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山区的白岭县,特别是这个巴掌大一块的白岭县城,陈烟是终生难以忘怀的。为了寻找师妹兰兰,他几乎走遍了这里的每个山山凹凹,了解了这里的农民生活现状,熟悉了这里的人情世故,拜认了干爸干妈,结交了桃花冲大观园的祁大哥……为了寻找兰兰,他曾在郊外的一棵大树底饥饿难忍,伸手接过了一个卫校女生施舍的一个大馒头和十元钱。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就是因为这十元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他多少次曾在梦中见到过那个叫“小桃”的长发女孩……
白岭县是纯粹的农业县,也是全省的贫困县。虽然有上级的支持,但这里的农民在增收致富的路上还是困难重重。主要原因是一些部门单位不作为。不说别的,单是种几棚菌菇、养几箱蜜蜂等此类的小本经营,就会有多个部门伸手要钱,这是陈烟早就耳闻目睹的事实。还有,截留国家扶贫资金、假冒伪劣的坑农事件等等,屡见不鲜。
陈烟深知,上级组织部门将他送到这里来,不是让他来坐山观景赏月,而是要他下力扭转这一颓势,造福于民。他决定大胆地抓一抓自己份内的工作。由于有了先前在农业部门工作的经历,加之霍刚林的屡次指教,这对他抓农口的工作也有了极大的帮助。为此,他还是从规范农口各部门的工作制度开始。凡是不利于农业农村农民的老条条老框框,一律按国家现行政策和法律法规更正过来,彻底摒弃“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不良现象,杜绝“吃拿卡要”等歪风邪气。为了打击办事不力、顶风作案者,他向全县农民公开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并承诺,发现一起处理一起,决不手软。
别人新官上任“三把火”,陈烟就只烧了这“一把火”。一时间,白岭县的农业工作很快进入了正轨。上访闹事的农民也逐渐减少。县委常委会一班人也信服了。觉得年纪轻轻的陈烟的确有真才实学,抓工作有手段,并非靠人际关系爬上副县长职位的。
陈烟只身一人来到白岭县任职后,被暂时安排在县委县政府大院内的机关宾馆居住。机关宾馆一共有五层,一楼是干部职工的大食堂,二楼是接待来客的十多个小餐厅,三楼以上全部是住宿客房。陈烟住在顶层五楼最南边临街面的一个两室半一厅的大套里,里面的摆设一应俱全。客厅有一部宾馆原来安装的内线电话,卧室有一部政府办公室刚刚安装的外线电话。住在这里要比住在任何小区和干部家属楼安静得多,没有外人打扰,不仅上下班方便,而且如果不想自己动手做饭,下楼就餐也十分方便,陈烟很是满意。
夜静更深,陈烟独自一人靠在床上,边看电视边思索着次日要办的事。他觉得明天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办。于是,他调低了电视机的声音,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通了高秀梅服装店的电话,他想问问是否打听到兰兰的消息。
“烟儿哥,我好想你……”高秀梅听到他的声音后,便忍不住开始抽泣了。
“梅子……”陈烟听她这口气就知道这会儿肯定只有她一人在服装店,“你听我说……你听我的话,早点找个好人家,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吧!”
“你也是这么想的?”高秀梅越哭越厉害了,“大哥今天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还说已经帮我物色了一个,是他石材公司销售部门的钱经理。”
“那好哇!钱经理有钱……”陈烟打趣地道。
“好你个屁……钱你个头……”高秀梅带着哭腔发火了,“我知道,你现在只疼你的儿子,不管我了……”
“我怎么不管你了呢?你也是我的好妹妹嘛!”陈烟哭笑不得。
“烟儿哥,如果我找了男人,我结婚时你回江北看我吗?”高秀梅停止了抽泣。
“梅子,我一定会回江北看你的。你出嫁那天,就戴着我买给你的那条金项链吧!那是我留给你的永久的纪念。”陈烟一本正经地说。
“烟儿哥,你好坏啊!原来你早就想把我送人了。”高秀梅又开始撒娇了。
“听大哥高续的话吧!好好过日子,你我终归是一家人,我永远不会出卖我的好妹妹,何况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陈烟说话也不再掩掩盖盖的了。
“嗯。烟儿哥,我听大哥的,也听你的……”高秀梅只得认命了。烟儿哥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能拿烟儿哥的政治生命做自己的感情赌注。
“梅子,兰兰的事儿是否有点眉目?”陈烟明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
“一点没有。”高秀梅说。
“那好吧!你早点休息,祝你做个好梦!”陈烟准备挂电话了。
“烟儿哥,拜拜!”
“拜拜!”
陈烟放下电话后,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要感谢大哥高续,终于做通了梅子的思想工作,解除了他的后顾之忧。看来,寻找兰兰的事,现在才是他最大的一块心病。不过,这也得从长计议。眼下,自己身居北部山区,消息闭塞,是无能为力找到兰兰的,唯有靠肖燕多代劳一段时间了。
兰兰,师妹,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呀?师兄现在身负重任,眼下确实抽不出身……
冬日的夜晚,凉风瑟瑟。在江北市区沿江路昏暗的路灯下,有一男一女正在穿越沿江路中的斑马线,慢步走上了江堤。男的是于灿,女的是兰兰。眼看又快到了年关,于灿见兰兰成天愁眉苦脸、闷闷不乐,便约她晚上到江堤上散散心。由于天气比较寒冷,江堤上少有行人。江面上一片漆黑,也鲜有货轮经过。对岸的诸城市区和靠下游的江诸长江大桥(连接对岸的诸城市,过了诸城市就是省城江厦的地盘)则是灯火辉煌。一阵凉风袭来,兰兰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停止了脚步,盯着漆黑的江面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