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道:“小虎,你放心,我会慢慢跟大哥做工作的,他一定也很想见到你。你们已经整整三年没见面了。如果大哥见到你,看到你已经长成男子汉了,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好吧,”陈虎道,“见到大哥,代我问好,说我很想念他,找个时间回来跟我们聚一下,我想我们兄弟俩应该痛饮几杯才是啊。”
陈靖道:“嗯。我会慢慢做通大哥的思想工作。”
陈虎点点头,陈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笑了一下道:“对了,姐送你一样礼物吧。”
陈虎道:“什么礼物?”
“把眼睛先闭上,”陈靖神秘一笑道,“把右手伸出来——”
“还这么神秘?”陈虎道。
陈靖笑着催促他道:“快点啦,先把眼睛闭上啦!”
“好好,我闭上眼睛——”
说着陈虎把双眼微微闭上了,他感觉陈靖要在他右手腕上系上什么东西——
“不许偷看喔,”陈靖笑着警告他道,“我弄好了你才能睁开眼睛——”
感觉陈靖好像系好了,陈虎才道:“现在可以看了吧?”
“好了。”陈靖开心一笑道。
陈虎这才睁开眼睛,低头看右手,只见右手上系着一条佛珠手链,他抬头问道:“佛珠?——”
“这佛珠是沉香木制作的,我前些天去庆云寺找大师开过光了。以后你戴着它,不许取下来。听见了么?”陈靖看着他的眼睛道。
众所周知,佛珠具有安神定气、旺财纳福的功效。
陈虎却道:“我戴这个干吗?从小到大我最不喜欢像非主流那样身上到处挂东西,手腕上突然多了一样东西,我会很不习惯的——”
“你会慢慢习惯的。听姐的话,要一直戴着它,”陈靖看着他道,“以后你克制不住自己的拳脚想动手的时候,你就数这个手链上的佛珠,你这只右手力量太大,必须用什么东西把它拴住才是。”
陈虎低下头,用手轻轻抚摩着那圆润温润的佛珠,又拿到鼻子下闻了闻,果然有一股奇香,这是沉香木特有的香味,是目前自然界中为数不多的几种人工难以模仿的香气。
“好吧。”陈虎抬头冲陈靖笑笑道,“这手链的香味倒是蛮好闻的。不过,一条手链可不一定能管得住我的拳脚。姐,虽说武力不能解决一切,但对有些人有些事武力往往是最直接有效的解决之道。”
“姐明白你的意思,”陈靖微笑着道,“当忍则忍,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就是这个道理。当你拳脚发痒时,就数这佛珠,一边数一边想,这佛珠是谁送给你的,为什么送给你。还要想想动用拳脚的后果,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葬送了自己的美好前程,想想那些关心你的人,想想师父和大哥,也想想姐,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做姐的我又会有多痛心?等你数完这18颗佛珠,仍觉得有动用武力的必要,那说明时候再动手不迟,姐相信小虎一定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男子汉!”
看着一脸关怀的陈靖,听着她一番肺腑之言,陈虎用力点了点头道:“姐,我明白。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三年前一个秋雨绵绵的天气,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十六岁少年,站在海都市最大的娱乐城“不夜天”楼下偏僻的墙角,他站在冷雨中,身上的卫衣和头上卫衣的帽子已然湿透,雨水从帽檐上一滴一滴往下滑落,少年却屹立在雨中纹丝不动——
八岁时的那场惨烈的车祸,让他失去了父母,还有他年仅四岁的小妹妹朵朵。直到八年后的今天他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原来那场车祸不是意外,竟然是一起蓄意谋杀!而那个谋杀他全家的刀疤脸,却被法院当庭宣布无罪释放。被谋杀的父母和妹妹含恨九泉之下,凶手却逍遥法外。
不!他要复仇!必须复仇!他要为死去的父母和妹妹讨回公道!
刀疤脸终于从不夜天大门口走出来,他身披黑色风衣,叼着雪茄,前呼后拥,春风得意。少年的怒火冲天而起,失去亲人的痛啃噬着他的心,复仇的黑洞将他整个儿都吞噬进去。
他从腰间掏出了锋利的卡簧,双脚践踏着冰冷的雨水,向那刽子手疾冲而去。刀疤脸身边两个大块头保镖一时间竟然都无法阻挡住这个被仇恨吞噬的少年,少年对着那刽子手的肚子连刺两刀,将要在刽子手胸口上刺出第三刀时,他后脑突然遭到钝物猛击,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脸紧贴着湿冷的水泥地面——
模糊中他感觉有无数双脚在他身上脸上无情地踩踏,可不知为何,少年竟然觉不出丝毫的疼痛,他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看见了父母温暖的目光和四岁的妹妹稚嫩的笑脸——
“啊”地一声惊呼,陈靖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她发觉浑身湿透,额头上全是冷汗,浑身颤抖着,恶梦中的场景依然在她眼前浮现——
她开了灯,看床头桌上的闹钟时针正指向凌晨三点,她下床清理了一下身上的冷汗,换了一条蓝色丝织睡裙,呆坐在床沿上却没了睡意。
方才的梦境又开始在她脑海里闪回,她克制不住地又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她的心再次就扯起来——
那一次如果不是陈虎的好朋友钱家乐看出了苗头,看出陈虎是要去找刀疤脸报仇,才打出租车赶去“不夜天”娱乐城阻拦,阿乐赶到的时候,陈虎已经被刀疤脸的人打得昏死了过去,刀疤脸的两个手下以为他死了,就把他丢进车后备箱带到狼山乱石岗去抛尸,钱家乐一路尾随,这才捡回陈虎的一条小命。
后来陈长清为了保护他,逼迫他参军入伍,想通过时间和警队的训练,泯灭他内心燃烧着的仇恨——
想到这里,陈靖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要把这恼人的记忆从脑子里摇走,她倏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白色窗帷——
凌晨三点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一轮弯月高悬深蓝色的夜空,繁星点点。凉兮兮的夜风让她的头脑清醒了很多——
她突然起了一阵冲动,想跑到隔壁卧室去看看陈虎,看他是否安然无恙得躺在床上,可她终于按捺住了内心的这种冲动。她在心里反复念道,这是件好事,她不应该往坏处去想。三年了,她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他回到身边,现在他终于退役回来了,这是件好事,她不该往坏处想。他已经长大了,经过警队三年日日夜夜的磨砺,他变得沉稳了,他不会一心只想着替父母报仇了,他不会再干以前那种傻事了。这是件好事,她不应该总往坏处想!”
然后她又面朝东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心里默默念道:“上天请保佑我们家小虎,他已经够可怜了,求您发发慈悲,就让他安然无恙得待在我身边吧。我愿用最虔诚的心来为他祈祷啊,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