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抓着手巾的手悬在半空，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就连这个时候你心里惦记的还是他？
浑浑噩噩的睡了一觉，口干舌燥的叶谷雨迷迷糊糊的掀被下床。
头痛欲裂，右手抚着额，左手提着茶壶倒水，两杯凉水下肚才稍稍清醒了些。
她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四下瞅了一圈，这里好像不是她住的房间啊。感觉有点冷，她双手环肩，手指在胳臂上上下滑动了一遭。
低头一看，她怎么只穿亵衣？
完了，断片了断片了，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灵犀。”也管不了那么多，她到衣橱里翻出一件衣服披上。
奇怪，怎么都是男人的衣服？
“大小姐你醒了！”灵犀拿着衣裳进屋。
“这是哪？我怎么会睡在这里？”她完全没有印象。
一怔，灵犀面露尴尬，瞥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叶谷雨，她道：“大小姐都不记得了？”
眨眨眼，她反问“你觉得我像记得吗？”
她只记得自己到莲香楼点了一桌子的菜，吃完了才发现又傻缺的忘记带银两，幸好运气不是太差，遇到去那里吃饭的曲傲。两个人就喝了两杯，再然后她就完全没了印象。
难道……
“我该不会……”惊恐爬上她的脸，一想到方才自己凉爽的打扮，她难道真的喝多了把曲傲给那什么了？
瞅着小姐一阵青一阵白的脸，紧攥着胸口的动作，灵犀大致猜到叶谷雨的想法，忙解释“大小姐，你放心，清白还在。”
呼……拍拍胸口，她暗舒了一口气，拿起茶杯准备再饮一杯。
“不过，名节是保不住了。”
“噗！”
没好气的瞪了灵犀一眼，不带这么玩的，有话直接说，干嘛没事给她来个大喘气的。
“昨天晚上奴婢有拉着大小姐，可是……可是……”也得拉得住啊。
“我干什么了？这衣服我自己扒拉掉的？”
灵犀抬头看着她，咽了咽口水，诚实的点头。
我的天啊！该不会跑前厅跳脱衣舞了吧？
双手捂着脸，她没脸见人了。
“我还做了什么？”
揉着太阳穴，她只能对自己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当真要讲？”灵犀问。
“讲。”
“起先，大小姐睡着挺安稳，没多久你就说想吐，伺候大小姐吐完了奴婢就去清理一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小姐勒着曲阳少爷的脖子叫唤：小样，跑什么呀，老娘今晚就跟你杠上了，闷它两斤二锅头，姐就不信你还不飞起来……”
叶谷雨的脸已经完全淹没在手掌中，没酒品太可怕了。
“然后……”
叶谷雨扬起手，极其痛苦的开口，“没有然后了，这回真的是把脸丢到姥姥家了。”
利落的把灵犀带过来的衣裳换上，头发都还未来得及打理，她急匆匆的就往门口走。
前脚刚跨出去，曲沫和曲傲迎面走来。下意识的把脚往回缩，转过身，心里那叫一个悔啊。
“哟，酒国英雄醒了。”曲傲低沉的声音里尽是戏弄。
挠挠头，她僵硬的转过身，窘迫的干笑两声。视线左右飘忽就是不敢迎上他们，眼神飘啊飘啊，突然，看到一只“国宝”，定睛一看，她忍不住大笑出声。
杜三右手连忙掩着挂彩的右眼，眼瞅着叶谷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恨恨的说道：“你个罪魁祸首你还笑。”
“罪魁祸首？我？”扬眉，她边笑边指着自己。
侧头询问灵犀，只见灵犀再一次坚定的点头，叶谷雨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
她昨晚都干了什么好事？
兄弟两进了屋，曲沫面色如常没有太大的波动，倒是曲傲意味深长的瞧着她。
“倒是给我说说，昨晚你都演了一出什么好戏,听下人说西苑昨个儿可是热闹得很。”曲傲边说着人已经在椅子上坐定。
还说啥呢？她自己都断片了，瞧了眼杜三紫了一圈的右眼，肯定是一拳直接抡上去的。
曲沫还站在原地，似是不大舒服，气色不好。掩嘴咳了两声，他声音略带沙哑，“带你家小姐先回去梳洗，闹腾了一晚上也该饿了。”
“你着凉了？”她问。
“还不是拜你所赐。”杜三哼道。
“杜三。”曲沫喝止。
“我倒是想听听是怎么回事，杜三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曲傲右手支着下额，锐利的双眼玩味落在曲沫身上。
睨着曲沫阴沉的脸，杜三纵然想说也不敢造次。
叶谷雨隐隐觉着是因自己而起，可悲的是她完全没有印象。祸是自己闯的，要问责至少要让她自己知道犯的什么事。
“赶紧说，不然等会把你左边的眼睛也打成国宝。”她威胁道。
杜三捂着右眼退了两步，道：“要不是你发酒疯跑西苑来，非抱着我们家二少不放，他会染上风寒吗？”
“哟，看不出来，还是性情中人不拘小节。”曲傲大笑。
好个不拘小节，又是打人又是投怀送抱的。她昨晚还真的是演了一出好戏。
忽的想起自己扒得只剩下亵衣，脑门一热，血液急速往上流，脸颊是烫得可以，手心尽是冷汗。
“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曲沫静静的凝视着她，深邃的双眸黑沉沉的，难辨喜怒。咳了咳，不言语。
这是默认了？
一旁的曲傲嘴角扬起冷笑，凌厉的双眸变得冷冽。
“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叶谷雨长叹一声，戚戚然道。
“大小姐……”灵犀把她拉到一边，不赞同的低喊。
“我是认真的。”她语气真诚，小脸上写着满满的认真。
曲沫敛眉，冷声说“送叶小姐回去”
蹙眉，叶谷雨听得出来他恼，却不明白他为何恼？她一个姑娘家没了名节，她都愿意负责他凭什么恼？
气急，她撅着嘴嚷道“干嘛，吃完不认账吗？”
闻言，曲沫面色沉了几分，侧头看着她眼神冰冷，第一次见他如此，叶谷雨惊了下。但很快冲动战胜了恐惧，她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收回你说的话。”他一字一顿的冷声道。
“偏不!”
曲沫走近她，强烈的压迫感迫使她害怕的退了两步。
“收回你说的话，听到没有。”抓着她的手腕他厉声说道。
说不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习惯他和颜悦色的她，怎会想到他也有这样让人望而生畏的模样。
见她不语，他的手劲又大了些。
手腕越来越痛，叶谷雨挣扎着要抽回手。可他的手劲出其的大，怎么也挣不开。
“你放开我家小姐。”灵犀上前，掰开他紧扣在叶谷雨手腕上的手指。
不知是否是灵犀的话唤回他的理智，他松了手。
“都红了。”灵犀心疼的揉着。
曲沫抿着唇，目光落在她印有指印的手腕。瞳孔收紧，别过头，手负在身后，对杜三说道：“送叶小姐回去。”
叶谷雨满心怒火，又觉得委屈。再听到他冷眼相向，倔脾气也上来了。
“我不走，凭什么走，不走不走不走。”眼眶红了一圈，哭喊着。
曲沫长袖中的手紧了紧，愠怒的眸子扫到一旁杵着的杜三。
惊觉主子难看的脸色，杜三快步走近叶谷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使劲的打眼色。
气头上谁还管那么多，叶谷雨一巴掌直接扣他脸上，想把他碍眼的脸甩一边去。杜三不傻，料到她的企图，抓住她的手腕，两只眼好不容易从她的指缝间跑出来。
“大小姐，别闹，二少真的生气了。”脸被她的五指山捏着，嘴有些变形，他的声音也变得含糊。
“他生气！我还生气了呢！！”她气冲冲的要冲过去，突然有一双手臂从身后抱住她的腰。
低头一看，灵犀脸贴着她的背，卯足了力气抱紧她。
“放手。”怒吼。
灵犀保持原本的姿势，头使劲的摇。
“大小姐，要闹咱别的时候闹，二少真生气了。”张开双手拦住她，杜三劝着。
“杜三，送叶小姐回去，我不想再说一遍。”
曲沫的话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叶谷雨忽的停止了吵闹，忿恨的瞪着曲沫颀长又冷漠的背影。身子微微颤抖，松开扣在杜三脸上的手。
哽咽的喊道：“木头曲沫，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像是要说服自己，她连着喊了三个讨厌你。豆大的泪珠汨汨而落，倔强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