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香自剑出
黎剑愁的手一直都没有脱离他的那把飘香剑，就如同雪狼不会轻易地放弃他的那把残刀一样。不同的则是，世人都可以去看这把昔为断情，今为飘香的宝剑，但是人却不能那么随便地看到雪狼手中的残刀。
好香，这种香与众不同，之所以说它与众不同，是因为它可以伤人，也可以杀人，杀人与无形之中，夺命于无声之里。
齐鸣虽然在江湖上名声并不是很大，但是他绝对不会是那么的孤陋寡闻，黎剑愁的剑香是会杀人的，他听闻过，但是他不曾想过去尝试。但是，天不遂人愿，他此刻却尝试到了，而且不光是他一个人，就连郭茂与夏紫然都品尝到了，闻到这样的香气是很痛苦的。
此刻，他们似乎在想，倘若这是郭茂所酿的酒香该多好啊，可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这两种香存在太多的不同，确切而言，根本就没有相似之处。
酒香，会醉人，叫人心旷神怡。
剑香，会杀人，叫人战战兢兢。
剑香一出，他们都感觉到了隐隐的疼痛，像刀刃擦在了皮肤上一样的痛。不过，黎剑愁仅仅是用了一成的功力，因为他怕齐鸣死，因为他知道齐鸣不能死，更何况，黎剑愁更清楚的是，齐鸣并没有死的理由，他是不会去杀没有该死的理由的人的。
香气浓郁，枝上的叶子有的也承受不住，像是被风吹下来的一样，不过，这时的风，根本就不会将枝叶吹下来，更重要的则是，这并非是一个可以让枝叶凋落的季节。
香气太厉害，也太毒，齐鸣真的忍受不住了，他觉得有些眩晕，郭茂与夏紫然也有着相似的感觉。
齐鸣道：“黎大侠，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为何要……”
黎剑愁厉声说道：“你大名鼎鼎的一位神医，难道连调制一种连防人腐化的药物都不能吗？为什么你还没有尝试，就这么快地否决了我，倘若你真的可以让她永远都像现在这样，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黎剑愁说话的声音很大，很像是在发泄，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想再失望，他不想失去红衣十三娘就此而变得孤独。红衣十三娘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当他要面对着即要失去这部分生命的时候，他自然是要变得疯狂。
不过，郭，齐，夏三人此刻的头好痛，而且还是像张大一样，马上就要破裂，所以，即使刚才的那些话即使黎剑愁说的声音很大，但是他们也依然是没有听得清楚。不过，他们倒是很想听清，因为他们想知道黎剑愁在对自己说什么，他在发泄什么，他的内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齐鸣这时举起了剑，他不想就这么死，即使就算是死，他也想用剑比画两下子，他不想就这么不动于衷的就死了。
齐鸣的剑拔了出来，不过，他显得有气无力的，他有些握不住剑，可是，他还是极力地向黎剑愁刺去。黎剑愁没有躲闪，他也根本就不需要躲闪，齐鸣的剑是伤不了他的，齐鸣的剑刺去，不仅刺的很偏很偏，而且还毫无力度可言。
郭茂道：“黎大侠，你这是干什么？”
虽然黎剑愁说话他们都有些听不清楚，但是，他们要上说什么，尽管声音非常的小，黎剑愁也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的。这里很静，即使郭，齐，夏三人此刻都被剑香缠绕的很痛苦，但是，他们并没有发出那让人听了就感到不忍的呻吟声，因为，黎剑愁的剑香是很出色的——夺命于无声之里。不过，黎剑愁并没有回答郭茂的话，似乎他此刻真的知道这三个人的痛苦，他也很清楚，自己所说的话，他们也是听不清的，所以索性就不去回答。
其实，黎剑愁的剑香也已经是对他们最好的回答了，黎剑愁在告诉着他们，是齐鸣得罪了自己，所以自己才会这样的发狂。
静，这里原本不能这么安静的，因为在平日里，只要上这几个人相聚在一起，就有说有笑的，然而现在太安静，所以这样的不寻常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也许也并非是一件坏事，因为在此刻，他们毕竟是目睹了大名鼎鼎的飘香剑客黎剑愁的风貌，他们也尝试到了飘香剑法的威力。
齐鸣的剑落了下去，掉在了地上，发出很响的声音，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听见，黎剑愁依然是听得很清楚。
落剑的声音对于黎剑愁而言是极其的敏感的，因为这样的响声太与众不同，只有一声，很脆耳的一声。黎剑愁听过好多次这样的声音，因为他与好多人动起手来时，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然而这次，他竟然被这么一声熟悉的声音给惊醒了，或许是因为，即使他听过好多次这种声音也没有觉得顺耳，觉得平常。
或许并不是，因为好多的时候，黎剑愁听到这么一声响时，他并非停住了手，因为大多数，他听到这样的声音的时候都是和他的敌人，也都是他想杀死的人。而这一次，他停住了手，骤然之间，剑香消失，因为他怕再这样下去，自己面前的这三位素昧平生的人就真的会死。
黎剑愁不想让他们死，他也知道自己并非是有杀他们的理由。他们在江湖上很平静，也很逍遥，小有名气，但是并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所以，黎剑愁是不会杀他们的，因为他有自己的原则，他也很讲自己的原则，即使是在自己的盛怒之下。
可以杀人的剑香虽然不再从剑上发出了，但是刚才所散发出来的香太浓郁，所以不能那么快地散开，固然，余留下的缕缕剑香依然叫他们三人都眩晕一阵。
不过，他们三个人都可以感知到，黎剑愁已经是收了手，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现在好多了，并不是像在让人感到有些刺痛的剑香牢笼了，他们都可以听见黎剑愁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黎剑愁并没有同他们说话，仿佛是在自语，但是似乎也不像，他是在和棺材中的红衣十三娘说话。其实，他一直没有将红衣十三娘当成是死人，他也坚信，无论自己说什么，红衣十三娘也都听的是一清二楚的，只不过是她现在太累了，不愿意去回答自己而已。
黎剑愁的神情有些恍惚，仿佛比在剑香里多时的郭，齐，夏三人还要恍惚，因为他上心灵上的恍惚，往往在心里所埋藏下的恍惚，也不是那么的好恢复的。
黎剑愁说道：“如碧妹妹，难道这是天意吗，是老天对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的惩罚吗，难道我这辈子真的要失去你了吗？”
黎剑愁在江湖上虽然很有名，可以说是同云一飞一样的有名。但是，说起云一飞都是会谈到他的潇洒多情，但是说起黎剑愁，无疑就是因为在他的身上藏有《飘香秘籍》同他手中的那把很奇特的飘香剑，对他的性格与喜好，却上很少人知晓。
或许真的没有人知道真实的黎剑愁是什么样子的，云一飞不知道，冷月还是不知道，否则的话，他们就不会联袂去对付他了，只有红衣十三娘知道，所以，她甘愿为黎剑愁奉献自己的一切。
黎剑愁发狂时会叫郭，齐，夏三人骇然，但是，黎剑愁的感伤并不会使他们为之心酸，因为就在黎剑愁暗声垂叹之时，他们三人依然还在忐忑之中。齐鸣也最为忐忑，因为他害怕黎剑愁再次使出他的飘香剑，而且，这一次，他定然会让自己去死。
不过，他想错了。也许，郭茂与夏紫然也是那么想的，所以，他们都想错了，黎剑愁没有他们所想象的那么冷血，不通情达理。
黎剑愁大手一挥，那口棺材盖子横飞而来，像刚才棺材落在地上一样，那个盖子盖到了棺材上，很轻。依然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很轻，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也许一般人将盖子抱到棺材上也做不到这一点。
黎剑愁太在意红衣十三娘了，他不想让什么声音吵到她，他逐渐地喜欢上了安静，即使他清楚自己在未来还要面对那一点儿也不安静的江湖，因为在这两个月以来，他同红衣十三娘相处的真的是太融洽了，没有摩擦，没有口舌之拌，总之是那么的静。
三人见黎剑愁将棺材盖上了，他们的内心也平静了下来，不过，他们依旧是残余了稍许的惊悸，因为他们都身在江湖，自然他们也都是太了解江湖的多变。
黎剑愁不会再为难他们，其实，他始终都没有为难他们，只不过，在最初黎剑愁认为是齐鸣有意地不想帮助自己。不过，就在黎剑愁出剑即要将齐鸣变成死尸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原来是自己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黎剑愁没有叫马车过来，而是用剑一挑，那口棺材又飞回了马车，还是那么轻，那么稳，马也没有惊。
齐鸣的心放下了，但是他真的认为这一切的一切都很不可思议，有些像梦，其实，郭茂与夏紫然也有相同的感觉。
黎剑愁看着他们，他的眼神不再利辣，而是显得很失落，也很失望。这样没有杀伤力的眼神他们是敢正视的，这样的黎剑愁也是他们敢去相处的。
天依然很阴，风吹过还是有些冷。
就这样，他们相看了很久。黎剑愁来这里本来是问齐鸣是否可以制出让尸体不腐烂的药物，现在他问完了，而且已经是很肯定了这种答案。所以，他本应该是走的了，因为这里他并不熟悉，他也根本就不会感到亲昵。不过，他还是静静地站在了那里，并没有走，似乎还在等待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
然而，他等来的并非是那么一份可以叫自己兴奋的希望，而是他已经有所准备的失望。
黎剑愁再次恳切地问道：“你真的没有办法？”
齐鸣无语，只是摇头。
齐鸣摇头的样子不好看，至少黎剑愁就是这么觉得的，或许，他每看齐鸣摇一次头，他的心也会随之碎一次。黎剑愁转过了身去，风轻飘飘地卷起了他的衣衫，轻盈而洒脱，可是，现实中的黎剑愁却并非是那么的洒脱。
没有人看到黎剑愁此刻眼中所透露让人难懂的茫然，有些冷，细细的小雨而下，这确实不是一个好天气，也许是因为黎剑愁在这里的缘故吧。
常人会因天气的好坏而影响着自己的心情的，但是，黎剑愁似乎并非是常人，因为天气会因为他而改变。
雨下的并不是很大，但是却显得异常的冷。黎剑愁没有感觉到冷，但是他们三个人却都感觉到了冷，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衣服越来的越潮湿。
齐鸣与夏紫然都转过了身，他们想回屋，他们也彻底地想避开黎剑愁。因为他们似乎觉得江湖中传闻的黎剑愁与今日自己所亲眼看到的黎剑愁真的是判若两人。江湖上所传闻的黎剑愁是一位大义凛然的大侠，而他们今天所目睹的却是位莫名其妙的疯子。
不过，郭茂并不认为刚才的黎剑愁是位疯子，而且与传闻之中的大侠完全相吻合，因为当他看到黎剑愁那双不冷不热的眼睛，他似乎也看到了什么，但是到底是什么呢？
郭茂不知道，因为他只能看得出黎剑愁的心情，却看不懂他的内心。
黎剑愁缓缓地走向了马车，不过，转瞬他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那个人正是郭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