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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七天后,素心在下吉登岸离船,只剩下流云一人留在舱底。目送着她矫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水面上,流云心中无限寂寞。

船上的总管也姓陆,叫陆德,长着两撇山羊胡子,眼睛滴溜溜的,在素心面前却极是恭敬,对流云也以礼相待,却不知素心在陆家到底是怎样的身份。陆德十分慷慨,药物补品源源不断地送到舱里,却叮嘱她不要随便出门,只把流云闷得不行。她伤已经好了不少,自己能爬上甲板了,可是在陆德的管束下,只得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披件袄子,走到顶层的甲板,看看两岸零星的灯光。

虽然流云日夜窝在舱里,不知日头,但从陆德的口中,她也隐约知道年关将近。这北方的气候天寒地冻,不知比邢城冷了多少,流云内功尽失,被甲板上的寒风一吹,只觉得全身发凉,从头到脚一并打了个哆嗦,但一直沉闷的脑子却被寒风吹醒了不少,连腹中的晦气也被呼了出去,心神俱是一振。

在甲板上站了一刻钟,流云渐觉僵冷,拢了拢袄子,正准备回舱底,却瞧见船头似有人影,睁眼瞧了几眼,又不见任何动静。心下好奇,便走近了几步,才发现一个男子正临船舷而坐,一声不吭。

流云本不欲多事,方待回舱,却听到那人一阵咳嗽,声音极轻,显是极力抑制所致。那咳声沉且浊,似肺中有无限郁结,呼吸声短促沉重,与常人有异。流云这几日方才跟着素心学了半拉子医术,正学到此处,一听到这里便知道这男子身患恶疾,心中有种异样情绪一闪而过,竟忘了陆德的嘱咐,抬脚朝船头走了去。“你病成这样,怎么还跑到外头来吹冷风,大夫没有叮嘱过你吗?这样的天气应该躲在屋里,好好休息,万一着了凉,那可就糟了。”流云的手搭上了那男子的椅背,有些责备的语气。

天色太暗,看不清男子的长相,只模糊觉得轮廓极是俊秀。倒是他坐着的座椅十分特别:宽大的木椅上垫了白色皮毛,因为天色的缘故看不清是哪种材质,但手感极是润滑,定然价值不菲。座椅底下装了四个精致的小车轮,侧面各有两个大轮,方便男子自己驱动。

不待他出声反对,流云已经攀上椅背,不由分说地朝舱里推去。那男子也不说话,甚至没有掉转头来看看流云的长相,任由她推着往客房方向走去。

“你住哪间?”流云望着面前十余间客房犯了难,低头问道。男子微微一笑,方待说话,三道亮光猛地朝二人逼来,至男子面前不足一寸时,忽又稍转方向,齐齐刺向流云颈项。待到流云反应过来,三柄寒光森森的长剑已经搭在了她脖子上。虽然剑已收住,但逼人的剑气却渗透了她的皮肤,一阵刺痛传来,流云的脖子上马上起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一缕头发被剑气震断,幽幽地落在流云的脚边。好快的剑。流云心中暗道,就是自己受伤之前恐怕也很难从他们手里讨得好处。

座椅马上脱手,那男子稳稳地滑到一丈开外的空地,睁着一双清亮冷静的眼睛淡淡地打量着她。他身侧站着一个灰衣青年,手里紧握住男子座椅的侧端,防备地看着她。流云也不说话,睁大眼睛与他们俩对视。旁边的舱房里又灯光射出,可以清楚地看清座椅上的男子的相貌,果然生得俊秀,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只是脸颊稍嫌清痩,肤色苍白,竟比自己还显病态。

病态男子忽然一笑,脸上竟带了些如水的波澜,像清风拂过脸颊一般,说不出的舒服。“放了她吧。”他说道。三剑同时收手,流云这才敢动动早已僵硬的脖子,余光朝身侧瞄了两眼,那三个侍卫均是一身黑衣,个头相当,再仔细一看,三个面貌竟是一模一样,原来是少见的三胞胎。

“回去吧。”男子的声音很低,几不可闻,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吩咐。他话刚说完,灰衣青年已经推着轮椅转身,那三胞胎兄弟紧跟其后。临进屋前,灰衣青年忽然把头一转,深深地朝流云看了一眼,马上又掉头。

寂静如初。

若不是脚边那缕长发和脖子上隐隐作痛的伤痕,流云几乎真以为这只是一场梦,有些后怕地摸摸脖子,那里还保留着冰凉的寒意。流云轻轻吁出一口气,朝他们离去的方向瞪了一眼,这才紧了紧身上的棉袄,慢悠悠地朝底舱走去。

“咚咚”节奏而有礼貌的敲门声把流云吵醒,睁开眼睛,打开房门,陆德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少爷要见你。”他目不斜视地说道。

流云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傻傻地回道:“我洗漱完就过去。”

陆德顿时啼笑皆非:“你这丫头,难道还让少爷等你不成?”

“但是衣冠不整也是失礼于人,流云从来不蓬头垢面地出去见人。”流云倔强道,也是不容置否的语气。

“那你慢慢洗漱吧,不过到时候还能不能见到少爷就不一定了。”陆德似乎也不敢太逼她,无奈地叹道。方待回头,忽又想起一事,凑到流云面前小声道:“就说你是我救上来的,别提到素心师祖。”

流云一怔,点点头,待到陆德满意地走远,她才猛地一拍脑袋:“啊呀,原来这家伙是我师侄,难怪了。”摸摸手上的扳指,喃喃道:“真过分,见到门主也不恭敬些。”

待到流云好不容易洗漱完毕,慢悠悠地晃到陆德所说的书房时,那个神秘的少爷已经不在了,留在房间里奋笔疾书的正是昨晚立在那病态男子身侧的灰衣青年。昨天天色太暗,加上他站的位子背光,倒没有看清此人长相,此时仔细观察,方才发现这年轻人与那病态男子有几分相似,只是脸色红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偶有精光一闪而过,显然是个练家子。

自一进门,灰衣男子便放下手中羊毫,抬眼仔细端详着流云,眼中微露惊讶,似没有想到她竟如此绝色。欣赏地看了半晌,才发现有些不对,流云那一双漆黑的眸子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中尽是探究,全无一般女子常见的羞涩和矜持。被这样一双眸子盯着,他无端地产生了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好大胆,竟敢这样盯着我看,没有半点礼数。”灰衣男子发现自己除了故作生气,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是你先看盯着我看的,若不是你一直盯着我,怎么知道我一直在看你。”流云笑道,并没有因为他的怒气有任何慌乱。话说面前这男子也太好笑了,以为自己把眼睛瞪大一点,脸绷得直一点,就以为自己很严肃么。

灰衣男子一时气结,瞪了流云半晌,板着脸问道:“我是陆谦,你叫什么名字?”

“流云。你是陆家的少爷吗?你跟陆子澹长得很像。”流云扬扬眉毛,反问道。从小到大高人一等的生活使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谦卑,说话表情也全无低声下气。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我大哥?”陆谦没有直接回答流云的问题,但这句话却间接肯定了她的猜测。

“你跟他长得很像。”流云皱皱眉头,又继续解释道,“而且早就听说陆子澹的身体不大好,又有你这样的站在他身边,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这样的人?”陆谦忽地神色一动,双眼紧逼流云,“是怎样的人?”

“气宇轩昂,卓尔不凡。”流云想也不想地开口回答道,不意外地收获了陆谦脸上孩子般得意的笑容。

“你这丫头,倒是挺会说话的。”陆谦这一笑,马上将他一直企图树立的严肃形象全部推翻。左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嘴角上翘,雪白的牙齿衬着红唇,好一个美少年!“对了,以后不要随便提我大哥的病,府里的人都很忌讳。”他好心地提醒道。

流云不以为然,撇嘴道:“说说都不行吗?他看起来不像是心胸狭窄之人。”

“他自然不是,但是其他人不愿意听,就是我也不愿意听到这些。”陆谦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马上又恢复原本的风采,“反正你记住我说的话就是了。”

流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问道:“陆谦少爷找我来有什么事?”

陆谦浓眉微皱,不过马上又舒展开,颇觉新鲜的样子:“你都是连名带姓一起叫人的吗?不过也无所谓,随便你好了。大哥让我问问你的底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收到我们陆府作丫头。听陆德说你家人全被奸人所害,被迫卖入青楼时从半途逃了出来,被逼无奈投河自尽时为他所救。这么说,你已经没有亲人了,那以后就留在我们陆家吧,每月一两银子,你一个丫头应该够花了。大哥原本说让你在书房伺候,不过我看你说话没大没小,又不懂礼数,不要吓着了他,以后就跟着我吧。”

陆谦说到这里时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看得流云心里发毛,喃喃拒绝道:“我笨手笨脚的,不会伺候人。陆谦少爷你还是把我调到书房去吧。”

“做书房丫头得识字,你识字吗?”陆谦斜着眼睛看她,有点不信的样子。

流云也不谦让,拾起他搁在笔架上的羊毫,沾了些墨,挥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又落下款,吹吹墨迹,这才自信地轻展双手,任陆谦品赏。

“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是前朝诸葛孔明的语句,字如行云流水,潇洒通脱,倒不像是女子的手笔。流云啊,你出身应该不低吧。”陆谦眼中光芒一闪,直直射向流云,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流云原本出生在官宦之家,若非家道中落,也不会到陆府为婢。往事不堪回首,陆谦少爷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流云忆及庄翼,眼中痛苦真情流露,看得陆谦心中一乱,继而大笑道:“正好,我最厌烦这些文书工作,以后有你帮我,大哥也不会说我的字写得丑了。”

流云还待再说,陆谦已经叫来侍立在门外的下人,让他们帮忙搬东西。“以后你是我的大丫头,自然要住在二楼,舱底是给船员住得地方,不适合你。”说罢,也不等流云再说话,笑着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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