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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公元1908年4月至6月(清朝光绪三十四年三月至五月)(1)

本期两大政治要闻之一

文人是如何举义的

——同盟会在西南发动武装起义

同盟会会员多会舞文弄墨,却没有武装斗争的经验,行事笨拙可笑:仿照当时流行的外国惊险小说情节进行暗杀技术研究;试制炸弹时自伤;丢炸弹不炸;埋炸弹引线不够长;炸弹未伤及对手,返回窥看时被捕杀;当杀手乱射五六枪不沾目标皮毛;仓促撤退时将至关重要的花名册遗漏,被清军拾到,致不及逃走的革命党人被一网打尽等。

要闻报道

钦、廉、上思起义与河口起义,是孙中山领导的第七次和第八次武装起义。

1907年,同盟会镇南关起义失败后,法国殖民当局将孙中山逐出越南。临行前,孙中山命胡汉民留守河内,任黄兴为总司令,再入西南发动武装起义。

黄兴一面向驻越南的法国军火商购买军火,一面得到同盟会香港分会的支援,在河内用“百十杆匣子炮”武装了一支两百人的“中华国民军南军”。

3月27日,黄兴率领这支队伍由越南进入钦州。29日,“南军”

在小峰山遇清军郭人漳部管带杨某所部两营六百余人的阻击。黄兴诱敌离开阵地,分三路猛攻,大败清军。其后两天,又于途中连续击败清军三营。4月2日,再败清军三营,毙敌两百余人,缴获郭人漳部军旗、坐骑及快枪四百余支和大量子弹,进占马笃山,队伍扩大到六百多人。当黄兴准备进军广西之际,郭人漳率兵三千尾追,企图围而歼之。黄兴率敢死队夜袭清营,清军不战而逃。黄兴率“南军”在钦、廉、上思一带转战四十余日,“清军闻风而栗”。孙中山闻之大喜过望,称:

“……克强(黄兴字“克强”)乃以两百余人出安南,横行于钦、廉、上思一带,转战数月,所向无敌,敌人闻而生畏。克强之威名因以大着。”

后因“南军”孤军深入,粮弹不济;允与联盟的清军统领郭人漳又背约反攻,导致军心渐散,纪律废弛,难于再战。黄兴被迫遣散“南军”,返回越南。这是孙中山领导的第七次武装起义。

与之相连,孙中山领导的第八次武装起义——河口起义打响了。

孙中山武装起义的原定计划是:先取广东,次取广西、云南,继而占领南部七省,然后北出长江。此时,广东、广西起义相继失败,孙中山决定将起义中心转移到云南河口。滇南门户河口与越南老街毗邻,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清廷在河口设督办、筑炮台,派四个巡防营把守,全部装备德制毛瑟枪。然清军腐败,兵饷大部分被军官贪污,士兵生活困苦,或为法国人修路,或当雇工,或打柴为生。孙中山派黄明堂、王和顺、关仁甫等对清军巡防营官兵及警察进行策反,讲明“凡带枪投诚者给银元一枚”,驻河口清军管带黄元贞、守备熊通及河口警察均表示愿意参加起义。

4月30日凌晨两点,起义爆发。起义军分三路从越南保胜暗渡河口,发起猛攻,清军部分营勇倒戈响应,兵力合约五百人,河口警察也杀死警察委员蔡正钧及其巡目参加起义,仅两小时,起义军便攻克河口。副督办、河口知县王镇邦及管带岑得贵率残部逃到半山炮台死守。据云,起义军向炮台发起猛攻时,王镇邦假意投降,却出其不备,杀害了起义军派来谈判的王槐庭(又作黄华亭)及随行的一位法国商人。起义军怒不可遏,再次猛攻半山炮台。而前已许为起义军内应的守备熊通,闻王镇邦营中枪声连响,急入视,见王槐庭被杀,当即拔枪,向王镇邦扣动扳机,一击而毙,随之举众起义。河口之役大获全胜。起义军俘清军管带岑得贵以下五千人,降十营管带黄体良以下千余人,缴获德式枪支千余支、子弹二十万余发,队伍扩充到三千人。

黄明堂即以河口为根据地,成立云贵都督府,以“中华国民军南军都督”名义布告安民,倡言排满革命,推翻清朝,建立民主国家。同时斫毁电线,阻止清军救援;广纳溃卒游民,充实作战兵力。5月3日,黄明堂分兵三路,西路溯红河,克新街,进攻蛮耗;中路由南溪进取白河;东路军攻占林膂,破南溪,趋开化,清军管带李美、胡华甫率全营缴枪归顺。5月5日,黄明堂又分兵由河口趋攻蒙自,由王和顺率军沿滇越铁路北上,关仁甫率部沿红河策应。两路进军所向披靡,连下南溪、新街、巴沙、田防、安定、万河等地,深入云南境内三百里,声威大震。

然此时起义军粮饷殆尽,降附清兵军心动摇,不肯前进,甚至有的又反降过去。黄明堂向坐镇河内的胡汉民告急。胡汉民手头无钱,孙中山急切间弄不到钱,徒呼奈何!

与此同时黄兴返回河内。孙中山得知后,立即电委黄兴为云南国民军总司令,命他即刻去云南河口前线督师。黄兴到河口后,发现黄明堂、王和顺等不服从指挥,投诚清军不听调度。5月7日,黄兴亲领一军进攻蒙自。此军皆为投降清兵,因饷缺疲惫,一齐向天鸣枪。黄兴愕然:“何事鸣枪?”众兵称:“走不动。”乱哄哄抱枪坐于路畔。黄兴急拉、苦劝、力推,无用。众兵越阡渡陌,一哄而散。黄兴无奈于5月11日再返越南,欲筹集资金、弹药,召集钦廉之役撤下的亲信属下,重新向河口进攻。黄兴在河内与胡汉民会商后,即折返前线。但途经老街时暴露了身份,被法方截留遣往新加坡。

失去主帅和后援的河口起义军陷入困境,战局逆转。清云贵总督锡良坐镇通海,派总兵白金柱督办全滇军务,前后增兵十余营,分兵两路,与清军主力对起义军形成三面合围之势。起义军坚持与清军恶战近一个月,5月26日,河口失守。六百多名起义军战士在黄明堂率领下突围,撤入越南。随即被越南法国殖民当局解除武装,强行押送到新加坡遣散。

人物在线

(1874-1916),原名轸,后改名兴,湖南善化(今长沙)人。

1893年入长沙城南书院读书。1896年中秀才。1898年由城南书院保送到武昌两湖书院深造,开始接触西方政治学说。次年10月被派赴日本考察教育,1900年春回国,开始倾向革命。1902年夏被选派赴日本留学,入弘文学院速成师范科学习。1903年组织留日学生拒俄义勇队(后改名军国民教育会),教授枪法。不久,回两湖策动反清革命。后在明德学堂任教,宣传爱国思想,酝酿成立革命团体。1904年2月成立“华兴会”,被推为会长。其花絮

黄兴受马还旗

(民国)姜泣群《朝野新谭》记有黄兴钦、廉、上思起义“受马还旗”

之事,略为:

黄兴率同志两百余人周历广西内地,屡袭击官军。大小数十战辄获胜仗。某日忽遇官军大队,遂列阵迎敌,炮火既交,黄兴率军猛进,斩敌数十,官军大败而走。黄军获其军旗一面、统领之坐马一乘。官军统领郭人漳,黄之友人也。黄遂返其所获之军旗,谓之曰:“吾等以主义不同而致相战,亦属不得已之举。若友人为失军旗而死,于心何忍?故奉还军旗以全友道,马则暂请见赐耳。”郭某因之得以不死,盖军律失军旗罪当斩首也,黄将军之重义如此。

后积极联络会党、新军,计划于慈禧生辰之际,炸毙行礼的全省官吏,宣布起义。事泄,逃亡日本。

1905年7月下旬与孙中山会晤,共商建立全国性革命组织。8月20日中国同盟会正式成立,黄提议推举孙中山为总理,黄旋即被孙中山指定为“庶务”,居协理地位。1907年4月离日赴香港。此时东京发生倒孙风潮,主张以黄代孙任总理。黄闻讯,坚决维护孙中山的领导地位,拒绝出任同盟会总理。1907年夏抵河内,与孙中山共谋西南武装起义。1910年初赴香港策划广州新军起义。失败后,11月赴槟榔屿参加孙中山主持的秘密会议,商定集中全党力量,在广州再次起义。1911年春在香港成立起义统筹部,任部长。4月27日广州黄花岗起义爆发,亲率敢死队进攻两广督署,伤右手。失败后潜往香港养伤。

鉴于南方起义一再失败,同盟会中部总会主张将革命重心转向长江流域,在中部地区发动起义。黄兴支持,称“以武昌为中枢,湘、粤为后劲,宁、皖、陕、蜀亦同时响应以牵制之,大事不难一举而定也”,并应允湖北革命党人邀请,赴武汉主持起义大计,但未及动身,武昌起义爆发。黄兴即乔装赴鄂,指挥汉口、汉阳保卫战,促使各省光复。汉阳失守后赴上海,被光复各省代表推为副元帅,代行大元帅职权。

1912年1月中华民国成立后任临时政府陆军部总长兼参谋部总长。临时政府北迁后任南京留守,6月解职。8月被选为国民党理事。9月赴北京与袁世凯会商国是。“二次革命”中任江苏讨袁军总司令,失败后逃亡日本。

1914年孙在日本组织中华革命党,因意见不合,拒绝加入。6月由日赴美。

孙中山集古句书联相赠:“安危他日终须仗,甘苦来时要共尝。”在美国积极宣传反袁,策动各派力量联合讨袁,并为组织讨袁军出谋划策,筹集军饷。

1916年7月回上海,与孙中山重新携手,共商国是。10月31日因患胃血管破裂逝世。孙中山单独署名发布通告,主持丧务,并作祭文、挽联,慨叹“后死何堪”。

(?-1922),字葆生,湖南湘潭人,湘军名将郭松林之子。少时与杨笃生、陈家鼎并称“湖南三杰”。体格魁梧,有武功,通翰墨,诗文书画、金石篆刻,样样皆能。曾赴日留学,参加过“少年中国会”及主张反清革命的“军国民教育会”。但不久便回国,捐了道员,分发山西。郭人漳是留学生出身、捐纳而得的道员,以门第、新学自负,又风流自嬉,被山西署理布政使沈卫看不顺眼,不多时便借小过,以其年轻浮躁、志行不纯,参革了。郭人漳遂至父辈世交广西巡抚张安圃手下供职。郭人漳生活腐化,沉溺嫖赌。尤精通赌术,逢赌必胜,但这样的人也曾到革命门口徘徊。同盟会西南起义时屡被策反,骑墙不决。

要闻内幕

在同盟会西南武装起义过程中,黄兴曾策反清军将领郭人漳。黄兴于1904年秋在上海认识郭人漳。当时他们涉嫌一次暗杀事件同遭误捕,从此两人保持联系。据张一麐《心太平室集》所收清廷截获同盟会一情报中有:“广西方面负责者三人,为郭人漳、钮永建、蔡锷。”郭人漳名下注:军国民教育会会员,黄兴住伊处最久。该标三营,均主张革命。蔡锷名下则注:以军国民会会员入会,与郭不睦。可知郭人漳与同盟会原有联系。

1905年秋黄兴曾赴桂林,劝说时任桂林巡防营统领的郭人漳参加起义。

郭人漳表示友好,但托词与随营学堂监督蔡锷不睦,行动不能自主,拒绝采取公开行动。蔡锷是黄兴老朋友,也曾在日本受过军事教育。黄兴居间调解,终未见效。

1907年夏,黄兴赴越南河内,与孙中山商议策划两广起义。当时,广东钦州、廉州爆发了“三那”(那黎、那彭、那思)抗捐斗争。清军郭人漳部奉命移驻钦州,镇压抗捐斗争。黄兴冒险去钦州,策动郭人漳起义。郭人漳表示,“如有正式革命军起,必反戈相应”。七月,王和顺率会党起义,占领防城,直逼钦州。郭人漳则看到王和顺力量有限,改变主意,借口钦廉道王瑚会从中作梗,要黄兴传话王和顺先攻南宁,待他设法除掉王瑚,“钦州便可不攻而下”。随即将居中联络的郭时安枪杀灭口。王和顺作战失利,退入两广交界的十万大山。

黄兴觉察郭人漳有变,不动声色从其公事筐中取空白印纸,卷成护照,不辞而别,径返越南。待郭人漳发觉,派人追赶已来不及,函电仍邀请回来,黄鄙而不理,两人交谊从此完结。

1908年3月,孙中山为策划钦州起义,给旅法富商张静江发了一封电报,内容仅只一“A”字。张静江见电报后当即为孙中山汇出一万法郎。4月,孙中山为筹备云南河口起义,又向巴黎拍发电报,此次是一“E”字。

张静江见电报后二话不说,当即再寄五万法郎。

原来,1905年夏,孙中山在从英国经英吉利海峡驶往法国的轮船上,认识了二十八岁的张静江。张静江出身于南浔四大富豪“四象”(当时南浔百姓把资产超过一千万银两的富商称为“象”)之一的张家,少时侠义救火,双腿伤残。二十五岁任一等参赞,随驻法公使赴巴黎。当时他一面兼任清驻法使馆商务参赞,一面在法国经营自己的古董和丝绸生意。他对孙中山说:“君非实行革命之孙君乎?闻名久矣,余亦深信非革命不能救中国。近数年在法国经商,获资数万,甚欲为君之助,君如有需,请随时电告,余当悉力以应。”

他给孙中山留下地址,约定日后电报联络的暗号:A为一万法郎,B为两万法郎,C为三万法郎,D为四万法郎,E为五万法郎。接电即如约汇款,并不需报告款项用途。后来他写信给孙中山说:“余深信君必能实行革命,故愿尽力助君成此大业。君我既成同志,彼此默契,实无报告事实之必要;若因报告事实而为敌人所知,殊于事实进行有所不利。君能努力猛进,即胜于作长信多多。”

1907年冬,孙中山领导的西南四次武装起义相继失败,革命陷入低谷,同盟会日常开支都不能维持。其间,孙中山偶尔想起与张静江的口头之约,欲发电一试。很多人不以为然:船上之约,口说无凭,况革命处于低潮,哪一个商人会为之投资?孙中山仍按张静江所留巴黎店铺的地址拍去了电报,代号为C。不过数日,张静江如数汇来三万法郎。后来张静江哪怕变卖茶店筹款,也从未爽约。辛亥革命胜利后,孙中山尊张静江为“革命圣人”,此是后话。

相关要闻

本年(1908年),清廷与法国《中越交界禁止革命党章程》正式签字。内容大致如下:

一、法国官员如查知有中国叛臣在越境成股,即当随时实力解散。

二、有匪党在越境,或用报章,或用他项宣布之法传播悖逆之论说,均由法国官员禁止,并将为首之人,或驱逐出境或按法国律例惩治,若有越文报纸干犯前项,亦随时停禁。

三、凡携带军械单行,或成股之匪,业经与中国官军抗敌或在中国地方扰乱治安,逃匿在法界者,当将军械索扣,匪人拘管,一面知会中国政府,其所有一切拘管费用由中国官方担承拨还,俟限满后将该匪驱逐出境,并设法使其人不能再入中国边界。

四、凡中国人犯,应由中国官员照会越督,以便将该犯解交中国办理。如其人犯供称系国事犯,或与国事犯有涉者,应将所犯罪案切实根究,毋任蒙脱。

五、如有匪徒私运军火,两国边界官员,应均设法实力查禁,以杜偷漏接济等弊。

对此,旅日中国同盟会云南支部发表《云南留日同志檄国内反对清政府借外兵文》,声讨清廷勾结越南法国殖民当局镇压革命,并在东京倡设“云南独立会”,声援河口起义,宣称云南人绝不受清廷支配亦绝不受他国干涉。

同时派杨振鸿、黄毓成等二十人携带捐款数千元赴河口支援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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