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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去野,品一段寂寞的苦旅(2)

现在的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寂寞,有时也会因为无助而丧气。我知道,这样独来独往的性格也只有在不断经历这种窘态之后才能调整过来,那么就让我先多吃点苦吧。

司机知道我接下来要去敦煌之后,说我走错路了,我应该在格尔木的时候直接去敦煌,我这样走算是绕了一大圈。我顿时全身无力瘫在座位上。

司机又说,可以从青海湖转到德令哈,再从德令哈去大柴旦,那边去敦煌要近许多。听到这里我才振奋起来。

天色渐暗,太阳就要落山了,蓝色的天暗淡下去变成了深蓝又变成了紫色,慢慢地看不到周边了。

司机一个人开车哈欠连天,但从他坚决的表情看得出,他也是一个不服输的独行者。他说他刚学会了上网,我用一种钦佩的眼神看着他,司机笑了起来,说:“这社会上更新的东西太多了,太快了,不学会互联网,就要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他有些自豪地说:“现在都不用给同事朋友电话了,直接在网上就能解决了。”是啊,不随时了解信息,很快就会被社会遗忘。我出来这么久,不再有工作的压力,就算适应能力再怎么强,将来回到工作岗位也会跟不上节奏。把自己放逐在外,迟早要被社会遗忘。但是,既然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又怎能一时就罢手呢?

到达都兰县已经晚上9点多了。我告别了好心的司机大哥,步行一个小时左右,到达前方的加油站。询问了几辆车未果之后,我在加油站外看着热闹的场面,有些自嘲的味道。

跟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攀谈起来,小姑娘说她做梦都想去西藏看草原,我说如果没有拦到车,我就去里面打开电脑给她看照片,加油的司机听到我俩的对话,饶有兴趣地跟我谈起来。我试探性地问他能不能带我去青海湖,他告诉我他们是两个人开车,也不知道会走多远,说不好在前面就停下来休息了。另外一个司机过来了,开玩笑说车上没有地方坐,我说我能坐在后面他们睡觉的地方。他说他要睡觉,我接上说我就坐在副驾驶座位好了。大家一笑而过,倒是旁边的小姑娘说:“大哥,你就带他吧,你看他从拉萨过来到这里多么不容易呀。”司机对我挥手,示意让我上车。上车之后他们给了我两个面包,我接过面包,就大口大口地咬,他们看着都笑了。我意识到自己有点丢丑了,一个大哥说:“你吃,赶紧吃,吃完了还有。”他们是从河南开车到新疆,现在拉货回河南的。之前很多人说河南人不好,其实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

一个司机说:“如果是路上碰到你,就算他很想帮你,我也不会让他停车带你的。”“为什么呀?”

他低头叹气说:“唉,现在好人难做呀。”听到这里,我沉默了。我怕司机开车无聊,就找各种话题跟他聊天,他看得出我很疲惫,让我先休息,告诉我到了之后会叫我。

醒来的时候已经4点多了,我们到了黑水河镇,司机说前方有收费站,于是,我就在收费站下了车。本以为可以在这里混到天亮,但他们是有规矩的,收费站不能停留。我只好折回2公里外的镇上,用手机搜索了一下朋友说的青年旅社,要出收费站再走73公里。再怎么饥饿、寒冷、劳累,也只能拖着脚步返回去。他们见我回去有些好奇,说明来意之后,收费站的大哥帮我拦到一辆货车。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给客栈老板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给我安排房间。终于能躺下休息了,安然入睡。

躁动的心,宁静的夜(2011年10月8日热水)当房间里布满了暗黄的暖色,我被惊醒,以为是太阳射进来的光,掀开床边的窗帘,外面并没有太阳,是窗帘让我产生了幻觉。动了动却发现全身疼痛,伸个懒腰都要费力气,整个人就只有脑子正常,其他部位都在罢工,于是又躺下去,在床上磨蹭到9点才出发。真想在青海湖再住上几天,哪怕24小时躺在床上,不出去看风景也是一种享受,能够睡到自然醒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看来,还是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休息,享受了一点点滋润的生活,人就变得懒惰。好比生活,一旦我们接触了比原有生活好一点的物质条件,就不愿再回到从前,即便这样的物质是他人给予的,我们也会很容易产生依赖。

妈妈来电话问我起床了没有,我告诉她我已经走在路上了,她继续催我早点回家,担心我没有钱花,还问我多久没有洗澡了。想想确实挺长时间没有洗澡了,出门在外就没有这么多讲究,跟在家不一样,关键是这边太冷了,也没有澡堂之类的。拦到一辆大货车,门打开的瞬间我吃了一惊,这女同志居然能开这么大的卡车?上车后女同志(后来称她兔毛姐)给我腾出个位子来,她自己则坐在两个位子中间处。聊了之后才知道她是跟着司机一起出来旅行的,从北京到新疆,现在是往回走了。兔毛姐对我很好奇,打听我在路上的各种奇闻异事,司机大哥也跟着凑热闹,八卦一些在路上的趣事。兔毛姐从下面拿出小馒头递给我:“你还没有吃早饭吧,给。”我接过食物,昨天已经被人家笑话了,今天告诫自己放慢点速度吃。兔毛姐笑着说:“别害羞,尽管吃。在路上够辛苦的。”说着拿出一瓶水给我喝,见我手被打湿了,连忙递来纸巾。我顿时感觉心里暖洋洋的,这些事情在平时的生活中微不足道,但是当一个人在落魄的时候,能得到偶遇的陌生人的关心,是很幸福的。

过了山坡是连续17公里的下坡,海拔在不断下降,景色也不断变化,没有了宽广的湖面,只有一些小山坡,山上基本没有植被,两旁的树叶基本都黄了,在一个加油站旁的餐馆下车,他们说要请我一起吃饭,还劝我不要太苦着自己,可惜饭店停电,做不出菜来,我准备离开,大哥拉着我说:“你先别走,我们再去找家餐馆,今天一定要请你吃顿中饭,你饿着肚子上路也不好。”开着车找了一个地方用餐,大哥拿出地图,给我讲解接下来的路线,我见有一条从祁连到酒泉的省道,大哥说“:你还是跟我们先去西宁,再走高速过去,你走的这条路车子非常少。”我说:“我不想去省会,进了城市我会迷路的。”他们反复劝说我先去西宁,但我倔强地没有听他们的话。

很舍不得这些刚刚认识的朋友,他们让我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温暖。

搭车一直出了海晏县城,这里又是一片草原。今天的目的地是嘉峪关,如若不是这样,我真想在这里扎个帐篷,躺在草原上看蓝天,跟牧民一起放羊。湖面倒映着蓝天,就像是自然的调色盘。

这边的货车很多,但都只到前方不远的地方。好不容易搭上了一辆到检查站的车,接着走出检查站等车,月亮出来了,太阳要下山了,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搭到车。

兔毛姐开始就跟我说了,不要走这边,这里货车很少,这下验证了。我心想:今天能走就走,不能走就在草原上扎营。

不过我的运气挺好,还是有好心的司机把我带上了。车上的阿姨是内蒙人,听我说喜欢这里的草原,她跟我说:“这哪能算是草原啊,咱内蒙的草原比这里要宽广很多,那里根本就没有山坡,那里的牛是黑白的、黄白的奶牛,不像这边的牦牛。”说起这些,她露出自豪的笑容。

在天黑之前到达了热水,这是一个产煤的地方,整个镇都布满了黑色,路面是黑色,房屋上也结了层黑色物质。天黑了,但我还是打算赶到祁连,尽管他们都告诉我,今晚就在这儿住下,明天再走,这条路上有狼,很危险,而且晚上去祁连的车很少,但我还是决然地继续行走。

走出小镇,风呼呼地吹过来,用手擦拭一下脸,手都变成黑色了。于是死了这条心,灰心地又往回走,打算去网吧过一宿。

来到一个中国石油加油站,我坐在门外边告诉工作人员我就在外面坐一会儿,看到超市里面有很多东西,进去买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他们的工作人员给我打了热水,我看他们这里有刷卡机,便问:“你们这刷卡机能用不?”小姑娘热情地说:“能啊。”我想在这里套现,又要打扰人家,不怎么好意思开口,最后还是问了:“你能帮我套100块钱现金吗?”小姑娘二话不说就叫我过去刷卡。

年轻人比较好沟通,他们让我今晚就在这里住宿,他们有一个人值班,正好可以聊聊天,累了就进里面休息。这里面都开着暖气,总比去外面扎营要强。一个和我同龄的姑娘也有着一颗躁动的心。工作,辞职,旅行,再工作,对于年轻人,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只有等到可以接受日复一日的生活之后,归于平淡,那时就成熟了吧。

今天在路上走的时间比较长。一个人走会灰心,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会想家,会有放弃的念头,但是在路上碰到的这些陌生人给了我帮助,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从内心真切地感受到的这种人间真爱的力量,让我不断地坚持。或许,出发就是为了寻找归属感吧。

警局奇遇记(2011年10月9日俄博)昨天晚上在加油站里面休息,躺在两条凳子上睡了一晚上,一早起来感觉到腰酸背痛。

今天的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估计因为这边是煤矿,所以天空才会如此阴霾。空气没有通透感,周围是一片单调的灰色。经过这里的货车基本都是前来运煤的。加油站的司机告诉我,不要去拦货车,因为他们只到前面不远的地方。

走了5公里左右,还是没有拦到车。走过了岔道,拦到一辆轿车,不过也只去前面不远的一个镇子。路上开始下雪,司机说这还只是翻了一个小山坡,一会儿去祁连的路上还要翻一座海拔4000多米的山,上面的雪会更大。

到了小镇碰见两个骑行的朋友,他们是甘肃的学生,利用周末出来练车。真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地方居然还有喜欢户外的朋友,只要有路的地方就有行者在路上。

一个扫地的阿姨告诉我前面没有住宿的地方,也没有车子经过,硬是想让我在这里住下来。我笑这位阿姨跟我开玩笑,因为我马上就拦到了一辆货车。刚一开门,司机大哥就热情地说:“我去祁连,你赶紧上车,外面风大。”怕再遇到要收费的司机,我说:“我没有钱,你能不能免费带我过去?”大哥依旧热情地说:“上来,不要钱。”汽车慢慢地爬上山坡,走上悬崖,下面是不知名的河流,雨水拍打着车窗,司机跟我说:“我以前也拉过一个背包客。你们这类人是称做背包客吧?”我点头,他继续回味着说:“我上次也是在这条路上跑车,下着大雨,路上有一个跟你一样背着大包的学生在拦车,我看那小孩挺可怜的,估计是累坏了,上车之后问他怎么拦车,他说他身上没有钱了,我同情地给了他几十块钱。那小孩坚持不要,我最后想了一个办法,让小孩跟着我跑了几天车,反正我这儿有吃的,睡觉睡我车上就好,最后他走的时候给了他200块钱当做工钱。”我正听得津津有味,司机突然让我讲我的故事,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可以拿来炫耀,就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你继续说吧。”其实外面的世界很大,外面的牛人很多,不出来行走在路上,就会以为自己真的很了不起。尤其是那些出过一次远门的朋友,他们总喜欢拿自己的事情在朋友面前炫耀,甚至是用这些在路上的故事去换取一次又一次的免费沙发、一顿又一顿的免费午饭,殊不知,这只是一种普通的生活方式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骄傲的。

山上下起了大雪,崎岖的公路上雾气很大,路面也有些滑。司机担心我害怕,说:“不要紧张,没事的。”我说:“哈哈,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什么烂路没有走过,这段路这么好走,不是土路,没有悬崖,我没有事。”一路搭车到了俄博,这是一个小县城,只有十字路口附近有几栋房屋。走出城,碰到一位大叔,我说我要去张掖。他看我背包徒步,叫我别过去,城里都在下雨,山上肯定在下雪,现在这边严禁打猎,那边有很多狼。他走了之后,还不时回头告诫我不要轻易过去,天快要黑了,十分危险。淋着小雨,站在马路旁边,寒风吹过,我看着前面山上的公路,不知道究竟是该留下来还是继续行走。

旁边有一个破旧的警察局,里面没有人,也不好去打扰了。根本就没有车通过,我心想还是回去吧,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去一家川菜馆吃了蛋炒饭,在饭馆里面坐了很久,想在那里打地铺。可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问老板,这里哪里有住宿的,然后问他们是不是住在这里,能不能让我在店里面打地铺。他们没有同意,因为他们晚上也不住在店里面,然后给我指了一个便宜的住宿的地方。

我又回到上面,看到警察局里面的灯亮着。过去敲了下窗户,没有反应,我走进去,里面的办公室很简单,只有几台电脑。几个警察都在玩电脑,有人看了我一眼,还没有等我开口就转过头去玩电脑,把我晾在一边。见他们没有答理我,我也没有说话,走到火炉旁边坐下来。

有一个警察估计是刚打完一把,回头问我“:你是做什么的呀?”“哦,我是来借宿的。”“借宿?什么意思啊?”“我身上没有什么钱了……”没有等我说完,他又去玩电脑了,我也没有接着说下去。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年长一点的警察,他打开电视机,坐在我旁边,也没有说话。我还是背着包坐着。他在看《壹周立波秀》,我说:“您也喜欢周立波呀?”“是呀,挺有意思的。”接着我就跟这位警察大哥聊上了。慢慢地跟他说我的情况,我当时也不确定他是否听进去了,因为一直都是我在说单口相声。把包放下来,大伙都各忙各的来不及答理我,但我得证明我的存在呀,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了。他们对我的到来没有表现出惊讶,估计经常有像我这样的落魄的人投靠他们。我们一直沉默地周旋着,不时有几个警察同志走到旁边的房间去睡觉,我看他们玩电脑很投入,拿出自己的本子开始写东西。

终于在12点的时候,最后一个玩电脑的同志也关电脑要睡觉了,他对我说:“晚上自己往炉子里面加煤。”这样默许了我今晚的留宿,警民一家亲,说得还真不错。

厚脸皮才能得到幸福(2011年10月10日张掖)早上,警察同志们起来上班把我吵醒了。外边已经大亮,我以为9点多了,起来整理后发现才8点。这边警察上班时间还是比较正常的,不同于西藏那边9点才上班。警察大哥催我赶紧收拾,他们要出去了。本想跟他们来一张合影的,但当我走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发了。

沿着227国道行走,看到路碑上还有驴友的留言。我把相机架在路上,对着远处的连绵山峰,准备给自己来一张照片。但是还没有开始拍,就来了一辆车,青海公路门源路段养路的车,穿着黄色工作服的师傅问我去哪里,我告诉他们去张掖。他们很热情地告诉我,他们到前面青海和甘肃交界的地方,然后叫我上车,帮我把行李放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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