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来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王爷，看他的反应，也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可以说是个试探，也可以说，是个赤裸裸的交换，她同他，本来就是不相干，他非要同她做生意，那么这就是价码，并且是唯一的价码。如果他能接受，她离成功就更近了，如果他不能接受，那么从此后不需要她再费心机，他自然而然地会离她更远，就象她上次提出要当太子妃一样。总之，对于王爷，紫来的宗旨，不是利用就是摆脱，仅此而已，别无其他。
王爷此时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但他知道，这已经是应付式的了。
进宫，见皇上，废除官妓制度。她的思路很清晰也很连贯，说明，她已经考虑很久了。
是真的？还是幌子？
如果是真的，那她就太不自量力。王爷一点也不怀疑紫来会有这样的想法，她的秉性就是从来都不知道天高地厚。王爷曾经亲耳听她跟善卿说过，他以为，那不过是个小女孩的突发其想，说说而已，不可能付诸实施。就是她真的去做，也不可能成功。而且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让皇上见到她，知道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预料不到。
王爷还记得，归真寺里，那么巧有那么好的一个机会，都让她抓到了。短短的一次见面，寥寥的几句话，她就让皇上放弃了重重顾虑，改变了心意，积极主动地应承了映雪。可见紫来的影响力，非同一般。倘若她能进宫，她便能很好地利用上一次会面打下的良好根基，去对皇上施加更深的影响。他确信紫来有这个能力，这也是他当初看上了紫来，意欲送她进宫为妃的理由，但是现在恰恰是这个理由，成为了他的担心。
担心什么呢？
担心她一旦进宫，一旦为妃，就不会甘心只做妃子。
王爷当然怀疑，紫来为了废除官妓制度而接近皇上是个幌子。她成了皇妃，官妓制度与她何干？她何必要为了天下那些不相干的官妓们跟士大夫作对，去得罪那些可能成为她后盾的高官？无须多想，王爷几乎当下就可以断定，紫来的目的，很明确，为了上位而不择手段。皇妃她都没放在眼里，一个王府的夫人她又怎么会看得上眼？！更别说是王府的姑娘了，她想要的，原来是人间荣华富贵的极致——皇后之位。
她很聪明，知道给自己的私心一个道貌盎然的借口，或者说，当她还不是皇后，还只有当皇后的想法的时候，她就开始谋划自己的人生，包括形象设计，为的，就是铺平道路并扫清一切障碍，登上皇后之位。不但要当皇后，还要当没有非议的皇后——正大光明！
所以，她选择回到醉春楼，在天下官妓的首府，去散播她“轩漠徒徙凌云志，舍去胎骨换苍生”的宏伟理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高尚，以此来换取官妓们的仰视和认同，当她们寄希望于她时，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醉春楼可以把她的理想传播给天下所有的官妓，然后还可以把她推向那些附庸高雅的士大夫，她不但可以凭此让自己保持干净、把握所有的主动，而且最后一定也会象当年的善卿一样，创造盛名并被皇上知晓。
皇上是男人，王爷也是男人，因此他知道，即便是有了最爱的映雪，对于天下推崇的这样一个女人，皇上多少还是有些好奇心的。只要皇上问起来，那么举荐她就水到渠成了，接下来，见到她，皇上会想起上次愉悦的见面，曾惊她为天人的一幕……以此而获得皇上的宠幸，岂非难事？从此，她将一步步走向红毯的最顶端。
善卿，已经是前无古人的官妓典范了，而紫来，会比善卿更出色。王爷很明白，紫来比善卿，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更狡诈，她知道如何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本质上她就是个生意人，冷酷、犀利、精明，所以，此时此刻，她才会用这样的口气，来跟王爷谈生意。
王爷知道，他改变不了她，他也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明白，不管他肯否应承，他都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充其量，只能影响过程的长短。如果他拒绝，她达到目的需要的时间会长些，如果他答应，她需要的时间会缩短。
这个女孩太现实，太势利，也太可怕。她每一步都算得如此精细，只可惜，太急功近利。
不管是真的，还是个幌子，王爷都只能说她，心太大了，也太敢想了。
甘紫来，就凭你，也想做皇后？！不管人前人后你做得多么完美，我都不会让你如愿的。因为，你太叵测。
王爷长久地沉默着，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紫来望着他，许久，没有等到答案，她微微一笑，嘲讽一闪而过，随即一扭头，拔腿就走。
说你没有利用价值，你还不承认？！
我懒得同你浪费时间！
今夜，或者乃至以后，我都清净了——
王爷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脸色渐渐阴沉。他面朝湖水，背手而立，任湖风掀起长褂，缄默如同身后黛色寂静的山丘。
湖面上，浮现起淡淡的荧光，波浪轻轻地起伏，象月光在舞蹈。
他想起了小溪边，平石上，看到的紫来的第一次舞蹈，轻盈、空灵、秀美；他想起了薄薄的信笺上，一句“道不平，强权恃弱质，唤天良”，她那首满腹悲愤的《满江红》；想起了家人墓前，她孤傲的决然“轩漠徒徙凌云志，舍去胎骨换苍生”；想起了花灵盖头落下的瞬间，她脸上那平和大气、从容清淡、温柔悲悯的笑容……
他想起了庐山顶上，她“官为民役”的论断；想起了提及如廉时，她脸上的泪光；想起了兆轩这两个字让她满面的伤感；想起了她对花魁彻骨的抗拒；想起了她求落籍时眼中的期盼；想起了她始终对他的戒备……
她到底是高贵纯洁的紫来，还是精明市侩的紫来？她到底是居心叵测的紫来，还是胸怀大爱的紫来？她到底是一心向善的紫来，还是贪慕权贵的紫来？王爷分不清。
湖面的风，带着凉意，幽幽地送过来，一个浅浅的声音满含着忧伤，涩涩地响起“别让她进宫……”善卿似乎无处不在，可是又无迹可寻。波光粼粼，水面下是幽暗的黑，象极了善卿的眼睛，他似乎，又看见她的嘴唇在轻轻的蠕动：
“你对她，成见太深……她单纯善良，她高贵纯洁，她伟大而且忧伤……”
“带她去王府吧……”善卿的声音绵软，象哀求：“别让她进宫，你会后悔的……”
王爷沉沉地叹了口气。
善卿，她太聪明，这个游戏玩到现在，我竟然发现有些难以控制了。虽然送她进宫，去积极地影响哥哥是我的初衷，但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我不会让她进宫的，非但如此，我还要阻止她进宫。我不能让她妨碍映雪，也不能让她乱了江山。我看到了她单纯善良、高贵纯洁的一面，可是我也深深地明白了她的不择手段，是那样的可怕！
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皇宫将是她的禁地，王府也将是她的禁地，她只能呆在醉春楼，做永远的官妓。
请你原谅我，善卿——
身后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王爷没有回头，低问：“不是叫你们早上再出现？”
“可……这晚上还是要警戒的……”侍卫小声回答：“若是再把王爷您跟丢了，小的可没法交差了……”
“我也没想到，会漂出来这么远……反正你们也看过了，船上无异，自然也就安好，何必一大队人就预备上岸去搜呢……要不是我发现得早，还不惊扰了人家？！”王爷说：“算了，我今晚就睡这船上，你们明天早上再从水路绕过来，当作刚发现我们的样子就行了……”
侍卫点点头，退下了。
王爷想了想，又叮嘱道：“别被人发现了。”
“是，我们在岛的北面泊船，确信无人看见。”侍卫匆匆地离开了。
王爷也起身，上了船，和衣躺下。
甘紫来，你可以继续叵测，但是我绝不会让你进宫的。你能使媚功，我也有定力，这次出行，是最后一次，以后，就如你所说，我们各不相干。
忽然，他“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好一个各不相干！他似乎又上了紫来的当！他怎么能顺着她的说法往下想呢？这样的结果，就是她把他绕到了这船上，而自己睡床上！
甘紫来！
王爷陡然间愤然起来，却又无可奈何地躺下。
睡船就睡船，反正我不会让你进宫的。还有两天，我会好好地试试你。
他知道，自己对于紫来的成见虽然在动摇，但是，依然还存在。他不喜欢叵测的女人，如果紫来是，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
紫来刚刚洗完脸，正在梳头，就听见外边响起了吵杂的声音，她急忙把头发一挽，朝外走，正碰见婆婆也端了咸菜出来。
一脚跨出门槛，就看见王爷正和老大爷坐在院子里的小桌上喝粥，一群侍卫站在篱笆外头，只进来一个领头的，喜滋滋地叫着：“王爷！小的寻了一晚上，可找着您了……”
王爷赶紧抬手制止，却没来得及，他不悦地摆摆手，示意侍卫退出去。但老婆婆和老大爷显然有些吓着了，两个人迟疑了一下，双双跪到了地上。
“起来吧，老人家。”王爷俯身去扶。
紫来默默地走出来，看着王爷，他似乎不愿意说明身份，只可惜侍卫也急切，一喊出来，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了。
老婆婆刚起身，一转眼，又看见紫来，连忙大声喊道：“王妃娘娘！”
紫来一杵，立马面红耳赤。
“起来了？”王爷看了紫来一眼，淡淡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异样，他说：“赶紧吃吧，我们要动身回去了。”
紫来坐下，喝了几口粥，便悄悄地袖笼里拿出金簪，放在了碗下边，说：“我吃完了，走吧。”
老婆婆一路送到船边，直拉着紫来的手，悄声道：“婆婆看这王爷行！死死地捏着他，可别撒手。对他热乎点，好好过日子……”
紫来笑笑，煞是无言。
回程的一路，艄公驾船，两个人都坐在篷子里。
王爷说：“昨夜你不必那么激我，我是不会碰你的。”他说的是实话。
紫来却不信，她眼珠子一转，说：“王爷，您要是碰了我，会让我做王妃么？”她扬起脸，朝王爷媚笑，似乎刚才婆婆的一声称呼，很是受用。
王爷悠然一笑：“只怕你，不甘心做王妃，想做皇后呢……”眼光淡淡地瞟过来，却带着深深的锐利。
皇后？！紫来怔了一下，想笑，却认真地说：“做皇后谁不想啊，如果能做，我当然也想做。”只有你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从来没想过，不过你要往这上边套，我就顺着你说好了，横竖我说什么你都不信，要想呢，也是把我尽了往坏处想的。
王爷不由自主地觑了一下眼睛，这是真话？！
“王爷，”紫来淡笑着靠近了些，故意说道：“我记得善卿姑姑好像说过，你原来，是有想法要送我进宫的？”诈你一诈，不怕你认为我意图图谋不轨，只要你离我远远的就好。
“是啊，”王爷也开始跟她真真假假：“是这么想过……”
“那昨天？!”紫来激动得几乎跳起来：“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答我的话呀？”
这么急切？！王爷幽声道：“你不是我皇兄喜欢的那种类型。”
紫来一听，两眼放光：“皇上喜欢什么类型？你告诉我啊！”
王爷想了想，慢吞吞地说：“他喜欢成熟、稳重、秀气的……”
“我就是这样的呀！”紫来兴奋地说。
别臭美了！王爷心里哼一声，说：“你呀，象个小刺猬一样。”
小刺猬？紫来皱了皱眉头，忽地嘻嘻一笑，说：“那你昨天说你爱上了一只小刺猬，是不是说爱上了我啊？”呵呵，呵呵，她傻气地笑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呢……”上次在府里造势说你喜欢我，不就惹你生气了，这次，又用这招试试，让你不排斥也要反感。
王爷心底一刺，有些忿然，当时你是真没反应过来，还是装傻呢，这会才来后知后觉啊？他微笑着，淡然道：“你起先不是猜对了吗？就是兰夫人罗……你要非说我喜欢你，那我就喜欢你好了，有什么关系……”到这时候，他只能庆幸，紫来当时没有领悟，不然，他可能真的要变成她的跳板，被她踏着进宫了。
你喜欢的当然不可能是我，紫来嘻嘻地笑道，故意顺着杆子往上爬：“别装了，喜欢我就明说吧。你看，你要了我的小刺猬，还用我的杯子喝水，连婆婆都看出来你喜欢我……别让兰夫人做你的小刺猬，还是我吧……大不了，我以后不扎你了，进宫去扎皇上……”
还是要进宫啊，王爷心底一沉，依旧笑着问道：“你进宫是为了皇上？”
“当然，我要皇上替我办事。”紫来得意洋洋地说，越是显得居心不良越好，这样才能让王爷厌弃，省得老是纠缠。
“办什么事呢？”王爷好奇地问。
紫来笑着回答：“废除官妓制度啊。”
王爷也笑，轻轻地说，重重地点：“我，不信——”
“那，”紫来嘻嘻地笑道：“我要是说，我想报仇呢？你信么？”
报仇？王爷面上笑着，心里却在寻思，是为蓝溪儿吗？
“曹夫人的父亲曾经是丞相，而她的妹妹，是当今贵妃吧？”紫来敛去笑容，眼睛里泛起深深的寒意。
“是。”王爷点头，眼睛盯着紫来。
“丞相虽然有些人脉，却已经辞世多年，不足为患了……只是，那个当贵妃的妹妹，就是她全部的倚仗，”紫来阴测测地冷笑道：“我若取代了贵妃，她还倚仗什么？！只怕朝廷里的风向，跟着也会变了……”
王爷悠然一笑。紫来说的一点都没错，一人得势，鸡犬升天，一人失势，则覆巢无卵。她要进宫报仇，倒是情理之中，只不过，复仇的欲望能埋得如此之深，只能说明她不简单。
“贵妃，可是个很厉害的人哦……”王爷笑道。
“那是自然，曹夫人，就不是省油的灯，”紫来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划过一丝不屑，她说：“比兰夫人如何？”
王爷默然着，没有回答。紫来当然有资本倨傲，兰夫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贵妃，又能如何？他此番更加坚信，紫来的目标，不仅仅是扳倒贵妃，因为她若能到贵妃之位，皇后的宝座就只有一步之遥了，紫来会不伸手么？映雪太弱，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对于唾手可得的东西，甘紫来是不会放弃的。
如果她放弃，她就不是甘紫来了。
王爷想了想，说：“如果你进宫，只是为了报仇，那么，我可以帮你……”他看着紫来，沉声道：“你不必进宫。”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要阻止我进宫，为什么呢？紫来低头思索片刻，复又抬头，甜甜地笑道：“你怕我见皇上？”
“你真的，爱上我了？”她似笑非笑的眼睛里，狡黠的光一闪一闪，亮亮的，瞬间又让王爷想起，月下野狼的眼睛，面对着势在必得的猎物，那眼里散发出来的绿色的腥味。
王爷渐渐地阴沉下了脸，他低声道：“甘紫来，你想惑乱江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想伤害映雪，也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如果你仅仅只是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话语很轻，砸在她的心头上却很重，她再一次验证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不堪。有些失落，有些绝望，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本是不相干的人，他对她印象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关系？！
紫来淡然道：“怎么帮呢？”
“你想要我怎么帮？”王爷问得很随意，仿佛世间一切都是草芥：“要她的命？还是被休？”
沉吟片刻，紫来缓缓地开口：“我要贵妃进冷宫。”
还是要进宫？王爷反问道：“不理会曹夫人了？”
“釜底抽薪……”紫来冷声道：“贵妃被废后，让曹夫人去做官妓吧。”
王爷怔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好厉害的甘紫来呀，她行事为人，总是能抓住最关键的地方，没有了贵妃，曹夫人将再无机会翻身，既然曹夫人那么鄙弃官妓，那就，去做官妓吧……用一辈子的痛苦还蓝溪儿一条命，这一招够恶毒。
紫来淡淡地笑道：“你能帮我吗？”
王爷微笑着摇头：“贵妃不是我能废的。”
“那我还是必须进宫。”紫来幽声道：“让皇上帮我。”
王爷轻轻地起了身，走向篷外，撩起布帘的一刻，他回头道：“你既然要废除官妓制度，还怎么让曹夫人去做官妓？”言毕，走了出去。
甘紫来，这一切，都是幌子，不管我多么不愿意相信，你终归，还是个利欲熏心、欺世盗名之辈啊。瞒着我，藏得那么深，这样的你，不值得我爱。
紫来静静地靠在篷壁上，闭上了眼睛。
想起了蓝溪儿，她的心在颤抖。她恨曹夫人，也连带着恨贵妃，刚才的话，都是真心话，如果有可能，她一定要击败贵妃，把曹夫人贬为官妓，但是，她始终没有忘记，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想。她没想过做皇妃，没想过做皇后，也没想过贵妃的位置让自己取而代之，她要的，只是废除官妓制度。如果能不做妃子，就可以劝动皇上，那该多好。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全身而退，干净地进宫，办完了事，干净地出宫。
皇宫不是她的家，皇帝也不是她爱的人，她可以为了理想做出牺牲，却不想奉献自己的一切。尊严、自由、爱情，都是她生命中缺乏的，她固执地要去废除官妓制度，不单单是为了天下的官妓，也同样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有一个美好的将来。
曹夫人，是该死，可是她现在没有精力去报复曹夫人。她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进宫，劝说皇上废除官妓制度，那样，所有的官妓都自由了，她也自由了，从此后可以彻底地摆脱王爷的牵绊，再也没有限制，再也不会贱且辱。
紫来很清楚地知道，贵妃根基扎实，曹夫人有权有势，她太弱小，斗不过权贵。废除了官妓制度，就是对蓝溪儿在天之灵的告慰。哪怕，报复曹夫人只是空想。毕竟，官妓制度才是存在的诟病，没有官妓制度，就不会有姐姐的屈辱，也不会有天下官妓的血泪。
姐姐是能够理解她的。
那么，王爷的误会算什么，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决定了他不可能体会她们的痛苦，紫来对他，已经是心意沉沉，再没有任何的希望。
对他，需要真话，需要真心吗？
真的不需要。
紫来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坚持，一定要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