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姑走在梁子下,隐约看到梁子上两个人影在对话。“手心手背都是肉呀,都是一起跌打滚爬的兄弟呀!”别德功老泪纵横:“难道就这样子被出卖了?”
“德功,你是队长,可要一碗水端平呀!”李明姑似乎顿了顿:“出这样的意外,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得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下结论……”
“这还用调查么?秃子头上的虱子,明白着呢!”别德功擦擦泪水:“调查什么呢,白纸黑字都写着呢,人死得冤呀!”
“下结论,也要当面问个青红皂白!”明姑娘强调地:“事情,疑点重重不像咱看见的那么简单,说不准有人嫁祸于人,自己浑水摸鱼,移花接木……”
“我看这个移花接木的人,就是刘兴业!”别德功激动地:“别人都阵亡了,他却消失了,依我看,当初把任务交给他,本身就是个错!”
……
“咳咳……”曹三姑忍不着咳了声。“谁?”别德功听到咳咳声,大声喊起来,看到远远的一个黑影站起,流星般跑开,迈开大步就要追。
“算了,也是苦命人!”李明姑拦着别德功,语重心长地:“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血的教训,要及时总结与汲取!”
“你就这样把自己卖给共产党了?”“熊瞎子”看着桌子上的大洋,微叹一口气:“就这点破钱,也好意思让咱招兵买马,到前线去打鬼子?”
“你是不是爷们,有没有觉悟呀?”方秀芝推推男人:“这钱不是共产党给的,而是李姐给的。再说了,不给一分钱,日本鬼子来,你不照样打呀!共产党给你条活路,你不领情,我明天把钱送回去!”方秀芝说着,把钱拢起来,男人一看慌了,忙站起来摁着。
“你慌什么呀,不正商量呢?”“熊瞎子”着急了:“和共产党打交道,跟你一样费脑筋……”
“给你闷屁,能商量个啥?地主老财骑在脖子上,你忍声吞气;共产党拿咱当人看,你反倒汪汪汪……”方秀芝手指戳在“熊瞎子”额头上。
“听你的,就是了!”“熊瞎子”一向在女人面前逆来顺受。
“那行,这话可是你说的,明天我就组织娘们打猎去!”方秀芝高兴地。
“随你,把人卖了,我都不吭声!”“熊瞎子”站起来:“大不了熊瞎子再找个瞎子熊……”
“你敢?”方秀芝瞪着眼。“你看我敢不敢!”“熊瞎子”抱着方秀芝撂在床上,一口气没吹出,灯就知趣熄灭了,二人浪笑着。
岔路口,曹三姑婆婆泪流满面扶树站着,看见曹三姑走来,身子软了下,依然挺拔。婆婆默默把东西交给三姑,只挥了下手。
“娘,别怪三姑手狠!”
“为国如此!”婆婆泣不成声:“我儿,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娘!”曹三姑跪下:“如若是兴业做的孽,媳妇我为你披麻戴孝!”
“瞎子,我给你提个醒!”方秀芝躺在“熊瞎子”赤裸裸的胳膊里,说道:“当官的,不希望抗日,以后别老把抗日挂在嘴上……”
“老子想日炕,也想抗日,想抗日本人!”“熊瞎子”高声地:“难道……难道这也有错?”
“一心想抗日,说明你有良心!”方秀芝语气缓缓地:“平日里低调,逮着机会,就狠狠的,揍他小鬼子!”
“行,我听你的!”“熊瞎子”笑道:“可你,不能抗日呀!”
“我为什么不能?”方秀芝好奇地转身子问道。
“你一抗,我就和尚了。”“熊瞎子”吃吃地笑起来。
“好你个熊瞎子,出门三天就学坏了!”方秀芝哈哈笑道:“看我不扁你!”黑夜里,二人嬉闹的声音传的很远很远,吓得附近走过的曹三姑急忙钻进林子。
山路曲曲折折,树林子重重叠叠,折腾了一夜的曹三姑,疲惫但警觉地走着。树林里,树叶丝丝地动,吓她一跳,看到内乡夹道人朱有功领着两个团丁,哼着歌走过来。曹三姑扭扭脸地低头走过去。
“站着!”朱有功转过身大吼一声,两个团丁哗啦拉开枪拴。“哎哟哟,汉奸婆,”朱有功围着曹三姑转一圈,猛地托起曹三姑的脸:“大清早的,也不在被窝里暖和……”
“咸吃萝卜淡操心。”曹三姑打开朱有功的手:“你管不着!”
“谁家的狗,到现在还长着牙口呢?”朱有功嘿嘿笑道:“我告诉你,堂堂西峡口民团司令的侍从官,管的就是不抗日专投敌的鸡毛蒜皮!你说,火烧火燎的,要给日本人送信呀!”
“你才投敌呢!”曹三姑唾口:“龟儿子,才认贼作父呢!”
“嘿嘿,服软了吧!”朱有功盯着曹三姑:“我认贼作父,风儿都不相信!可我知道,游击队正在悬赏抓你的丈夫呢!”
“打死,我也不信他是汉奸!”曹三姑反驳道。
“信不信,能由你,白纸黑字证着呢!”朱有功拉着曹三姑,小声地:“长一百张嘴,你回去跟刘司令说!”
“你松手,”曹三姑甩甩手:“我不去!”
“理屈了吧,老子就知道你的七寸在哪里,抗日有功,投敌有罪,”朱有功忽地小声说:“你要是从了老子,我就抬抬手,放过你和你的孩子……”
“你敢!”曹三姑吼道。
“你看我敢不敢?”朱有功阴森森地笑着:“这年头,处置一个汉奸婆,实在太容易了!”朱有功从树干上捏下一只蚂蚁,放在曹三姑眼前,双指轻轻一捏,摊开手:“看到了么?不心疼自己,也得心疼孩子吧……”
“求求你,放过我吧!”泪水从曹三姑的眼睛里流出来。朱有功不由分说,拉着曹三姑就往山林子里钻。
两个团丁知趣地走开。“你个畜生,”曹三姑明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山路曲曲折折,树林重重叠叠。刘兴业和国民党引导飞机轰炸的小分队,正快速在不远的岔路口通过。“放开我,放开我!”曹三姑的呼喊声隐隐约约传来。“三姑……”刘兴业猛地站着,拨腿就朝着声音跑过去。
“兴业,快走!”李队长一把拉过来:“再慢,要延误军情的……”“不是,三姑……”刘兴业解释着:“我的三姑……”
“这个时候,七大妗子八大姨都顾不上了!”李队长挥手,几个队员跑过来,拉着刘兴业就跑。“三姑,三姑……”刘兴业扭转头,绝望地喊着。
朱有功拉着曹三姑往林子里钻,曹三姑反抗着,喊着,骂着。曹三姑隐隐约约听见刘兴业“三姑,三姑……”的喊声,回过头来大声地喊着:“兴业,兴业!我在这……”
朱有功看见一队人影晃动着,顺手拉起一块石头,砸向曹三姑:“我叫你喊!”曹三姑倒下去,蹬着腿。朱有功扒开草丛就跑,慌不择路,脚下一滑,就跌进路下林子里。
“妈妈的,欺男霸女,狗仗人势!”两个团丁慢腾腾地走着。“你现在才知道呀,他朱有功,自幼不务正业,长大后,同李抓子一起趟土匪,经常杀人越货。后来勾结邓县土匪,隐藏于沧浪沟高家,准备在赤眉一带大肆抢劫,被赤眉和大寨山团勇南北夹击,毙其数人……”一团丁滔滔不绝讲着。
“这谁不知道呀,”另一团丁笑道:“朱有功携枪逃跑,又为大寨山抓着,就在丧命的瞬间,投降了王济生。等刘顾三到赤眉任团长,又投刘作侍从……”
“一条狗!”一团丁骂起来:“可惜,又一个女人!”
“可惜什么呀,一个汉奸婆,正好搭上个,有奶便是娘的狗!”另一团丁捡起一块石子,哗啦啦扔到路旁的林子里。
“妈呀!”林子下有人大叫一声。“惹祸了吧?”“快走!”二人加快脚步。
“等等!”朱有功捂着流血的额头,从林子里钻出来,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喊道。
起早查看兔子套一无所获的方秀芝,惶恐于山神爷无端的报复中,暗自埋怨着昨夜床上的不检点,便听到昏迷在林子里曹三姑的喊叫:“刘兴业,你……给……我回来!”
方秀芝扒开林子,看到曹三姑头上血淋淋的,抱起来喊着:“醒醒,醒醒……”曹三姑哪里听得见。
方秀芝急忙采把止血的草药,嚼碎,附在曹三姑额头上,包裹着。二话不说,背起曹三姑就走。
“熊瞎子”蹲在院子里吧嗒吧嗒抽着闷烟,方秀芝火急火燎地推开门,“呀”一声站起来。
“过来呀,帮一把。”方秀芝喊道。“这谁呀?”“熊瞎子”赶紧跑过去,帮着,一看见血乎淋拉的曹三姑,吓了一跳。
“不认识!”方秀芝给曹三姑盖上被子,转身取块湿手巾,小心地擦拭着。“不认识,你就敢往家里背呀!”“熊瞎子”嘟噜着脸。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方秀芝转身推开“熊瞎子”:“去,摇碗面水端过来!”
“熊瞎子”走进简易的厨房,看这铁锅里晃着人影的面水,唉声叹气着盛着:“不在城里挣钱也罢,凭什么又多带回一张嘴,这日后的日子……”
“嗨,心小的,就装个芝麻!”方秀芝走到来,夺过饭碗,三下五去二盛个精光。
“哎哎,你留点呀,还有狗子呢!”“熊瞎子”不满地叫起来。
“救人要紧!”方秀芝笑道:“你没事儿,饿着;狗子呢,啃你的熊掌……”“你呀,生就的菩萨心,可惜,嫁到穷人家……”“熊瞎子”笑。
“他娘娘的,棘手的,难办的,都是老子的!”刘顾三接到军统西峡站转交的由南阳军统站徐主任亲自签发的军事情报,左右为难。
“司令,这分明是要斩尽杀绝呀!”朱有功摇晃着电报:“河南抗日先遣队派驻南阳的工作人员,可是经上峰批准的……”
“棘手、风险,骂名、就在这里呀!”刘顾三吼道:“工作队都是些不长眼的,过内乡老子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可你为什么偏偏告知军统时间地点?”
“司令,胳膊拧不过大腿……”李连长怯怯地。
“找几个真抗日的,做了!”刘顾三眼睛滑过朱有功,盯着李连长:“把事做绝!”“毛手毛脚的不符合东窗原则,没合适人选呀!”李连长摊开双手,犯愁地。
“你手下那个熊瞎子,不正合适么?”打着绷带的薛仲村提醒道。
“嘿,还真是个点子!”刘顾三高兴地蹦起来:“瞎子熊,随便一句假话都能诳到北京城,就他了!”
“我这就去安排!”李连长转身跑出去。“回来!”刘顾三喊道。“司令!”李连长原地里转几个圈,好不容易停下来:“您吩咐……”
“假事做真,真事做假!”刘顾三附耳交代着。“司令,高招呀!”李连长竖起大拇指,走出去。
“擦屁股的,是你!”刘顾三手指李连长远去的影子,盯着朱有功:“我要完美!”
“司令,不给您任何瑕疵!”朱有功神色庄重。
鸡犬之声相闻,一家院子里,传出儿童们哼唱王拱壁先生编的《抗日三字经》:“人之初,性忠坚,爱国家,出自然。国不保,家不安,卫祖国,务当先……”
保长急急忙忙地走在街道上。
“昔岳母,训武穆,背刺字,精忠谱。岳家军,奋威武,打金兵,复故土。唐张巡,守睢阳,奋战死,称忠良。文天祥,骂元兵,伸正气,留英名。郑成功,守台湾,抗清兵,美名传。刘永福,黑旗军,打法兵,英名存……”
保长急匆匆敲门,门开。
“狗子呢,叫狗子回去喊他瞎子爸,部队要开拔了,这回有真老日打!”保长嘱咐私塾先生。
“狗子呢?”方秀芝走进院子,放下东西,问道。“去跟先生唱歌了。”“熊瞎子”回头应道。
“到饭时也不回来!方秀芝推开院门远远地看去。“饭都没得吃,你叫他回来苦呢……”“熊瞎子”摇头笑起来。“我这就烧,我这就烧……”方秀芝急急忙忙冲进厨房里。
“七月七,卢沟桥,日本鬼,开了炮。佟麟阁,赵登禹,两将军,把兵举,守南苑,攻丰台,身虽死,有荣哀……”童声飘进来。
“狗子……狗子……”方秀芝冲出来,打开院门,抱着冲进来的狗子,啪啪地亲着。“这年头,不吃饭,人也能疯!”“熊瞎子”笑起来。
“爸,部队要开拔了,保长让我告诉你,马上归队,这回有真老日打!”狗子认真的。
“真的,狗子,这回轮到老子抗日了!”“熊瞎子”抱起儿子:“你高兴不?”
“高兴!爸爸是一个干打鬼子的真英雄!”狗子嘎嘎笑着。“有真鬼子打呀!”“熊瞎子”二话不说,拎起衣裳就要跑出去。“你呀,听孩子瞎说!”方秀芝拉着。
“妈,我没瞎说,是保长告诉我的!”狗子认真地:“保长还说是上面的规定,违者枪毙呢……”
“可你爸,饭还没吃呢!”方秀芝心疼地。“吃什么饭呢,见了真鬼子,就饱了!”“熊瞎子”抱起狗子亲下,跑出家门。
“别整个榆木疙瘩,出去多个心眼。”方秀芝追出来,嘱咐着自家男人。“在家看好孩子,不要野出格了。”男人嘱咐着。
“爸爸,我唱歌送你!”狗子喊道,唱起来:“姚子青,守宝山,一营兵,只余三。段云青,一等兵,身体健,国术精。遇敌舟,跃身上,一挡三,是猛将,左一拳,右扫腿,两倭寇,齐落水,余一寇,逃船尾,刺刀下,立见鬼……”
“熊瞎子”回头摆手,大步流星走过去。
“两倭寇,齐落水,余一寇,逃船尾,刺刀下,立见鬼……”“熊瞎子”哼着,朝着朝阳升起的地方,义无反顾地走去。
曹三姑被歌声惊醒,看看四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起身。动静响处,方秀芝赶紧跑进来,扶着。
“这是什么地方?”曹三姑推开方秀芝:“我怎么到这了?”“还说呢,你躺在林子里,幸亏我路过,看见你满头是血……”方秀芝解释道。
“谢你了,大姐!”曹三姑说着泪水流下来。
“谢什么,都是天下苦命人!”方秀芝端过一杯热茶:“大姐,先喝了。”曹三姑满眼噙泪,推开方秀芝手中的茶,哭起来:“大姐呀,你不该救我呀!”
“看你说的什么话?”方秀芝劝慰道:“天下的路,再难,也是人走的!”“我男人背了个汉奸名字,我也被人糟蹋了!”曹三姑哭起来。
“你没有,我发现你的时候,除了头上是血,浑身都是完整的。”方秀芝把碗塞进曹三姑的手里:“话又说回来,日本鬼子还没到,咱这里,会生汉奸么?打死我都不信……”
“可汉奸的恶名,我是背定了,有家也不敢回呀!”曹三姑动情地哭起来:“我手无缚鸡之力,活着有什么用呢!”
“为自己活着,为孩子活着,为国家活着!”方秀芝笑道:“为能打仗的男人活着……”
狗子听见哭声走进来,倚在门边怯怯地看着。“这是你跟前的?”曹三姑脸色缓和了许多。
“他呀,狗子!”方秀芝笑道。“狗子,真巧,我的孩子也叫狗子。”曹三姑甜甜的
“名贱好养活!”方秀芝笑着。
“狗子,刚才你唱的歌很好听,能不能接着唱……”曹三姑笑看着孩子。
“好呀!”狗子兴奋地:“阎海文,是空军,打敌机,八架焚。掷炸弹,炸敌轮,轰一声,三舰沉。身受伤,落敌方,从容中,举手枪,先杀敌,后自戕,不屈辱,真叫棒。此数将,军人魂,青史上,美名存!”
“狗子,我教你一首三字歌吧!”曹三姑笑起来。
“你也会唱三字歌?”狗子惊讶地。
“嗯,”曹三姑高兴地点点头:“我唱给你听,好吧?”说着说着,曹三姑哼起来:
“彭德怀,破袭敌,毁铁路,集兵力,突封锁,提战力,破笼策,战百团,逐围剿,反扫荡,狼牙山,五壮士,万人传,三五九,自动手,减租息,丰衣食,南泥湾,赛江南,抗战志,众宣传,擂士气……”
一轮新日,从山梁上蹦出来。李连长站在连部门口,焦急地看着通往营地的大路。
“锣鼓敲,咚咚响,骑红马,挎大枪,刺刀擦得明晃晃,扛起枪杆打东洋,爷爷奶奶
把心放,打走日本回家乡……”几个内乡梆子打扮的演员,在滑稽地唱着。
“好!好!”一群围观的团丁欢呼着:“甜的不要,来段酸的,******,要不要?”
“要!要!”众人附和道。
“有真鬼子打了!”“熊瞎子”大步流星地走着,看着红彤彤燃烧的太阳,激动地唱起来:
一劝二爹娘,听我把话讲,儿去打东洋,你不要空悲伤;
二劝我的妹,你小哥几岁,哥哥我扛枪,你搂着嫂嫂睡;
三劝我的哥,听我把话说,弟要开拔了,你好好做农活;
四劝我的嫂,听我把话表,侄儿在家闹,你冷暖照应好;
五劝亲圪嘴,咱是好夫妻,为夫上战场,你不要泪旺旺;
六劝我的儿,你莫拉后腿,能干你就干,你懂事莫累人
……
“锣鼓敲,咚咚响,骑红马,挎大枪,刺刀擦得明晃晃,扛起枪杆打东洋,爷爷奶奶
把心放,打走日本回家乡……”几个内乡梆子打扮的演员,在滑稽地唱着。
“熊瞎子,还不快归队!”李连长看到“熊瞎子”跑过来,激动地喊道。“得咧!”“熊瞎子”急忙跑进无精打采正在开拔的队伍里。
“妈妈的,鬼子打芷江,连累着内乡,也跟着遭殃!”一个小军官嘟噜着。
“又要上前线和鬼子真枪真刀地干呢!”一个团丁一听腿都软了,“熊瞎子”赶忙搀扶着。
“软骨头,又尿裤子了!”一个军官走过来,马鞭子一挥:“你们几个不听命令的,给我滚出来!”
“是!”小军官应声,领着二三十号人出列。
“妈妈的,不打死你们,你们就不知道军纪是铁的!”军官挥舞着马鞭子,逐个打起来。
挨打的团丁疼得呲着牙,一个个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团丁,麻木却又幸灾乐祸地笑着。
“连长,你就饶了弟兄们吧!”“熊瞎子”跑到李连长面前求情。“想的乖美,饶了他们!”李连长挥动着马鞭走动着:“除非,你们今天打头阵!”
“好!”“熊瞎子”拍着胸脯:“不就是几个小鬼子么,我打头阵!”“你问问他们……”李连长傲慢地。
“弟兄们,不要怕,小鬼子,也俩胳膊俩腿……”“熊瞎子”走过去:“军法无情,可打鬼子有义!”
“熊瞎子,弟兄们有情有义跟你了!”一听说皮肉不受苦,大家痛快地答应了。
方秀芝正在菜地里薅菜。保长笑嘻嘻走过去。“叔,我为什么不能去?”保长的侄儿紧跟着,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你叔通天的本事!”保长笑嘻嘻的:“实话给你说了吧,他们打的不是真鬼子,而是真八路……”
“啊!”保长的侄儿大张着嘴巴叫起来:“又要自相残杀呀,真八路,也真打呀!”
“你个混蛋小子,生怕天地不知道呀!”保长打了侄儿一下:“动静这么大,你不怕抓瞎呀!”方秀芝手中的菜散落一地,人怔怔定在那里。
“不行,我得把这个信送出去!”方秀芝望着二人消失的背影,扔掉手中的菜,疯似地跑回去
“三姑,我出去有个急事!”方秀芝把狗子拉到曹三姑跟前:“拜托你,看好狗子!”
方秀芝说完转身跑出屋门,关上大门,锁上。方秀芝撒开大腿就朝村头跑去,刚到村子尽头,就看到西山顶上升起一面红旗,跺脚。
“狗子妈,快回吧,西山上来了面红旗,团丁都出去了,估计要打仗了!”一个老农慌里慌张从村外跑回来,好心地提醒着。“哦哦……”方秀芝早就蹩到石岩下,朝着西山跑过去。
“晴天蓝天蓝格莹莹的天,这是什么队伍上前线……”山梁上,一面红旗露出来,一阵歌声飘起来。一二十人陆续翻过山头,走过来
“处长,山底下有队伍!”一个小鬼报告,大家顿时站着,有人蹲下来。“没事,各走各的”处长看着山脚,对大家说:“昨晚我们就和内乡民团,打过招呼了!”
大家重新站起来。歌声重新响起来:“一杆杆红旗迎呀迎风展,这是咱抗日的队伍上前线……”
“喂,等等!”方秀芝沿着羊肠小道翻山越梁,拼命地跑着。看着身着灰色八路军服的队伍在陆续地翻过山梁,心急如焚。最后一名八路军战士影子消失了。“唉!”方秀芝跺脚,不顾一切地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