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爷手下也有一批能人,有的是沈老爷派去帮他忙的,有的还是沈四爷当初选了,和关文一起考核过再用的。不管是哪一种,都算是和关文是熟识,毕竟关文和沈四爷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双方身边得力的手下,两人基本都知道。
所以即便是那么多的产业,沈四爷交给关文打理,关文除了刚接手的时候有一些理不清外,半个月后这些产业的运作情况他也清楚了。
铺子庄子不说,那要么是沈老爷给沈四爷的,要么是沈四爷自己置办的,沈家的人都不敢多说什么,只那三十倾地,倒是给关文惹了些麻烦。
沈家里的人几乎全都是依靠着沈老爷沈夫人赚钱来养,眼看着沈四爷走,一大笔的产业却没落到沈家自家人手里,那些吃闲饭的便动了心思,上门来找过两次碴,话里话外说关文有意图要侵占沈家的家产。
三十倾地不是一个小数目,惹人眼红也是应当的。但这田地是沈四爷交给关文拜托他打理的,又不是送给关文的,说关文侵占沈家田地,依着关文的性子,当然是不能就这样认了。否则传出去,关文的脸面往哪儿搁?名声又要怎么算?
于是在一次沈八带头上门找茬的时候,关文扬声道:“你既然认为是我侵占你沈家田地,你便去衙门告我一个侵占之罪!我手里有沈四爷和我签订的文书,这三十倾地是他拜托我为他照管的,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你要来找事儿,也要给我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否则,你不告我侵占之罪,我还要告你一个私闯民宅,聚众闹事的罪名!”
沈八蔫了,气急败坏地返回了沈家。
这事儿经过大众的口口相传,是非黑白自在人心。
沈八这个人李欣一直有些印象。当初给阿秀说的亲家中,长相最好的镇上的马俊才就和沈八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娘那会儿还跟她嘀咕,说是见过这沈八和马俊才在一起偷偷摸摸的,直白地告诉她马俊才是个兔儿爷。
这要搁在大家族里,也有轻重之分。轻了,那就是大家公子的一点儿“趣味”,只要不为了这点儿兴趣耽误了娶亲生子,也不耽误平常做事,大家族的家长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要是重了,这可就是家族丑闻。
沈八的事情李欣预料着沈夫人是知道的,也不知道过了这两年,沈八和马俊才的“私情”如何了。
李欣心中好奇,便问关文沈八的状况。毕竟沈八闹事的事情李欣是从没出面过的,都是关文出来摆平的。
“他呀……”关文思量了一下,哼笑了声:“就是只软脚虾。欺软怕硬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李欣又进一步问道:“听说沈家这个八少爷,平日里特别喜欢涂脂抹粉……有些娘娘腔。”
关文笑道:“是有那么一点儿,举止扭捏,就是在我门前闹事儿,也是尖着嗓子出声的,听着倒是让人笑话。”
“他娶亲了没?”
“不大清楚。”
关文顺嘴答了一句,觉得奇怪,问李欣道:“你问他这些事儿做什么?”
“没什么,就听过闲话,好奇问问。”
关文便笑了:“是不是说他喜欢男子不喜欢女子的闲话?”
李欣讶异道:“你也知道?”
“除外应酬的时候,这些话我当然都听说过的。这还是别人喝醉了才悄悄告诉我的。”关文笑了笑,低声说:“沈家严密封锁了消息,知道的人也不敢说出去,你倒是从哪儿听说这秘事的?”
李欣皱了皱眉:“这也算是秘事……”
“当然。”关文正色道:“沈家有两个在朝为官的爷,家族风评可是很重要的,这关系着他们的升迁考核。这是玷污名声的事儿,言官知道了,参上一本,少不得给那两位爷阻路。”
关文说的,便是沈夫人前边儿两个儿子了。
李欣点了点头,呼了口气:“那他这样欺负上门儿,你不跟他计较?”
关文笑道:“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跟他计较。放心吧,有人会收拾他的。”
果然,没两天后就传出沈八被禁足的消息。据说沈夫人很是愤怒,指责沈八无中生事,败坏沈家名声,罚他禁足一年,不得出沈府的门。
下禁足令不让李欣意外,但意外的是,下了整整一年的禁足令。
这边有些杀鸡给猴看的意思了。
至此,也没人再敢打关文的主意。人家沈家两位当家人都没有上门来说,关文替沈四爷管着下边儿的产业于理不合,其他的虾兵蟹将经了沈八的事情,哪还敢来找关文的晦气。
更何况秋收之时,关文按着文书上签订的,如数地将经营所得的比例上缴给了沈家公中,以及沈老爷和沈夫人。
沈老爷自然是欣慰于沈四爷的孝顺,心情大好,还留了关文吃了顿便饭。
沈夫人显得有些意外,但到底是经历过很多大事的人,倒也很快镇定下来,对关文也算客气,还问了几句李欣母女的情况。
毕竟转眼又是一个夏天过去了。
悠悠已经会简单地叫人了,软软地叫着“爹”、“娘”的时候,都让李欣甜到了心坎儿里。与此同时,暮春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虽然还是比悠悠显得笨拙些,但如今这样也已让崔姨娘感到满足了。
崔姨娘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往日跋扈的劲儿也少了许多。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关文和李欣都不待见她这个“弟媳妇”,吃的穿的却也没少过她的。她也是曾经过过好日子的人,知道若是没有依仗,日子不会过得好,甚至会受下人的刁难和欺负。可她在这边儿住了几个月了,从来没有下人对她摆脸色欺负她。每隔一段时间,李欣身边儿的青丫姑娘还会来这边儿看一看,坐一坐,逗逗暮春。
她便知道,这多半都是自己那位大嫂子授意的。
如此,她便更加感激起李欣来。
崔姨娘当然不知道,李欣对她多的这一份关爱,只不过是在还她当初随手赏给李欣的二两银子。
风水轮流转,崔姨娘好歹是无心做了好事。她如今对李欣也没有任何威胁,李欣不介意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帮她一把。
恐怕崔姨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曾经和李欣是认识的。
当然,李欣也从来没有起过要将崔姨娘身份说破的意思。
就这般瞒着便好。
关文有了沈四爷产业的助力,相当于是又多了一处进项,这对他自己的生意也有很大的好处。夏季的时候他瞄准了辉县的荔枝林子,低价收购,在镇上平价卖出,等到有外地商人的时候又用冰保鲜着,再高价卖出,算是狠赚了一笔。余下的荔枝关文一股脑地交给了赵昌生。
说到这件事儿,李欣就不得不佩服关文的眼光毒辣。赵昌生当真是个酿酒的好苗子。
他虽然言语笨拙,但是做事儿很实在,跟着酿酒师傅学习的时候就颇有些钻研的劲头,基本功打得实实在在的,在会了基本的酿酒工序之后,他便将目光转到了酿造新品种的酒上。
以往的酒坊东家自然不会让他一个才出师的酿酒学徒来糟蹋东西,让他实验新品种酒。但关文不同。
关文是赵昌生的表哥,又赏识他的人才,赵昌生心眼实在,直接跟关文说了自己的想法,问关文同不同意。关文也当即拍板,允诺他只管专心研究新品种的酿酒方子和工序,而他则提供场所、人员、资金、原料等一系列赵昌生所需的。
酒坊便被分割成了两块。一块是以赵昌生带过来的酒坊老师傅们组成的,继续酿造传统的酒;另一块便由赵昌生带着一些小学徒,研究新酒品种的酿造。
关文收购荔枝前曾经与赵昌生谈过,赵昌生是否可以用荔枝来酿造甜酒。赵昌生已经在酿造果酒的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关文想着,荔枝也是果子的一种,自然可以用作原料投入酿酒的工序当中。
赵昌生点了头,关文便放心大胆地收购了荔枝。即使最终卖不出个好价钱,拿回来给赵昌生研究也是好的。
秋日的一天早晨,晨起后李欣忽然又开始呕吐不止。
关文本要出门的,见李欣这般立马将脚步转了回来。吩咐曹管事叫人去请大夫。
曹妈妈有经验,见青丫和果子都一副担心的模样,低声笑说:“瞧夫人这样子,怕是有喜了呢。二姑娘这都一岁多了,也该给二姑娘添给弟弟了。”
青丫和果子互看一眼,眼中顿时都欣喜万分。
跟李欣到了镇上以后,青丫和果子也快速地成长起来。青丫已经成为李欣身边的头号大丫鬟了。跟着李欣见识过了许多府里的太太夫人的,青丫心里开始为李欣着急,生怕李欣不生个儿子,以后关文瞧上更年轻貌美的,抛弃了李欣。
就算是有个全家叫着的“大公子”,那大公子也不姓“关”呐。
要是夫人真的怀孕了,那就太好了!
曹管事很快请了大夫来,因为阿秀的关系,一般家中的人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请的都是安和堂的大夫。
这次请的,恰好又是当时李欣怀着悠悠的时候,给她诊出喜脉来的庞大夫。
庞大夫依旧脸圆圆,笑起来像个弥勒佛。号了脉,庞大夫拱手笑着道:“恭喜关老爷关夫人了,夫人这是喜脉。这下子,关家可是三喜临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