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舒夜堂而皇之德被“请”去了马府做客,马天元见到一身灰布褂衣的书生舒夜时一张脸憋笑的厉害,大名远洋在外的坛古山庄少庄主如今竟是这么一副穷酸模样,与金丝银线着身的马天元一对比,光这气势就减了好几分。
秉退了前后仆人,马天元亲自上前为他斟茶,语气大有示好之意。“安阳得幸啊,鼎鼎大名的舒夜公子都亲自光临了,舒夜公子来也不只会马某一声,马某作为安阳马家的大公子也理应好好招待一番啊!”
舒夜自认倒霉被他认出了,他很不客气地就旁坐上了那把太师椅,略带讥讽的道:“马大公子真是客气了,马大公子对舒夜的这番照顾有加是舒夜的父亲都难比得上,这可谓是用心至极了。”他这边还未做些实质性的事,他那边就已知他人所在了,不是用心至极是什么?
马天元呵呵一笑,递上茶盏,舒夜笑着接过,手一抖杯中茶水尽数倾倒在地。马天元只是眼角一扫,笑不达眼底的道:“公子此举何意?”
“这不,怕马大公子下毒毒害本少!”说话一点也不含糊,见缝插针。
马天元为他这番直说的话语而略显一惊,他赔笑着说道:“公子这话怎说的,马某可是真心诚意的奉上那杯茶的,毒是万万不敢下的。倘若是这会儿下了毒,马某不是在向天下宣告自己毒害坛古山庄少庄主么,自掘坟墓!”
公子舒夜当然明白这一点,马天元可是当着大家的面“请”他来的,江湖中人定已知晓他公子舒夜下客马府,若此时舒夜出事,马府定遭整个江湖武林攻击。舒夜只是见不惯马天元此人,遂不愿与其说那些台面上的虚话而已。
舒夜哼哼了两声,神情颇为赞赏道,“还算你识相!”
马天元眸中一丝愤怒,一瞬即逝。“公子想必不知吧,知你在马家,闽盟主可是亲自开拜访了,马某想盟主隔日便能到安阳了。”
带着份疑惑望向马天元,舒夜心里忖度着武林盟主怎么也会来安阳,难道是他做的事已暴露。“闽盟主怎么会来安阳?”马天元小酌了口茶,睥眼看着公子舒夜嘴角扯出一丝讽笑,他淡淡道:“闽盟主爱女闽墨有难,作为父亲怎么会视之旁观。”
为爱女放任一切事物不理?闽四空是这样的人?舒夜心里默念,若真如此才怪。他对当年祭血盟事件内情也略有了解,遂对当今武林盟主闽四空的为人也有所了解。闽四空绝对是个已自我为中心的人。
舒夜心底忽然升起一阵慌,江月天是闽四空之徒,据闻,江月天对早已灭国的大燕甚感兴趣,难道真正对大燕感兴趣的是闽四空。闽四空是武林权威人物,手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若是他要查帝陵,那秘密定是守不住的,何况,先前那个秘密早已有了缺口。
季九燕。
她怕是要成为整个武林的争夺对象了。
“是嘛!闽盟主到底是事多之人啊!在爱女临难之际还能想着探望舒夜!”公子舒夜那明目张胆的嘲讽之意马天元怎么会听不出,他只当自己未曾听到,一笑视之。
“坛古山庄少庄主光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了啊!”一声入耳,抬眼见的是两中年人,说话之人身形微胖,面上带着股贪婪的笑,一看就是小人,他正是安阳首富马天联。另一位身着银丝锦袍,脚踩绸缎金缕靴,尤显金贵。
“侯爷,这位就是小侄跟你介绍的坛古山庄的少庄主了!”见到王安候王诠,马天元立刻起身,谄媚的上前介绍。公子舒夜坐在太师椅上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三人,马天元的变脸速度还真叫他啧啧称奇了,若说先前他还是一副小主的模样,现在可完全是谄媚逢迎的小人了。
王诠此人素来心高气傲,见马家这几位能对他卑躬屈膝的自然高兴,见着公子舒夜这类不懂理解为何物的就转脸晴为阴了。“到底是大庄的少主啊!临危不惧,坐怀不乱的精神当真让王诠好生佩服!”在他眼里不过还是个孩子,有什么资本能在他面前如此。
舒夜舒坦的坐在太师椅上,双腿双叠,悠哉悠哉的摇晃着。王诠恼怒,自己身为一国之侯,可从未有人敢如此给他脸色看,他身无武艺奈何不了他当真在此刻叫他愤恨,再加眼前之人另有他用途,暂且也饶了他这无理行为。
马天联见此情形立刻叫外间人备上好茶好水,正巧在必要时给这王爷消消气。“来,侯爷,您先喝口茶,这可是上好的羽泉龙井啊!”王诠只是轻抿了口,不见多喝,他现下的这颗心可不在喝茶上,喝茶的地儿处处都是,没必要在此地受气。
“据闻公子的祖先曾是大燕先皇的御前侍卫?”
舒夜心里一咯,面上无任何反应,心里却暗叫这王安候也不简单,竟然能查到此类信息,莫非是通过宝儿楼?“若真是,我爹不是更应该在朝为官。呵!道听途说来的闲言碎语岂可当真!”
马家父子坐于堂下,一对眸子是一双耳是紧紧锁着上堂两位人物的动静,适时观察。王诠扫了眼无一丝讶意的公子舒夜,瞥了眼马天联,眼中带有疑问状,这些事基本都是由马天联搜来通知他的,真假不得而知,这次借机试探真伪而已。公子舒夜的反应让真叫他困惑了。
马天联给王诠一个坚定的眼神,王诠收到后缓舒了口气。他们王家都一怪症,王家嫡传的子嗣均活不过五十年纪,而他今年已是四十又八了,他还不能那么早死,丞相刘沪下一直同他做对,他若一死,他们王家必定沦为刘沪下的口中餐了。
而且,他努力赢得的权势财富若一夕丧,这是比叫他凌迟还痛苦万分的,那样他即使身在地狱也绝不姑息。
“本侯听得公子擅伪装,都此时了,公子何不以真面示人呢!”王诠语气平淡,仿佛公子舒夜说的话于他并无多大的影响。
舒夜哼了声,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若有深意的呵呵一笑,三人都带有疑惑的看向舒夜之际,舒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太师椅上跃起,闪步移至王诠身侧,左手点其穴令其动弹不得,右手掐其他的咽喉,冷冷道:“哼!小爷的真面岂是你们这些人能见的!带我出去!”
马天联急的跟个热锅上的蚂蚁般,连声安抚公子舒夜切勿伤人性命待他安排出路等等。马天元则是看好戏般的凑着热闹,面上也没现出焦急样,舒夜心里忽现不详感,他总觉得马天元沉静的不像话,仿佛前一刻他做的动作他都能预料到一般。
舒夜带着王诠缓缓踏出门走至院落,眼见大门就在眼前,他并未放松警惕,这一路王诠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言语反抗,这极不合常理。
睥了眼一直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的马家父子,他小心翼翼地向眼前的大门移步而去,心底揣测成功逃出的几率有几分。
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叫声划破天际,渗得人心眼一跳。
舒夜缓过神来之际一股无形的强大气息一刀劈来,硬生生的将他与王诠劈开,却不伤得人性命。不必多想定是他们的一套诡计,大门就在眼前,门口那几个守卫于他也算得上是弱不禁风一掌就能击倒的样,若非最快出府的地儿是这大门的话他或许会选择跳梁跳墙。
事违人愿,在他提气这会儿一股香味传来,他脑子一顿,整个身子僵硬的仿佛动都动不了了。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个火红身影。
整个人似乎是被红掩盖了,红衣红靴红巾红指蔻红唇,活脱脱的就一新娘打扮,不,比新娘子更艳上了三分。
这人是……
冷冰冰的一张脸,未有一丝表情,寒气渗人,连周边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常人见了她这张脸就能寒上几分,舒夜看着她却忽然呵呵笑了起。
突然红光一梭,众人还未见着什么,原本笔直站立着的公子舒夜赫然已倒地,身侧还躺着一张薄若蝉翼的人皮面具。
细细看去,公子舒夜的面上还挂了彩了,一张原本干净的脸上布满青紫块,他的眼神也怪奇怪的,像是那种似怒发冲冠却无可奈何状。
“以后别载在小爷手里,不然定把你千刀万剐以泄我今日心头之恨!”他语带恨意脸却不改笑意,一脸欠抽样。
还是冷冰冰的模样,只是嘴角带了抹讽笑,“坛古山庄的少主也不过如此!”
舒夜痞子般的嘿嘿一笑,原本那张娃娃脸如今显得狞狰些,“阁下不知是何路英雄,什么来路?”面上一套,心里又是另一套,哼!现在敢在他面前耍阴招,以后有得她苦头吃,别以为她是女的他就会手软。
那抹火红身影并不作答,只是静静地走至王诠身边。风秦已替他解了穴,只闻得他说了句将此人关押在后院好生看管后便无下文了。
王诠很是不满这次的遭遇,训斥了几句便召了马天联入内堂一聚,可在走之前却递了个眼神给马天元。
“马兄,你生了个好儿啊!”进了内堂,王诠破有深意的说。
马天联只是个贪心的商人,做上安阳首富后他仍不满足,遂想做轩辕王朝的首富,因此才结实了王安候谋划起大燕帝陵的事。
他只爱财最喜做敛财之事,所以并不怎么关注他那两个儿子,在他眼里他们不过是会花钱的闲杂人等而已。打小就不熟,谈何亲情一事,所以当得知马天际死的消息时他并未有过多的悲伤,只略微表示了一下而已。
“侯爷是何意?”马天联为王诠的一句话忽觉诧异,他自知他那两个儿子其实并无多大能耐,小儿虽在江湖中有些名气却非佼佼者,大儿虽在经商交友上略有能耐却更会挥霍。
王诠亲自去关了内堂的门,然后转身对其行为已略显呆滞的额马天联沉声道:“马兄,今日本侯放下了那侯爷架子。咱们也算是老搭档了,我也跟你直说,你那好儿子来找我希望我能跟他合作,将你踢掉!”
“什么啊!”马天联惊呼,他万万想不到他马天元竟如此胆大,“侯爷,你说他去找你?还要与你合作?”翅膀硬了,竟想独自攀高枝了。
马天联还真是没想到,自己养了这么些年的儿子竟有一天会反噬自己,幸好发现得早。
“不孝子!孽障!”他气得拍案连连,直呼孽子。
王诠露出一张苦练,心里笑得得意。马家的人都不可小觑,无伦是眼前的马老还是那马小,现在暂时先安抚两面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消息,然后等到时机成熟时坐山观虎斗,他最后来个渔翁得利。
“我一定要好好给他点眼色瞧瞧!”
王诠劝道,“马兄,现在不是时候。”
马天联一愣,看向王诠,随即了然,低声询问:“你说他既然愿意,就可以让他去查帝陵的事?”
王诠赞同的一笑,马天联略一沉思,也呵呵的笑了起。
这世上,虎毒不食子,想要生存下去,就得狠下心来。
天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大块大块的乌黑聚集在一起,看着人心底也陈闷闷的。
马天元带着风秦慢吞吞的行走在回廊中,雕琢精细的回廊檐下挂着盏盏红灯,随着呼啸而来的狂风随风摇曳着。回廊中是不是走过忙碌着的丫环奴才,见到大少爷如此淡静也不免好奇地回望了两眼。
一道火红的身影跳入眼帘,马天元转而凝望不远处的阁楼,状似无意的说,“突然想起了句话,叫做山雨欲来风满楼!”
风秦安静的垂头随其身侧,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