个梦里,结果不是。”
“兰弟又怎知那不是梦?”
兰瑜冷笑一声:“哪有在梦里还会做梦。”
满喜笑道:“你又怎知在梦中不会有梦?”
兰瑜摇摇头,沉默不答。
“兰弟梦见在下是有哪里不妥么?”
“哪有什么不妥,反正都是不妥,你……再带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吧。”
满喜面露微笑,缓缓言:
“小舟轻摇,不理两岸,兰弟还是等下次吧,因为现在有人正叫你回去呢。”
满喜说完,兰瑜便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一个古代大夫摸样的人正看着自己,他的右手好像正被他持着,在他看了兰瑜面色后,便缓缓将兰瑜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面向众人抚了抚他那山羊般的胡须说:
“恩,药效很快,伤者身体底子也不错,休息几日便可完全恢复。”
而周围除了有两个古代丫鬟般的人,还有三个束着高髻的男性,满喜也在其中之列。
“有劳大夫了。”其中一个看似年龄大些的青年向那个大夫作了一揖,随后便送其离开房门。
兰瑜觉得自己是半梦半醒,干脆再次闭上眼睛,不理周围之事。
话说郑庄本是曲洲参将,前不久瓦剌因为朝廷赏赐太少而掀起叛乱,故袭击西部边境,天子下令暂调兵支援边境守城将士,将军樊忠率精兵一万前往平叛,郑庄正为樊忠将军麾下一员。
在三日不眠不休的厮杀后,瓦剌军败,郑庄率领众军攻击瓦剌叛军大本营,却在营中看见两个衣着奇怪的男子与剩余的几个瓦剌军厮杀不止,不由好奇暂与一帮将士在周围观战,却见其中一男子始终不敌瓦剌战军,终下令放箭相救,却不料一箭误伤一男子。
受伤的男子便是兰瑜。
在询问过男子身边那个身手敏捷的同伴后,郑庄了解到这个叫满喜的男子其实仅仅是兰瑜的家仆,但是他们是怎样到达战场,又是因为什么和瓦剌军厮杀,满喜则迟疑不答。
郑庄虽是一介武人,却也懂得尊重读书之人,见兰瑜虽是衣着怪异,却也是文质彬彬,家仆也仪表非凡,甚有礼貌,深感到其中似乎有些许苦衷,便不再多问,既是自家弓箭伤人,便让其在自家休养。
如此这般,兰瑜和满喜住进了郑庄的东郊别苑——碧荫山庄。
夜里,兰瑜感到精神恢复许多,便下床走动,见满喜正伏案休息,想来这些时日满喜也颇为疲惫,便没去打扰,独自一人出了房门。
他穿过四合院,走进了一条长廊,外面月光正盈,却不知几更天,细细望去那周围碧瓦朱檐,雕栏玉砌,就连那梁上的雕花也甚是考究,现在就算是坤州最有名的古镇,也不会见到一座这种精致的建筑,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建筑群。
就在兰瑜想静下心思考未来打算的时候,却看见对面走来两个人影,不免让他心生警觉,于是整个人站在廊凳上,将身体藏匿在梁柱之后,待两人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两个小丫鬟。
“你看北院那边怎么还有灯是亮着的?”其中一个丫鬟说。
“你不知道么?前几日大人带回来一个奇怪的公子,说是在战场上拾到的。”另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说。
“啊,就是那个受了伤的,他是那位公子的家仆么?”
年纪稍大的丫鬟扑哧笑了笑道:“你说的那位公子,才是家仆。”
“天哪!怎么那个看似主人的如此怪异!连个头发也这么短,难道是还俗的和尚不成?”小丫鬟惊讶道。
“二位姐姐有所不知!”
突然间小丫鬟的背后多了一人,这让兰瑜又紧张起来。
“陆原,怎么是你!吓死我了!”
小丫鬟被突然发出的人声吓坏了,见是熟人,不禁斥道。
“今日不是我值夜么,所以就顺道过来,是正好巧遇两位姐姐,怎知姐姐们竟如此胆小。”
陆原解释道,听着那声音,兰瑜判断那是一个和周炽星差不多大的少年。
“贫嘴!”小丫鬟愤愤道。
“哎?那你说说你知道什么?”大丫鬟好奇的问。
“那个短发公子其实不是和尚,他姓兰,单名一个瑜字,他是去西境求医问药的。”陆原郑重其事的说。
“那你说,求什么医,寻什么药?”大丫鬟问。
“你可知那公子患上了无发症?举国神医都没办法,唯有西方灵药方解,治好后自然就长出来了一些。”陆原神秘地说。
“那他又是怎样进了敌营?”小丫鬟又问。
“你们知道瓦剌人在西境抓汉人做苦吏么?那公子就是这样不幸给逮了。”陆原当真似的说。
两位丫鬟都忍不住笑了,那个大丫鬟用指尖在陆原额头上一点,道:“天下事就你皆知,如果你那胡思乱想海顶用,那皇上还要那么多大臣何用?还不就是来姐姐这里讨点吃的,来吧,厨房还有那么些东西做夜宵。”
三人说笑般的走了,谁也没看见躲在梁后的兰瑜,回房的路上兰瑜寻思了很久,刚才见那叫陆原的小男仆说了瓦剌人,似乎在哪里也听过,无奈兰瑜从小不问历史,始终想不起来,但是他也能精确的判断出自己是回到过去了。
如此就太糟了。
难道是在下落到光点的时候自己超越了光速?兰瑜想起进入梦境前的种种景象,不免心生疑惑,在他看来自己到此不过一日,但是从刚才丫鬟的谈话来看自己已经到这里有几日了。
另外胡茂和周炽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难道他们没有和他落在同一地点?还是他们到了另外一个什么地方?想到这里兰瑜想召唤仇蛟,却始终无法感应,不免毛骨悚然,这样的情形让他回想到当初进入间界时的情况。
间界也是一个幻境,但是却没有时间之说,过了24点却又是重复的一天,人们总是活在那重复的一日中,那日在战营,已是夕阳西下,想着自己睡了这么久,虽不知此处何地,却也有一日左右了,事件没重复,那就不是间界,而且间界是一个可以让人忘记所有幸福到死的地方,生活在那里的人很难有超越幸福的知觉。
在经过几次脑力风暴后,兰瑜也不知道究竟相信这是幻境,还是真的回到了救援的过去,除此之外还有一堆麻烦的事要处理,包括如何与这个宅子的主人相处,如何搪塞这里人对自己的疑问,在这样一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自己要如何生存,更重要的是,在这样一个通讯落后的时代,自己要如何确定胡茂和周炽星与自己在同一个空间,然后再寻找他们?
突然间,兰瑜想到了一直在自己身边的背包,不由冷汗一出:
“包在哪里?那里面有我的全部家当啊!”
他拍拍脑门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