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龄醒于马车的颠簸,她按着酒后剧疼的脑壳,含糊地问着兰卡:“啊——这是什么地方?”后者给她爽朗一笑:“丫头,我们回程了。”延龄闻言一怔,又忆起昨天的事,心中不快。她小心翼翼问道:“那我。父王呢?”“喔,鼎离的国王吗?他身体不是很好,昨天久等你未归,就先回去了。”赶马时,兰卡余光瞥见延龄正拉开披在身上的自己的衣服,且脸色有些怪异,便笑说:“你昨天喝得酩酊大醉,客栈又没有女伺者,衣服没敢替你换,只是怕你冷,就披了我的外衣。”延龄闻言,脸上一红:“我,我还欠酒家钱呢。”“没事。”兰卡扬起鞭子,蹬了马肚一下:“他们不用你还。”
差不多黄昏时刻,两人方到斯南。一群宫婢来迎,只接了兰卡。走时,他回过头对延龄讲:“看完太医我再去找你。”延龄点点头,转过身蒙上了那层给兰卡止血用的面纱。上面还有明显可见的血迹,但她不敢在宫中卸下来。兰卡看着延龄落寞的背影,心中一空,只想快点看好伤口之后再去见延龄。
循着原路,绕过竹林,延龄抬头一刻却惊呆了——走前木屋已不复存在,替而代之的,是一间简陋的小砖房。她急忙冲进房内,见家当还在,心且一松,但当她瞥见床上尚躺着正在熟睡的一人,心中大石再次悬起。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床第。
来人是个男子,他熟睡的模样就仿若一个被噩梦缠身的孩童,始终眉宇紧皱。他的轮廓如经上主之手的精雕细刻,下他的嘴唇很薄,睫毛又十分绒长,且散落的头发垂到床下,竟盘成几个发弯。延龄忍不住伸手要碰那漂亮的轮廓,他突然睁开眼睛,吓了延龄一跳,且连连后退几步,撞在桌子上,吃痛地蹲了下来。
前者见状,立刻从床上跳下,半蹲去探看延龄的伤势:“哎,‘不知道’,你怎么了?”延龄看了他一眼,想起在火堆前兰卡对她讲的话,她立马闭上眼睛细声叫到:“你不要害我,别害我,我会,我会给你烧纸钱的。”
卡斯噗嗤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你到底在讲什么啊?”但转瞬又玩兴大起,他翻着眼睛,吐出舌头,低语道:“我死得好凄凉啊——‘不知道’小宫婢,你要怎么赔偿我呀?”延龄害怕极了,只是蜷缩在一块,声音颤抖:“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行。请不要害我。。”
“那么,”卡斯勾起唇,“做我妻呢?”她闻言,带着泪抬起头,显得十分无助。他还想逗她,但猛然一愣,入目是她带着已经凝固的血的面纱,卡斯捧着她的脸,着急地问:“你的,你的脸怎么了?火患复发了吗?还是受了伤。。”话没讲完,延龄害怕转怒,捂住他摸她脸的手:“还有温度!你不是鬼!”前者也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面纱上的血是什么!哪里受伤了?!我帮你叫御医。。”延龄闻言,一笑:“你又不是殿下,也不是亲王。你有什么能力唤来御医救治一个小宫女啊?”前者哑口,延龄继续道:“我没事,这是兰卡亲王遇刺受伤的时候我帮他包扎留下的。”
卡斯闻言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延龄像意识到了什么,松开卡斯的手。迎着被放下的温度,卡斯心中一冷。“呃,喔,你看,这是我请命陛下给你盖的房子哦!之后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他转移话题道,脸上布满了小骄傲。延龄皱眉:“谁要你多管闲事!”
“什么多管闲事?!”卡斯有些生气:“你看看陛下对你那么好。”
“好?!”延龄刷地一下站起来,腿上的伤让她跛了一下才站稳:“他要是再敢烧掉延龄草原,那就是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卡斯一怔,他问意渐冷:“王的指令什么时候会凭你一己之见而转向?不过,看你的意思——兰卡没有毁掉延龄草原?”
“当然没有!”延龄气急:“那是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地方!”卡斯瞠目,转势又说:“那如果殿下非要毁了它呢?”“即便我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卡斯轻蔑一笑:“小东西,你斗得过王吗?”
“我斗不过。”延龄回道:“但如果要烧掉延龄草原,那就连带我,连同我一起烧掉!”卡斯横眉冷对:“你真以为他不敢吗?倒是你,你想改变王的心意,要么就嫁给他,让他帮你留住延龄草原。你敢吗?”迎上延龄木然的表情,卡斯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他只笑一声,就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