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打开房间的门,慢慢环视着这许久不曾住人的屋子,李嫂叹了一口气,把清洁工具都拿了进来,先拉开窗帘,打开窗子,屋子里开始有清凉的风涌入,吹走了一室的沉闷,才沾湿的抹布,从桌子开始一点点的清理。
房间里的所有物品都还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李嫂不忍心动,她想,少爷,也是不忍心动吧。
自从雅灵离开以后,他到这个房间里睡的次数都少了很多,有时加班加到很晚,会疲惫的推开这间房间的门,李嫂那时己经搬到了这里照顾他了,人老了觉就浅,所以哪怕一个轻微的响动都会发觉,更何况,他每次推开那门时都会本能的说上一句:“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可那人,己经不会迎上满满的笑,说:“恩,你回来了。”
忍不住摇头,李嫂把桌子上堆积的很厚的书和材料重新拿起来,扑到上面的浮灰,再按原来的位置摞回去。
少爷很久回来了,那天夜里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就匆忙的赶出去,文件批到一半,杯子里还余下半杯浓浓的提神的茶水,台灯忘了关,手边竟然还有翻了一半的笔记本……
当然,那个笔记也是他常翻的东西,雅灵落下的,也是她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那天他刚刚出院,身子还很虚,回到家里却发现己是人去屋空,李嫂随后赶到,本想宽解他几句,却被他关在了门外,自己在屋子里一坐就是一天,晚饭时间都过了也不见人出来。
李嫂怕他的身体不行,就要敲门进去,谁知门竟是没有锁的,这么轻轻一推,门直接就开了,她看到他端坐在床尾,一本摊开的日记摆在他的膝头,屋子里只开了壁灯,光线黯淡,他的表情都掩在了垂下的动作里,却感觉异常忧伤的样子。
李嫂不记得当时自己都说了什么,却记得他说的每句话,他说,她这里面记下的,都是我,每一页,每一页,从头至尾,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出来的,都是我……他说,她记得我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喜好,连我额头的发长了也写着要记得提醒我去修剪一下……他说,我看不下去了,李嫂,我没有办法再翻下去,可我却放不下,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放下……他说,她会跑到哪里去?她的腿还没有好,又是那样马虎的性子,跌了怎么办?路上遇到了麻烦找谁帮忙?她肯定是想跑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可她又会做些什么……他最后还说,也许没什么的,像上次一样逮她回来就好,呵,生了气就要跑掉,这个习惯下次真的要纠正过来了……
她看着心酸,要出口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他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吧,她关上房门,随即就听到了他在电话找人的声音……
当然是找不到的,第二天他又接到了电话,这一次,他是欢喜着赶过去,疲惫的回来。
他没有带回雅灵,却带回了神经出了问题的林佳茹……
对于这位林小姐,她一向是极不喜欢的,人老了,有些事不必知道真相就可以凭着感觉去判断,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就不喜欢这个女人,或许她做的完美,温柔,美丽,乖巧,礼貌,相比于雅灵的的粗躁,她简直可以说是女人中的榜样,但她就是无法像喜欢雅灵一样把她也拿到手心里疼。
林佳茹来之后,少爷仍就没有放弃寻找雅灵的动作,只是这个林佳茹,疯也疯的够那么聪明,每次吵闹的时候定是少爷接听那边电话的时候,她看不过去上前帮忙,就定会被她一把推开,又是哭闹又是打的,她的老身子骨哪有几分力气与她纠缠,每次都会被推的远远的,然后就再难近得她的身边。
少爷一边控制着她的身子,一边要记下每一个有用的细节,实在是很疲惫的一件事情,挂断电话后的表情会很忍耐,几秒钟的失神马上就会被林小姐打断,一会说自己想吃东西,一会说要上去睡睡,一会又说要出去看花花,少爷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一面要寻雅灵,一面要去公司,一面还要应付着老爷那边对于雅灵失踪的责问,他是真的累,零晨几点钟,李嫂还能看到他书房的灯开着,有些白天耽误的工作如果是一定要处理完的,他都要拿到晚上来做,这样一天天的下去,他的身体也开始有些吃不消了,终于有一天,中午的时候被送了回来,说是开例会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处理了一上午的文件后就昏倒在办公室。
李嫂把他安排去休息之后,却见林佳茹己经走到了雅灵当年的卧室,伸手就要推门进去,李嫂动了怒,就上去好声好语的劝她离开,谁知她不但不领情,还执意的推门要进去,李嫂一急,拉了她一把,她跌到地上,正巧听到了后面的脚步声,于是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李嫂也觉得尴尬,无论无何,她是少爷带回来的人,如今这样对待她是有些说不过去的,于是垂头等着他的训许,可是等了又等,也不见他有什么训责的动作,最后却听他说:“佳茹,有些事情,也是我所不能容忍的,最好记住吧。”
李嫂不懂,少爷为何那么严肃的发话,虽然他后来就又正常的说起哄弄的话语把林小姐带回她自己的房间,可先前那番话,总是让李嫂在心中不由的猜测,也许,少爷本就知道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