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两人脸上情意绵绵，如厚重的胭脂。
程子铭只一眼就明了了，于是很识相地走了。
那个晚上，慕容林凡带着秦恩恩去看了电影，空旷的电影院只有他们两个人，看到中途，慕容林凡消失了十几分钟，再回来，手上捧着偌大一束的红玫瑰，原来他早就已经准备好，和程子铭相亲这场戏演得有点多余。
墨黑的电影院，就着电影屏幕上的荧光，秦恩恩转头看慕容林凡的侧脸，线条刚毅流畅，就在电影屏幕灯光忽然很亮的时候，那张侧脸精美得像是古希腊教堂里面的雕塑。
秦恩恩有些幻觉，那晚在天桥上，那个牵着她的手往前的男人不就有这样一张令人迷幻的侧脸吗？
慕容林凡意识到秦恩恩看着他发呆，便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便握拳轻咳了两声。
“怎么了，我有那么好看吗？”
“切，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呵呵，也不知道谁不要脸。”
慕容林凡伸手将秦恩恩揽进了怀抱。
淡淡的木香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很好闻，很让人陶醉。
秦恩恩留意到他的耳垂，上面没有耳钉，是错觉吧，真好。
晚上分开的时候，慕容林凡恋恋不舍地吻她，他说，王珞，这个冬天好冷，好贪恋你身上的温暖。
秦恩恩一时语塞，她忽然有些内疚，也许，也许慕容林凡并不是那样坏的人，她这样没心没肺地演戏，也许会伤他很深，忽然她就想收手了。
但是这个男人夺走了她的初吻，是的，是初吻，没有想过吧，经过那么多，秦恩恩却依然纯洁如初。
为什么那个时候她的心会那么欣喜。
慕容林凡，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你一起坠入了，那该怎么办，怎么办？
又开始飘雪了。
秦恩恩将自己埋进那个宽厚的胸膛，迷醉在那样的体味中，不愿意再去想，瞬间的迷醉不是错，按时醒来就好，安慰自己这不是罪恶，只要清楚自己的初衷就行，我是一个婚托，称职的婚托。
第二天一早，秦恩恩在浓郁的玫瑰花香中醒来，睁眼看见那一大束的红艳，头有些痛。
昨晚一直一直做梦，一次次被惊醒，梦中是那像是魔鬼一样的养父，他面目憎狞地笑着，说着，秦恩恩，肥水不流外人田，没想到我竟然养了你这样一个美人胚子。
打开窗户，寒意很重的晨风夹杂着雪花扑到脸上，抽丝剥茧一般，将她的记忆铺张开来。
被领养的第一年还是很幸福的，恩恩被带去生活的那个城市有无边无际的大海，有美丽的沙滩和成片的椰林。
养母和蔼，养父慈爱，秦恩恩觉得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放学后她和其他的孩子在沙滩上玩耍，养母站在远远地地方喊她，恩恩，回家吃饭了。
那一刻觉得心里好满足，好幸福。
家，爸爸，妈妈，美味的饭菜，舒适的床，那便是小小的恩恩脑海里最幸福的生活。
每天晚上躺在散发着太阳香气的被子里，秦恩恩总是瞪着大大的眼睛不敢睡觉，她总是害怕自己一觉醒来又是睡在孤儿院里。
幸好每天早上醒来迎接她的都是养母准备的爱心早餐，养父也慈爱地笑着送她去上学
但是秦恩恩的幸福生活只持续了一年。
最悲哀的事情不是你一直企盼而得不到，而是你一直企盼的东西得到了又瞬间失去。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养母骄傲地宣告她怀孕了，那样的神采飞扬，当秦恩恩还在欣喜地猜想养母肚子里面的会是弟弟还是妹妹的时候，养父母的对话飘进她的耳朵。
现在我们自己有孩子了，这个小丫头怎么办？
送回孤儿院去呗。养父的声音里面没有丝毫的眷恋之情，秦恩恩几乎无法想象这样冰冷的话是从那个她叫了一年爸爸的男人口中出说来。
她是没有感情的木偶吗，想要的时候买回来，等到有了新的玩具就把它丢回去。
我们也养了她一年了，现在我怀孕了，刚好可以帮我们干活。
就你聪明。
养父说完这句的时候还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看了看。
秦恩恩赶紧低头，装作在认真做作业的样子。
眼泪却一滴一滴地落在了作业本上。
从那天起，秦恩恩学着拼命懂事，一回家赶紧写作业，然后帮着干活。
一个月后，十一岁的秦恩恩已经学会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她每天无怨无悔地干着活，只期待养父母不要把她送回孤儿院。
养母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对秦恩恩也越来越挑剔。从开始的白眼升级到后来的打骂。
因为睡眠不足，秦恩恩几乎每天都在课堂上打瞌睡，老师提醒过，但是没有用，只好把养父叫去。
回家后自然而然又是一顿打骂。
暮秋了，养母生了，是个可爱的小弟弟。
看着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珠还有红扑扑的小脸蛋，秦恩恩真的是很开心。
可是弟弟却对这个姐姐没有什么好脸色，也许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
最厉害的一次，刚满一周岁的弟弟把秦恩恩的肩膀咬出了血，秦恩恩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刚刚学会走路的弟弟跌倒在了地上，养母赶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死妮子，良心这么坏，你诚心的是吧，早就应该把你这个没人要的东西送回去，省得我心烦。
哭哭哭，你这是哭给谁看呢，给我滚出去。
那一晚，秦恩恩在院子里坐了一个晚上，她好希望去一个温暖而又明亮的地方。
可是第二天一早，她还是帮养父母做好了早饭。
十三四岁的小孩，能去哪里呢……
秦恩恩记得那个时候她从来不敢抬头看别人，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最卑微的尘土，眼神卑怯，躲闪。
学校里面有自己暗恋的男生，可是男生却高傲地牵着班里最漂亮，家庭最优越的女孩从她面前走。
秦恩恩，记得晚上帮我把笔记抄好。
你干嘛又使唤她？
你不觉得她就像个灰扑扑的丫鬟吗？一看她就让人有使唤她的冲动。
那说不定人家是灰姑娘呢。
切，我还是喜欢公主。
就那样无视她的自尊，践踏她，当她是一颗尘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