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文说一不二,当真在与李欣散步回来之后就去找转道往孙家去了。
李欣把红欢栓回了马厩,搁了草料进去,心里微微有些不放心。
一直以来她还觉得孙培算是个讲道理的人,若不是他对外不能让孙家落了下乘,恐怕对孙喜鹊也不会这么姑息。
大事上孙培一向是将孙家的利益搁在前面的,即便是输道理,气势也不能输。
这边是孙培的处事之道。
若不然,那会儿孙鸿雁和何伯主持开村里宗祠要把关明给逐出去的事儿的时候,孙培又何至于从中横插一杠,指使着刁老妖从中作梗?
一切都是为了脸面。
孙培平日里不怎么开口说话,表面上看是个务实的,实际上心里弯弯心思还是多的。
李欣怕关文吃亏。
关武忙活了一阵后回来歇一阵,路过竹林这边儿见李欣若有所思的,不免开口问道:“大嫂你怎么了?”
李欣对他笑了笑,说:“你大哥往孙家去找孙培去了,我怕他吃亏……”
关武一听便瞪大眼睛:“大哥往孙家去……莫不是找孙喜鹊算账?”
“他找的是孙培。”
李欣摇摇头,说:“他说他去警告孙培管好孙喜鹊的嘴……我就是怕他会跟孙培起冲突。他一个人去,我总有些不放心。”
“没事儿大嫂,我这就赶着去给大哥帮忙!”
关武二话不说,沿着小径就直接下去了,都没跟杏儿打声招呼。
李欣想想也好,多一个人多个帮助,要真的起了冲突,关文也不至于没人帮忙。
不过要起冲突应该是不大容易的。
走在村里大家都要对关文行注目礼,他这往孙家去,一路上大家都看着的,要是真动了手,立马就有人上前去拉架,必定是打不起来的。
且说李欣在那边儿兀自担心着,关文这边找到了孙家,正站在孙家门口等着人回来回话。
孙家家境殷实,家里还有丫鬟帮工,修的屋子也是那种占地多的大院子。
关文找孙培,孙家门口的闲坐着嗑瓜子儿的丫鬟还要摆摆谱,说要去通报老爷。
关文也就任由她摆谱,自己就搁这儿等着。
反正孙培是躲不过去,顶多就是让他枯等一会儿罢了。
果然一会儿后,那丫鬟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出来了,斜睨了关文一眼,不大客气地说:“老爷让你进去呢。”
那声音的傲气,听在关文耳里很是不舒服。
正要进去,关武却急匆匆地赶到了。
“大哥!”
关武叫住关文,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怎么来了?”
“大嫂说不放心你,我就跟来看看。”
关武伸手搭了关文的肩说:“咱哥俩儿一起去。”
关文皱皱眉:“你还是别去了。”关文说道:“孙培以前也是你老丈人……”
“去他爷爷的老丈人,教出个这么个闺女,他好意思当我老丈人?”
关武不客气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大哥,我跟他这会儿可没关系!什么老丈人不老丈人的,我老丈人是杏儿她爹,姓孙的跟我可沾不上边儿!”
关武无奈地苦笑了下,终究还是和关武一起进了去。
孙家做工的,尤其是短工,大多都是荷花村的人,也知道关家和孙家之间的恩怨纠葛,其中一些汉子佩服关文前两天勇擒响马的事迹,见他进来都主动和他打招呼。
孙培正坐在厅中等他。
见到关武孙培难免楞了一下。
“你怎么也来了?”
孙培脸色不大好,问关武道:“我没记得你也在外边儿等着要见我。”
关武也老大不客气地说:“我可不是来见你了,我是陪我大哥来的!”
关武丝毫不看孙培的脸色,径自走到一边去坐下。
关文也不跟孙培寒暄,直奔主题:“孙喜鹊在不在家?”
孙培立马便沉了脸:“关文,你是来找我还是来找喜鹊?明明是说来找我的,却问喜鹊在不在家,你有什么居心?”
“我没什么居心,先问一句罢了。”关文也在关武就座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她要是不在,这话我就更好跟你谈。”
“你要跟我谈什么?”孙培阴沉地看了关文一眼。
关文笑道:“按理说,你比我年岁大,我再怎么都要称你一声孙叔。但是你也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一向便不好,从前我还能心平气和地叫你一声孙叔,后来嘛……发生了些事,就连这一声‘叔’我也不叫了。”
关文顿了顿说:“孙培,你闺女胡乱造谣说我媳妇儿和姜寒姜师傅的话这事儿,你是怎么个打算?”
孙培本是因他直呼他的名字而大为不满,这会儿听关文这声诘问,更是心下难堪,当即就反唇相讥道:“你媳妇儿跟姜寒之间有没有猫腻我可不清楚,喜鹊是不是造谣还有待说呢!”
关文蓦地站了起来:“你那意思,就是你闺女说的是实话了?”
“我可没这么说。”孙培冷冷地看向关文:“你今天是个什么意思?上门来兴师问罪?”
“我大哥这会儿是平平静静地问你,换了下一回,就没那么好的事儿了!”
关武也站了起来,大声冲孙培吼道:“你闺女是个什么货色你自己最清楚!”
“二弟。”
关文上前将关武压了下去,自己迎着孙培的怒火说:“你既然不知道你闺女到底是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就不要在那儿偏着你闺女造谣生事。”
关文说道:“我今天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也没那个打算找孙喜鹊。孙喜鹊说的是她说的,她那嘴是臭还是香那也跟我没关系。不过她到底是你女儿,她说的话,你负不负责任?”
孙培冷笑一声:“你少套圈子让我钻,什么叫我负不负责任?她那么大人了,哪还需要我给她负责任?”
“你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成?”关武冲他怒道:“你不负责任,就由着她随便说?”
“你的意思是,她说的她,她自己负责任,你管不着,是吧?”
关文冷冷地看向孙培:“如此,便好办了。”
关文拉了关武,对孙培说道:“我说了我今儿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你闺女的嘴,你要是管不好,我不介意下一次在她惹怒我的时候,代你教训。到时候我出手要是重了,你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你!”
孙培顿时怒瞪了眼睛。
“你也不需要瞪着我。”关文笑了一声,说:“我关文为人如何,在整个荷花村里,大家也是知道的。我不会无缘无故把谁揍个半死,上次把猴半仙打得爬不起来,他到现在都还见着我就绕道走不敢跟我呛声。但除了猴半仙,你瞧我把谁打得那么惨过?男人我下手不留情,换了女人,真把我惹怒了,我下手也不会顾忌轻重。”
关文望向孙培说道:“所以,你要是管不好她,让她再惹急了我,我真把她收拾了,你也别说我二话不说就打人。我要是真打了她,那一定是她又说我媳妇儿坏话了。”
“比起大嫂来,你家孙喜鹊差到哪儿去了!”关武冲着孙培冷哼了一声:“尽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孙鸿雁都厌烦了她,你就护着吧!早晚给你惹出大事儿来!”
关武拉了关文说:“大哥,我们回去。”
关文点点头,走到门口又顿了顿步子,回过头来对孙培道:“你们孙家的家事儿,我不管。孙喜鹊看上谁想嫁给谁,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儿。但是不管她怎样,最好是不要再招惹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心软,不想谁过得凄惨,换做我可就不一样了。她是女人,我不好动手,真动了手,可没那么便宜。”
关文撂了话,和关武出了孙家的门。
按照关武的话说,他们今天可是扬眉吐气,昂首挺胸地从关家出来的。
“大哥你看到没有,好些村里的汉子都暗暗给我们竖起大拇指呢!”
关武嘿嘿笑着,对关文说道:“大哥,你对孙培甩狠话的样子,真的太精彩了!你看没看到孙培那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的……”
关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关武又问他:“你说这招管用吗?孙培会不会继续让孙喜鹊张牙舞爪地说大嫂的坏话?”
关文脸上便沉了下来:“她要是真的再说什么让我听到,即使是女人,我也照打不误。”
关武竖起了大拇指:“大哥真男人!”
“真男人是不会打女人的。”关文淡淡地道。
“哪儿啊!村里好多男人都打自己个儿媳妇儿。”
关武低声说道:“只是女人家好面子,从不提。其实打媳妇儿的男人多得很,只是那没表现在明面上。”
关文似笑非笑:“你说得这么小声,难不成你也想打打你媳妇儿了?”
“我哪儿敢啊!”
关武忙摆手:“我要是敢动她一个手指头,她就敢不跟我过了。我好不容易讨了这么一个媳妇儿回来,疼她还来不及呢……”
关文便笑道:“你既然都铁了心地疼媳妇儿,又何必念叨着谁谁打媳妇儿?”
关文神情微微闪了闪,笑了一声对关武说:“我也疼媳妇儿。疼媳妇儿的男人才是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