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窗外已是灰暗一片,可我没开灯,一动不动地深深地陷在沙发里,一味地发呆。
“屋子里漆黑,我喊了几声也没人回答,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你到底怎么了?”
“嗯……啊,对了。”我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得赶紧准备晚饭。”
“智己君,”久美子叫住正要走向厨房的我,说,“你真的没事吗?你自己也许不知道,你的脸色很难看啊。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来久美子昨晚回来很晚,所以没有听到林理事长的讲话,今天早上又因为睡懒觉也没有碰见集体赴校的队伍,我这才想起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私都出事了。
“其实……”
于是我就把私都遥华被汽车撞成重伤送进医院,警方怀疑罪犯与去年绑架未遂案的作案者同属一人这件事告诉了她。久美子也非常吃惊。
“意识不清……这么严重啊。昨天见到她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私都的父母没跟你联络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本来约好下个星期天我再去他们家的。现在这种状况,她家里人也顾不得告诉家庭教师了吧。”
“是啊。”
“那,暂时又得集体赴校返家了吧。”
“嗯。一直到逮到罪犯为止……”
我想清醒地回答她,可我意识到自己一直有些发呆。在这之前只是条件反射似的和久美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其实现在我才真正回过神来。
对了。我曾经亲眼目睹过罪犯的面孔。而且,而且那个男人改变了自己以前的外表特征,现在正在四处探寻。连我附身的小猫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想要杀死,他调查圆实和富宇加,极有可能会再次加害他们。这样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竟然在大街上放任自流。太可怕了,一定得想个办法才好。
我想把这一重大的事情告诉久美子,可是,可是我该如何向她说明呢?这下可难住了我。为了说明遇见罪犯的始末,我就不得不告诉她我能变成猫这件事。那么离奇古怪的事情,久美子怎么可能信以为真呢。结果肯定以她怀疑我头脑有问题而告终。
而且,我也不希望告诉她这么可怕的事情,令她为我多余地担忧。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她吧。可是,就算不告诉久美子,也得做点什么。为了能早一刻让警察逮捕那个罪犯,我必须采取措施。采取什么措施呢?我完全不知道到底该具体地做些什么。不过,这些以后可以慢慢地仔细考虑,现在我头脑混乱,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不管怎么样,先准备晚饭吧。”
“是吗?不好意思啊。”
久美子目不转睛地观察了我一阵后,回到了她的房间。我走进厨房,把菜板放到洗碗池的旁边,拿起了菜刀。平日看惯了的菜刀,但刀尖突然白光一闪,反射出电灯的光芒。这束光穿透我的眼睛,令我全身战栗,脑袋一片空白。
嘎达嘎达……嘎达嘎达……
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过了许久,我才发现原来那是我手中握着的菜刀刀柄和菜板相接触发出的声音。
哆哆嗦嗦……我全身细微而又频繁地颤抖着。我对此无能为力,任凭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消失。
眼前浮现出不断逼近自己的那把弹簧刀的刀尖,在它背后,刀光映衬出那个男人冷酷的双眼……除此之外,我的眼前看不到任何别的景象。
身体渐渐变得不听使唤,终于菜刀从我的手中脱落,跌到不锈钢洗碗池里,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声音响得简直令人担心会不会把刀锋折断。我摇摇晃晃的,胳膊肘碰到了菜板,菜板顺势摔到了地板上,声音大得足够楼下的邻居上来投诉了。
我心中焦急地想着,得把刀和菜板捡起来,可是身体却一动都不动。接着我听到吧嗒吧嗒小跑过来的拖鞋的声音,心里更加地焦躁不安。
“怎么了?”久美子的表情从未如此惊恐,摸着我的肩膀说,“智己君,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我……”我终于挤出了一丝声音,“对不起,我……”
“怎么回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觉得……”
“嗯?”
“我觉得不舒服。”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泪珠一颗接一颗不停地滚了下来,想停也停不下。渐渐地,鼻子开始堵塞,头好像发烧似的开始昏昏沉沉的。
咄咄逼人、想要挖出珍妮眼珠的弹簧刀……闪着冰冷目光的男人的眼睛……险些就被杀死的恐惧,等等,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张牙舞爪、来势汹汹地席卷而来。
可怕……真可怕……太可怕了。
久美子握着我颤抖的手,说:“你身体不舒服?感冒了吗?她撩起我的刘海,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嗯,没发烧,不过还是先躺下吧。”
“对不起……晚饭??”
“晚饭什么的你用不着担心。有没有什么想喝的或是想吃的东西?”
“不用了,没事儿……”嘴上这么说,可其实内心并不那么平静坦然。
☆
拂晓时分,那个男人在我的梦中出现了。和现实不同,在梦里,是我不可思议地疯狂怒吼,而他不停地向我说些污言秽语虽然这比他不知羞耻地嘿嘿地嘲笑我要好,但是生气的他依然是那么可怕。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身影变成了久美子。她很生气,莫名其妙地说:“我已经让川吴老师辞去工作了。什么工作?当然是学校老师的工作啦。”梦做到一半,我醒了。
我平躺在被子里,盯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看了一阵子。然后,坐起身来,迎着朝阳,仔细端详了一下我的手。我还活着……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过了好久,我才恍惚中回过神来,一下子想起今天是星期二。这时有人咚咚地敲门。
“智己君,起床了吗?”门开了,久美子探进头来看了看我,“没事儿吧。如果难受,今天就别去学校了。”
“不,我要去。”拂晓的梦给了我启示,让我想起个主意来,我飞身而起,“我现在就去做早饭。”
“不用了,今天我来做。”
“啊?”我不由得感到非常惊讶,“久美子小姐吗?”
“哎呀,我不过只是烤个土司罢了,智己君偶尔吃顿面包也不错吧。”
“我倒没什么,可是久美子小姐不是喜欢喝酱汤吗?”
“宿醉的时候想喝,不过昨天我一滴酒也没沾,所以没关系。”
“是吗?那今天早上我就不客气了。”
久美子给土司涂抹黄油,我冲咖啡。担心只有这些不够吃,我又煮了鸡蛋,快速地做了一道简单的沙拉。
“哎,智己君,”久美子似乎还很困,半闭着眼睛,咬了一口土司,“唠唠叨叨地问你,怪不好意思的。你真的没事儿吗?学校那边就请天假吧。”
“没事儿,我已经好了。让你担心了,真对不起。久美子今天去学校吗?”
“大学今天停课自习。”她打了个深深的哈欠,“我继续睡会儿,你回来的时候大概我也醒了。”
“是吗?那我走了。”
走出801室,我同昨天一样,来到湘潭东南风大门口与公寓的孩子们汇合,一起走向那所寺庙。不过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领队是两位阿姨。集体赴校的孩子比昨天少了一个,变成了六个人。随着那个案子的有关信息不断在地区里渗透,可能决定自己接送孩子的家长会逐渐增加。
到达学校,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难不成久美子昨晚一夜也没睡?她昨天滴酒未沾也许是因为担心我所以要保持清醒。不管她是不是彻夜未眠,她没有睡好是一定的了。
因为自己给久美子添了麻烦,我正想着至少今晚做点她爱吃的东西的时候,贤也猛然疯疯癫癫地大喊了一声:“哎呀!”
“怎么了?”
“智爷爷,有警察。”
“哎,那是当然的了。现在警察正在做晨间巡逻嘛。”
“不是那个……”
只见教学楼的正门处围起了那种用红色写着“禁止入内的黄色带子。周围有几个身穿蓝色制服,像是鉴定科的人在忙碌着。
“智爷爷,你看,”贤也指着教学楼的一楼说,“那边。”
我一看,正门旁边的,面向校园的窗户玻璃竟然被打碎了
走进六年级一班,大家都在谈论这个话题。把听到的消息汇总后是这样的:昨天似乎有小偷溜进了学校,把老师们的凡能算得上是抽屉的抽屉全都翻了底朝天,偷走了现金、学校用品等大量物品。
“据说老师的记分手册也被偷走了。”不知道贤也从哪儿听来的,上课之前他特意跑到一班悄悄地告诉我,“感觉教师办公室里显眼的东西一个不剩地被翻了个遍。”
教师办公室似乎已经禁止使用了,老师们暂时把一楼的科学教室当成了办公室。受到盗窃骚动的影响,学校开课的时间被大大地拖后了。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我就向科学教室走去。我要向班主任川吴老师报告一下昨天看到那个男人的事情。
我仔细想过,觉得为了说明这件事没有必要谈到我变成珍妮的事情,于是决定只告诉他我偶然经过案发现场,看到一个自称是刑警的可疑男人,然后向他咨询该怎么办。
正巧川吴老师在科学教室,我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昨天,一个自称刑警的男人出现在私都被车撞伤的现场附近。他叫住我们学校的几个低年级的学生问这问那的。会不会是那个罪犯想要调查下一个目标对象的情况呢?是不是应该报告警察呢?我连同自己的想法一起告诉了老师。
结果,川吴老师一副生气的表情注视着我:“喂,菅野,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啊?”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迷了?”
“电视剧?不是……那个……”
“你怎么可以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来呢?如果某个特定的女生会成为下一个袭击目标这种谣言传开的话,不是会令大家更加不安吗?难道这个你都不明白吗?”
“不,我并不是要散播谣言,我只是觉得可不可以向警察咨询一下……”
“毫无理由地说什么可能有人会被袭击,这样只会让警方更加困惑,会妨碍查案的。”
“可是,对那个罪犯来说,当时和私都在一起的女孩,忍坂和富宇加就是目击证人呀。那样的话,他有理由袭击她们的……”
“好了,”老师急躁地嘭地一声用力一拍桌子,“你这是怎么了?平常不是这么浮躁的啊!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不是的……”这时的我与其说气愤,不如说惊呆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受到老师如此的责备。
“算了,看在你平常很老实的份上,刚才的话就当我没听过。你再也不许说这么随便的话了。不许给全校制造混乱。知道了吗?”
昨晚闯入教学楼的小偷一定是那个男人,不会有错。偷钱什么的只不过是为了作掩饰,他真正的目的是那本记分手册通过记分手册,他就能查出昨天中分头说漏嘴的圆实和阿亚到底是哪个学生了。我本来想连这个推理一并告诉老师的,可是现在如果再说这种话,一定会挨老师打的。无奈之下,我老老实实地向老师道歉,说了声“对不起”。
“嗯,嗯,这样就对了。”川吴老师一改刚才独角兽般可怕的样子,笑着对我不断地点了点头。以前也知道他是个喜欢学生听话顺从的人,可是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极端。
走出科学教室,我突然想起了贤也,于是朝六年级四班跑去。幸好他们班主任还没来,我冲贤也招了招手,把他叫到了走廊。
“怎么了,智爷爷?”
“今天富宇加来上学了吗?”
“嗯,没有,她好像今天也请假了。”
忍坂和昨天一样,照常到校了。我看见她和曾羽一起往学校走,而且刚才她就好好地坐在一班的教室里。这么说,忍坂目前很安全,而富宇加的安危令人担忧。
“哎,”我压低声音,双手合十,问贤也,“有没有人知道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