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恶仗呀!”黄樵松平静地坐在办公室内,看了眼黄副官。
“从即日起,你派师部政工人员会同南阳县政府人员,将城内居民全部转移到城外安全地方。”黄樵松平静地对黄副官说:“记着,告诉乡亲们,我已命令工兵部队在城关四周大量埋设地雷,要他们行走,避开雷区……”
“是!”黄副官敬礼。
“报告师长,你要的,送过来了……”师部副官处长张世发跑进来。“这么快呀!”黄樵松站起,兴致勃勃的:“走,带我去看看!”
师部院子里,灯光通明,一口棺材被醒目地搁置着几个人走过来,勤务兵端过笔墨纸砚。黄师长提笔润墨,刷刷刷,挥笔写上:“黄樵松之灵柩。”
众人赞许声中,黄焦松哈哈大笑,掷笔于地。
“师长,与南阳城共存亡的决心,令人钦佩呀!”张世发竖起大拇指。
重庆,蒋介石官邸,中华民国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中国国民党总裁,同盟国中国战区总司令蒋介石,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豫西鄂北作战计划》,漫不经心翻看着,拿起笔写着:
为把豫西鄂北打造成聚集军事力量、构建抗日大反攻基地之一的战略前沿,令****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刘峙率领30万军队保卫老河口,****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胡宗南、第三十一集团军总司令王仲廉带领12万军队保卫潼关、西峡口前线,汉中行营主任李宗仁居中指挥,集中全力保卫老河口、西峡口!着令第一战区立即加强荆紫关、西峡口、西坪一带的兵力部署,阻止日军西犯西安!
西安,国民党第一战区长官司令部内,桌子上摆着蒋介石“着令第一战区立即加强荆紫关、西峡口、西坪一带的兵力部署,阻止日军西犯西安”的电令,不敢怠慢的胡宗南立即把蒋介石的电令变为行动,隔空喊话任命或者说重新确认两个前线总司令。
已经走马上任的潼关前线总指挥谢辅三,亲率第一军、第九十军、第六十军、第二十七军共10个师固守潼关,确保西安。
早已摆放在西峡口的第三十一集团军总司令王仲廉为宛北西峡口前线总指挥,兼顾指挥淅川战场,亲率第七十八军、第八十五军、第八十九军、第二十七军、第一军一部共计12万军队,以西峡口为中心,构筑十字长蛇阵:南北走向以西峡口镇为中心,北至马鬃岭,南至淅川县毛堂街的150华里的防线上名为铜墙铁壁阵;东西走向以马山头为起点,以长达70余里的西峡口大峡谷出豫进陕之豫陕公路为轴心,以公路两侧16个绾毂西峡口大通道的山头为战略支撑,构筑一字长蛇阵。并机密构筑西峡口袋形阵地,奎文关为进入袋形阵地的进入口,马鞍桥为袋形阵地的袋口底部,奋勇迎战,巧妙诱敌西进后,封死奎文关的袋口,堵死马鞍桥的袋口底部,围歼日军于马鞍桥阵地前。
抽调第一军第一七六师、第九十军火速由潼关地区移驻陕南地区,随时准备投入西峡口战场作战。
九十军第二十八师立即布防淅川县荆紫关,严防日军攻占荆紫关而进犯西安。
严令河南省政府立即从西峡的丹水镇迁往陕南重阳关地区,两天转移完毕。组建长蛇阵背部侧翼防线,以河南省保安部队司令刘茂恩为此防线的总指挥,第十五军吴庭麟军长为副总指军。
****第十五军第六十四师、第六十五师、河南省保安部队大部布防于军马河、独阜岭、米坪、石界河一线,防止日军正面佯攻西峡口战场,暗令其主力由此一地区迂回侧击重阳镇、西坪镇,打开进犯西安的大门,瓦解****西峡口地区的正面防线。
西坪第三十一集团军司令部内,王仲廉更是马不停蹄排兵布阵,命令第八十五军第二十三师,第五十五师保卫西峡口镇。为****布防西峡口和淅川县赢得时间,命令河南省政府主席、河南省保安部队司令刘茂恩为内乡县前线总指挥,在日军西进途中择机择地(如五龙庙坡)指挥南阳民团阻击日军进犯西峡口两天时间。
心焦火燎当属刘茂恩,这个再退一步就光屁股的河南省主席,接到电令叫苦不吃,但保驾护院还是河南人心切,当天下午就策马带着刘顾三、薛仲村、聂国政沿着宛北公路查看地形,当一行人走至五龙庙坡时,白河岸边传来了隆隆炮声,刘茂恩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
“他奶奶的,我要真在这里跌倒了,站起来往死里收拾你们!”刘茂恩站起来死死盯着三人:“老子成了流亡政府光杆司令,也要带上你们几个鬼影!”
刘顾三、薛仲村、聂国政摊着手连连叫苦,三个人自发地走进五龙庙,烧香,作揖,拜佛:
“天灵灵,地灵灵,小鬼子不到西峡祸生灵……”五龙庙主持敲着木鱼,念念有词。
南阳城,日机又一次出现了。呼啸声仿佛来自天际的滚雷,由远而近,南阳城区是个时隔多年再一次拉响防空警报,满城男儿老少,惊恐地东躲西藏。
日机5架呈人字形从西南方向飞来,一架接着一架俯冲着,在一阵阵夹刺耳的鸣叫声中,巨大的爆炸声和机枪的扫射声交替而来。
顿时,大地在剧烈震颤,火光和烟雾冲天而起。南阳上空浓烟滚滚,尘土飞扬。房屋倒塌,瓦砾遍地,一片哭声和喊叫声,此起彼伏。
“空军就是个神经头!”黄樵松愤怒地扔下电话:“不该来的时候,满地儿瞎扔炸弹,该来的时候,不来!”
“报告师座,日军战车出现在南门……”参谋慌张地跑过来:“我南门前哨部队,已经退回来了……”
“天!前线都是泥捏的!”黄樵松抖抖身上尘土,跺跺脚叫起来:“一座孤城,弃不能弃,守不能守,叫人怎么办?这要命的年关呀!”
街道上,集市里,到处是一个个被炸弹炸起的大坑,地面横七竖八,遗体枕籍,血流遍地,东倒西歪的树枝还冒着烟火。断肢残体,肠子,脑浆及带血的衣裤碎片,挂在树上,溅在墙上,到处可见,不忍卒睹。
受伤的东倒西歪,断肢缺腿,血流满地,呻吟号哭之声不绝于耳。
远处,活着的人高喊亲人的名字,呼天抢地嚎哭着,到处都是对日本强盗暴行的咬牙切齿的诅咒声,以及投笔从戎保家卫国的场景。
不屈的南阳人民在日军铁蹄下,伏牛白河,处处跃动着人们不屈抗争的身影。
战车第三师团耀武扬威地行驶在南阳城外宽旷的田野里。远远望去,劫后余生的南阳城一片烟雾升腾着,城墙上,高度静悄悄的,高度戒备的守军满头是汗地忙碌着。
“师团长,顺手牵羊吧!”战车第三大队长风尘仆仆赶回来:“就让弟兄们在这里美美气气过个小年吧……”
“南阳,是诸葛孔明的发祥地,黄樵松,也大有孔明之遗风……”山口秀男环顾左右而言他。
“管他孔明不孔明的,捞一块骨头就能炖一锅粥!”战车第三大队长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南阳城内部队在坚守,再说我们也没有足够的汽油……”山路秀男不耐烦地:“命令部队由南阳东北的新店、经南阳城东北、以东,绕至南城以南的三十里屯附近,准备渡过白河,西进待命!”
“师团长,拉个直线距离,省时省油呀!”战车第三大队长不懈地。
“你懂什么!”山路秀男吼起来:“我要让南阳人做梦,都是战车的影子!”
3月25日晚,南阳城区人来人往。9时,日军先头部队在南阳城东北的大盆窑,与第六十八军第一四三师第四二八团一部接火,开始交战。
激烈的枪声,清晰可闻,南阳城区一下子宁静起来。刚才还在喧嚣的街道,恰如一条被强盗洗劫一空的洞穴,忽地空旷起来,
夜空显得格外孤独,一股股火药味顺风飘来。“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终于来了!”一位老人嘟噜着。
南阳守军司令部的灯光,一下子全亮起来。143师师长黄樵松在指挥部里走来走去。紧急集合的号声响着,颤动了南阳的大街小巷,部队跑步进入阵地的脚步声,把街道都堵塞了。
指挥部一侧,摆放着师长黄樵松早早备好的一口白茬棺材,上面有他亲手写的“黄樵松之灵柩”。黄樵松走过去,饱含深情地抚摸着。
“三军同仇敌忾,誓死捍卫南阳,与日军血战到底!”黄樵松誓言铮铮在耳:“把南阳城变成东方的“斯大林格勒”,使南阳成为埋葬日本侵略者的坟墓!”
誓言如山,可日军七八万人压境,对南阳城形成四面包围,一四三师仅3000余人,孤军守城,众寡悬殊,险情不言自明。
“屏障老河口,屏障老河口!”黄樵松踱来踱去,摊摊双手:“我拿什么屏障呢?光杆司令,孤掌难鸣,区区3000守军呀!”
黄樵松拿起电话:“四二八团么,盆窑和独山,一定给我死死守着!”
“师长,师长,恐怕守不着了!”电话里,四二八团团长焦急的声音如雷贯耳:“日军的火力实在太猛了,一线阵地全部易手了!”
“守不着也得守,力拒敌于城外,否则军法从事!”黄樵松啪地放下电话。
“唉……”黄樵松的心揪着,久久不能平静:“这哪里是指挥战争呀,我简直就在指挥一场力量不对称的大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