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钱春辉在亲友们的陪伴下去外村迎娶新娘的时候,杜月雨本来想去女人墟附近的高处望,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但她顾忌让别人注意,发现她对钱春辉害单相思,因此她最后还是拿了耘锄到村后自家的菜地去锄草,借以稍减自己烦躁的心态。
正午之前半小时左右,柴头岭村再一次锣鼓喧天,迎娶新娘的花轿和人们回来了,花轿在前,至少半百的男女老少紧跟在后,大多数人都新衣新裤,脸上洋溢着愉快的微笑。
新人先给送进新搭建的小木棚里,由伴郎伴娘陪着。
相思的顾盼总爱拖长影子,不愿那么快消退。杜月雨一听见喧天的锣鼓,整个心湖的波就荡漾起来,再不能安稳,拿了耘锄就往家赶,把耘锄放回家就故着稳重地慢慢走向村外的小木棚,那时证婚人、柴头岭村钱姓的族长正在致证婚辞。
杜月和在迎亲的人们还没回来之前,就和杜锦福跑到了小木棚前,一直守在那儿,看到了新婚的花轿给抬到小木棚入口前放下,由伴娘掀起轿,然后新郎钱春辉挽着新娘走进小木棚,而花轿则给扛到了一边。
当证婚人致完了证婚辞后,新郎新娘就在司仪的宣布下拜天拜地拜祖宗。完了花轿抬回小木棚入口前,新娘又由新郎挽扶着上了花轿,抬向钱成山家。
杜月和和包括钱金宝、杜克俭在内的许多成年男子一起随在花轿后边,他知道很快要闹新房了。女人们是不允许闹新房的,因此没跟来。
花轿抬到钱成山家门口放下,新娘又由新郎挽着进了屋,送进粉刷一新的新房。看样子他想留在新房里,但簇拥而进的男人们都驱逐他,钱金宝高叫着说:
“好心你了,莫在这儿碍手碍脚。如果你一直留在这儿,晦气就一直留在屋里,以后你莫想你新妇能跟你过得下去!”
以一大把年纪也硬挤了进来的杜振财应和他的话儿:“没听讲我们柴头岭村的男人讨新妇守在新房的,如果你守,以后别人拿石头砸你你也不能还手,你怕不怕啊!”
他走到墙角下,弯下腰想蹲到地上去,钱金宝又开口了:“如果你真的不出去,现在我们就砸你,看你走不走!”
“就是,砸死你,叫你讨回新妇也上不了床!”杜克俭应和他的话儿。
……
他们的话儿叫钱春辉生出顾忌,尽管他很不情愿,最后他还是心有不甘地慢慢挤了出去,呆在自家屋门外,蹲在窗下,低下头,抱着脑袋,眼睛盯在脚底下的那一块地上。
杜月和尽管还只有十四岁,但已象大人们一样长得很高大、壮实,而且他早有心,因此他也挤进了钱春辉的新房。
新娘坐在床头上,低着头,象很害羞的样儿。
杜月和的整个心胸激荡着一种对异性的向往和好感,目光闪闪地盯着她。
有些男人对着她呵呵地笑,钱金宝则不笑,他看钱春辉出去了,便快手快脚地掀新娘的红盖头。
当新娘的红盖头给掀开时,在场的男人们的眼里都放出了光彩。啧啧,这小女人儿脸蛋儿长得真白,真漂亮,清澈明亮的眸子,就象天上降下的仙女儿,浑身上下都罩着一层眩目的光晕似的。
这是柴头岭人从来也没生出过的,更是杜月和长到现在十四岁才头一次看见到的。她身上带着一股女性特有的、新鲜醉人的气息,这种气息使人不能不心潮浮动。尽管这个罕见少有的美人儿已是他人的新妇,他也由不得在刹那间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生出了强烈的倾慕之心,并为自己今生没可能与她在一起而生出不由自主的隐痛之感。
这女子含羞带笑地望着围在她身边的闹哄哄的男人们。对她来说,她应该早已耳闻柴头岭村有个闹新娘的风俗,知道做新娘的都是要顺从的。不过此时的她却想:应该不会太过分吧?
“姐姐仔,你现在笑得真甜,笑得真靓,等一下可莫哭呵!”钱金宝一脸坏笑,有些色迷迷地盯着她的俊脸儿和丰满的胸脯看。
文新玉被他看得有些不安,低了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此时,在屋外窗下已蹲了很久的钱春辉腿脚有些麻了,欠起身来,愣愣地在那儿站着,愁苦难受地垂着头,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只想着这样一句话儿:“我新妇给人脱光衣裳了!我新妇给人脱光衣裳了!”
当他想到他那么美丽可爱的妻子竟可以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给人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欺辱,他就直恨自己家乡的野蛮习俗,伸出拳头猛捶自己的脑门,直捶到最后无力地垂下手,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渗出来。
在小木棚外边的禾坪上,一些已婚的女人们正在忙碌着。办喜酒的桌子摆了有至少三十张。五个女人给各围桌布菜,那菜送上一次至多能摆上五张桌去,因此布到第三道菜时,前边的菜已经凉了。好在现在差不多过了天冷的季节,不然那饭菜真是很不好吃的。
“要是在以前,我会觉得喜酒很好喝,肉很好吃,但今日我不觉得了。”钱金宝对站他旁边的杜克俭说。
“你已经有老婆了,还那么色干啥呢?!”杜克俭故意剌他。
“嗨,有得足的吗?这个生得这么靓,我老婆生得那么不靓!”钱金宝说。
“那你动她啊!动她啊!”杜良键起哄。
“那干啥不动?老祖宗规定可以动,我当然要动!”钱金宝向新娘伸出了手去。
“不要!不要!”新娘突然着慌起来,浑身打颤,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拿玉指阻挡着。
“姐姐仔莫慌。新妇嫁进我们村,这一关可要过呵!”杜克俭笑嘻嘻地开声。
“莫碰我,莫碰我。”新娘露出了恳求的神色。
“你们讲,我可以不碰她吗?”钱金宝粗声粗气地问别人。
“不得,如果不碰她,那就太益钱春辉那乌龟了!”杜克俭大声地说。
“姐姐仔,你看,我想答应你,可别人不答应呵!”
有了支持,钱金宝无所顾忌起来,去扯新娘衫襟的扣。
这个叫文新玉的新娘不知是倔强还是羞臊,挥动着手抗拒,不给他扯脱扣。
杜良键加入进去,抓住了她的手。
杜克俭也加入进去,压住了她的双腿。
还有其他旁边的人,很多也不甘落后……
双拳哪敌众手?在一脉相承、无人去剪断的习俗的容许下,争先恐后的无数双手一齐伸向她,很快扯开了她衫襟的扣,然后又再扒脱她的小褂,露出了她雪白的胸部,还再扒脱了她裤头的带,拉下了她的内裤,露出她女性的秘密来……
对别人的新妇这样放肆,是由于有这风俗,即使是穷人也有至少一次报复富人的机会。
杜月和没有动手,他只是站在一旁看。他觉得如此无所顾忌地侵害一个孤立无助的少女,怎么样都是一种罪过。但对于一个已经情窦初开,对美好的女性有强烈向往的十四岁少年来说,他也无法抑制对那女性神秘胴体的探究欲望,因此他也尽力往那新妇的身边挤,让自己真正看清看楚她与自己男性完全不同的美妙之处,心中慨叹着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竟然能造出这样一个如此引人入胜的甚于艺术品的器官醉男人的眼,这种艺术品不是谁都能看得见的,因此获得一种与以前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的满足之感。
糟老头杜振财也没动手,他塞在嘴里的烟杆此时仿佛吊在嘴唇皮上。眼睛虽然睁得不大,但闪出了特殊的亮光。
“靓,生得真是靓!整个人,从脸蛋到身子白嫩白嫩的,到处都靓。我活七十多岁了,还第一次看见哩!”他发出了慨叹。
在这里闹新妇尽管有一点儿心理障碍,但一般说是没有任何限制的,男人们脱掉了新妇的衣裳后,可以在她的乳房、****画乌龟,画绿帽,也可以抓住她的手或腿摇来晃去,等等。
由于这个叫文新玉的新妇很不顺从,一直使尽力气拼命地抗拒,叫男人们闹得很不痛快。为了叫她顺服一点儿,他们就让几个人分别抓住她的手、压住她的腿,使她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这妹子你好傻!动什么动呢?动到不是给人家压得更死更痛么!”杜振财似怜惜又似同情地对文新玉说,别人把他挤到了一边,他仍尖起脚跟对她的胸部望着,连衔在嘴里的烟斗也忘了吸,一点儿烟也冒不出来了。
杜月和人虽已高,但大多给挤在较靠墙边的地方,要拼命努力才看得见文新玉。当他发现这美人儿流出了屈辱的眼泪,她的无助的眼神射向他时,使他感受到了一种灵魂的震撼。不过她却并未哭出声来,只是躺在那儿让眼泪默默地流。
一种仿佛从她身子里透出来的、女性特有的醉人的气息,又一次激荡着他。
“要是我也有这样一个新妇就好了,要是我也有这样一个新妇就好了,那我一定不给别人闹新娘,不给别人欺侮她!”
杜月和在心里发出了这样一种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