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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野史与官史-2

在路上,我就问唐晓梅,那是个什么地方啊?

她神秘地说,你过去就知道了。

我又问,你要带我去见什么人啊?

她说,隐士,一个隐居在这里的高人,懂吗?

我摇摇头,不懂。这个年头哪里还有隐士啊?对了,你怎么会认识隐士呢?

她说,我爸爸带我来的,也就带我来过几次。他自己经常过来,没事儿就跟那个老头儿聊天。他们好像很聊得来,有说不完的话。

我说,老头儿?什么老头儿?

她说,你呀,还说我性子急呢,你比我还急。好吧,都告诉你吧。这里住着老两口,老头儿跟你一样,姓马,他老伴呢,跟我一样,姓唐。据说原先也是跑马镇人,他们年轻的时候到国外去读书了,也在国外生活过一些年。后来又回国工作,退休后,不愿意呆在大城市,老俩口就跑到这里来,单独建了个小楼,过起了隐居生活。这老头儿呢,不知怎么对这跑马镇的历史感兴趣了。退休后就一直在这里研究跑马镇,好像还发表过这方面的文章呢。

我笑了笑,这样啊,难怪你要带我来呢。只是不知道这样的高人,愿不愿意跟我这样的俗人说话呢。

唐晓梅眉毛又习惯性地往上一挑,瞧瞧,你这人啊,一谦虚起来,我怎么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我还是宁愿听你胡吹瞎侃。

我乐坏了,看看,受虐惯了的,啊,对你好一些,反倒不适应了。

她的拳头立马敲过来了,你才是受虐狂呢。

说话间,小楼就到了。

两扇高大的铁门横在眼前,唐晓梅过去,按了一下门铃。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一个满面笑容的老太婆出来了,笑呵呵地说,是晓梅啊,这小伙子没见过啊。

唐晓梅说,唐奶奶,他是我同事。新来的同事。

唐奶奶赶紧把我们让进去。一进门,我就大吃了一惊。

没想到,跑马镇居然还有这样特别的一个所在。一幢独立的两层小楼,外面有一个院子,把小楼圈在里面。小楼的背面就倚着山。楼前种了很多花草树木,尤其是两大排夜来香,这种花专在秋天的早晨和黄昏时开放,且香气浓郁。听唐晓梅说,这种花又叫洗澡花,因为当地人一般都在黄昏时洗澡,而花又从这个时候开放,一直开到上午太阳浓烈的时候。金银花则攀在梨树上,层层缠绕,花香四溢,把个院子弄得十分缠绵。旁边还有菊花,枣树,刺槐,整个院子被浓墨重彩地装点了,住在这里让人感觉活着是件奢侈的事。

进屋一看,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儿正戴着眼镜坐在椅子上看书。他看得很投入,一只手拿书,另一只手就捏着一页纸,随时准备翻过去。这会儿看到有人进来,他就放下了书,摘下眼镜,看了看我们,这才笑道,小梅花,你来了啊?

他居然这么喊晓梅,弄得像一家人一样。

唐晓梅甜甜的笑着,像个小孩儿一样跑过去,抓着他的胳膊说,马爷爷,我给你带了一个知音来了。

老头儿严肃地说,哟,知音啊。那我得好好看看。

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嗯,小伙子不错,精神,脸上还有正气呢。丫头,有眼光啊。

唐晓梅撅着嘴巴撒娇,什么嘛,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可别小瞧他哦,他可是警官大学的高材生。最近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劲,忽然对跑马镇的历史感起兴趣了。您是专家嘛,我就带他来向您求教喽。

在老头儿的身边,唐晓梅整个儿像是换了一个人,原先的那个严肃的淑女不见了,成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

我赶紧跟老头儿打招呼,马爷爷,打扰您了。晓梅说您是这里的隐士,高人,所以我就想来拜访您了。

老头儿笑了,瞧这孩子,把我说的。大隐于朝,中隐于市,小隐于野。我哪是什么隐士,我就是个怕热闹的小老头儿。

正说着,唐奶奶过来了,老马,我看你们在院子里坐吧,阳光不错呢。晓梅,过来帮我搬椅子。

不一会儿,几把椅子一个小桌几就摆在了院子里。坐在花丛中,葡萄架下,阳光照在身上,人竟有些恍恍惚惚的感觉,仿佛自己不在人间。

老头儿坐定,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道,小伙子啊,想聊点儿什么呢?

我非常端正地坐着,以示对他的尊敬,此刻,在学校所受的训练起到了作用。我恭恭敬敬地回答,马爷爷,我最近才分配到跑马镇派出所工作。想先了解一下自己工作的地方,就查看了一些资料,我无意中查到了跑马镇的历史,就感上兴趣了。不过,那些大都是野史,民间传说什么的,感觉不太可信,晓梅就向我说到您了,说您是研究跑马镇史的专家。我就冒昧地过来讨教了。

老头儿笑了笑,小伙子啊,我首先申明啊,我不是什么专家,你看的那些是野史,我这里也算不上正史啊。我也就是退休后,闲得无聊,看些资料,写点儿小东西,打发打发时间。

我赶紧说,您谦虚了。

老头儿说,要不这样吧,前年我在市里的地方志上写过一篇文章,拿给你看看吧,就当是好玩啊。晓梅,你去把我书架上第三排的那本市地方志拿来。

唐晓梅像只小麻雀一样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屋,不一会儿就拿了一本书来了。我正准备翻看,老头儿说,不要急,你拿回去吧,慢慢看。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啊?还没给我介绍呢。

唐晓梅在一旁抢着说,您看,都怪我。一见到您和唐奶奶就高兴得什么都忘了。他呀,跟您同姓,叫马小峰。山峰的峰。

老头儿认真地看了看我,哦,那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对了,你是什么辈份啊?我看看咱们是不是一支?

我点点头,我是士字辈。您哪?

老头儿说,哟,还真是一支呢。我是豪字辈。按辈份真是你的爷爷辈,所以你叫我一声马爷爷也不算委屈。对了,小峰,你是哪里人啊?

我说,我是河北长大的,我也不知道祖籍是在哪里。

老头儿眯着眼睛想了想,不对啊,据我的研究,河北那边的马姓里,没有这个辈份啊。

这时,唐晓梅在一边插嘴道,哎呀,马爷爷,您看看,您又考起古来了。您给我们讲讲您以前的故事吧。我最感兴趣了。

老头儿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唐晓梅的鼻子,你这朵小梅花,把我的老底子都兜光了啊。怎么着,我研究跑马镇,你研究我啊。

唐晓梅笑着说,哪有啊。有好多没讲呢。您就给我讲了一点在国外的故事。上一回,您给我讲您和唐奶奶的故事,刚开始讲呢,我爸爸就跑来了。哼,他早不来晚不来,害得我故事也没听成。我回去还说了他的。

老头儿说,哟哟,这还是我的罪过了啊,惹得你爸挨小梅花的批评了。好吧,好吧,我今天将功补过吧。对了,上次我讲到哪里了?

唐晓梅说,您就从头开始讲吧,就当我复习一下。再说了,人家小峰可没听过呢,得听完整的。

老头儿笑了,你这丫头,要我讲可以,得有报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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