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人那奇怪而罪恶的实验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要是你还想更多地了解一些关于他的事,那你必须到一家靠近斯多港的小旅馆去,跟那儿的店主聊一聊。那家小旅馆的招牌,除了画着一顶帽子和一双靴子以外,就是一块光板。旅馆的名称就是本书的书名。店主是一个身材矮小肥胖的人,鼻子像针筒一样地凸出,头发像铁丝一般坚韧,脸上有一块块红斑。喝足了黄汤以后,他就会滔滔不绝地告诉你在那以后他所遭遇的一切,还会告诉你那些律师们是怎样打算“榨出”在他身上所发现的钱财的。
“他们发现那钱财以后,却不能证明这笔钱是谁的。我真幸运,”他说,“要是他们不把我说成该死的珍宝收藏家就好了!我像一个宝藏吗?后来一位绅士每晚给我一个金币,要我在帝国音乐厅用我自己的话来讲这个故事——只有一件事不能讲。”
如果你想突然打断他那滔滔不绝谈论着的回忆,你只要问问他在这故事里有没有三本手稿就行了。他承认有,可是接着就连解释带声明地说大家都以为他手里有这几本手稿。可是,天呐!不在他手里。“隐身人在我溜到斯多港的时候,就拿走藏起来了。都是那位肯普医生,是他使大家以为我有那几本手稿的。”
于是,他陷入沉思,但又狡猾地窥测你,神经过敏地把杯子弄来弄去,不久就离开了酒吧间。
他是一个单身汉——他喜欢的就是一辈子当光棍。屋里没有一个女人。表面上,他扣着扣子——他理应这样——但是在更要紧的隐密部位,譬如他的背带,就仍旧用绳子。他经营他的旅馆,毫无进取心,可是很得体。他的动作很慢,而且是一个大思想家。可是在村子里,他因自己的聪明才智,并因颇为吝啬而享有盛誉。他关于英格兰南部交通的知识,比科贝特(Cobbet,1762-1835,英国政治活动家、小资产阶级急进主义者,主张社会改良)还要熟悉。
而在每个星期日早晨,一年到头都一样,当他同外面世界隔绝的时候,还有每天晚上十点以后,他就带着一杯稍稍掺点水的杜松子酒走进酒吧,酒杯放下后就把门锁上,还检查一下窗帘,甚至还张望一下桌子底下。然后,当他确信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打开小橱的锁。再打开里面一只盒子的锁,然后又打开盒子里一只抽屉的锁,拿出三本褐色皮面的书——因为有一次掉到了水沟里,有几页的字迹已被污水洗掉了,那店主在扶手椅里坐下,一面慢慢地装满一只陶土制的长烟斗,一面贪婪地盯着这几本书。
然后拿过一本,开始研究起来——来回翻着书页。
他皱着眉头,嘴唇痛苦地抽动着。“嗨,空中是一个小小的‘工’字,一个叉号,还有一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天呐!他是一个多么有才智的人啊!”
不久他就松懈下来,向后一靠,隔着他喷出的烟雾对那几本别人看不到的书眨着眼睛。“充满了秘密,”他说,“神奇的秘密!”
要是我有一天能获得这些秘密——天呐!
我不会像他那样干,我只要——嗯,他抽了一口烟。
这样,他陷入了迷梦,关于他的生活的不朽的美梦。虽然肯普一直不停地探听寻找,可是除了这位店主以外,谁也不知道这几本书(连同书中写着的有关隐身术的微妙的秘密以及其他一些神奇的秘密)就在这儿。直到店主死去以前,这些秘密是谁也不会知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