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大人!我来干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让我下去……”正说着话,耳边一阵乒乓的厮杀格斗声,顿时吓得景源蚀一缩一抖,头不住往衣领脖子里钻。
“看你这德行,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景仲曦已经气得忍无可忍。
“啊,长兄大人,来观战……但今天我已经有安排了……这,突然把我拉上来,我,我……”景源蚀苍白的脸上已经冒出了汗珠,用摇尾乞怜的神色抬眼望威风凛凛的长兄。
城楼下,白斗篷的人瞬间已经出现在景治行面前!
在那一刻,景治行也暗暗捏一把汗:这个人太乱来了!就这么单独冲进来肉搏!但时机一刻不容迟缓,若不是景治行顺势拔出剑挡了一下,他此时已经人头落地了。
“喝啊!”厮杀的振奋瞬间充满了景治行整个人,他一跃起高大的身躯跳上了车的面前,接下了那个人的攻势。几秒僵持后,两人都被猛烈的蛮力震开在一边。
“来吧,我也不是吃素的!”景治行紧握着剑,冲他大喊道。那人也不答话,径直挥舞着剑,突然如疾风般闪过来,开始了下一击……战车上,两个人出手都极其迅猛凌厉,三十多汇合下来不分胜负。围观的军士都看呆了,景治行还喘着粗气命令道:“不准放箭!看我来单挑!”然而,景治行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太难对付!
面对自己充满威慑的攻势,竟毫不慌乱,一招一式恰到好处的把度,精准与迅猛野性的结合,到底会是谁?
“哇啊!”景治行猛烈地拨开他的一击,已经有一些感到力不从心。然而战斗的快意依然催促着他,迎上那个人的下一次,但他隐隐地感到,自己正越来越被动了……就在两人身边十层楼高的地方,王府的城墙上,景仲曦终于忍不住给了景源蚀一个耳光。
“哎哟!”二公子马上如同癞皮狗般在原地蹦跶了两下,呻吟着求饶:“长兄,我这里还抱着前几天好不容易得到的古董宝贝……花了XXX钱才买到的,真正的五百年的青花瓷,为了专心研究考证那上面的花纹,我真的哪里也不敢出去……”景仲曦两步上前,一把粗暴地夺过他手里的花盆,顺手往城墙外一扔,“别丢景氏的脸了!”景治行和裹着斗篷的焚瑄激战得正酣。
景治行已经渐渐不支了,他迫切地想知道,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然而,就在这时,谁也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一个陶瓷的重物突然从天而降,瞬间直朝焚瑄头顶飞过来!
焚瑄似乎在前一秒是有警觉的,他慌忙朝旁侧一闪。然而,就在这分心的刹那间,景治行趁机冲过来,一把打落了他手里的剑!
接下来,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战车上事先准备的绳索,已经准确无误地绑住了他整个人!
“活捉了!”景治行惊喜万分地扑过去,“我一定要知道你是谁!”与此同时,远远的城楼上,传来二公子一声惨叫:
“我的花盆……!”哥哥,杀掉我。
回忆飞速划过,手里的剑,顷刻间沾满艳红。
闵达就在眼前直直地倒下去,临死前还瞪着双眼,口吐鲜血。
“再见了,我已经重生。”手里切断的,是永远封印永不启封的过去。
而今。
杀掉我,哥哥!
杀掉景树恒!
暂时安置俘虏的地方,景氏上层的检查仪发出警报,连续三次报告,身份证有误。待到景治行对着他的脸观察确认了N次后,差点没把下巴震下来!
“难道,你就是已经死了的景树恒吗?”“不是。”回答的声音冷冷地,苍白绝望。
“你骗谁?虽然相貌变了但我还认得你!”俘虏轻轻冷笑:
“景树恒,不是已经死了吗?”首领景仲曦接到报告时,一时间也愕然了。弟弟不但活着,还成了反抗自己的暴民的头目!不过他竭力平复自己的思绪,叫人把人带过来。
“但是,首领大人……”给我去!他是我亲弟弟!而此刻,他正久久沉浸在如此重会的惊愕之中。
这真的是景树恒?这个散乱着银色短发,目光锐利的暴民头目?七年不见,他已经高出了一个头,和长兄差不多了。精致的面容成熟了许多,仔细看时,已经远不如曾经的细腻白皙。但仿佛要加倍补偿似的,他全身上下仿佛都有一种无形的可怕的“气”,在向长兄缓缓逼近。
景树恒双手绑在面前,金色的眼睛正迸射出逼人的烈焰,令人不敢直视。良久,他无机质地吐出一句话:
“杀了我,长兄。”景树恒说完,轻轻闭上眼等待宣判。七年了,最初他要等待的,并不是这个结局。但他没有料到自己会以被花盆砸到收场,如今的自己,还在希望什么呢?或许,已经战斗了太久,太累了,可以去冥界休息一会儿了吧。
也好,见得到云珏了。
景树恒之前本来想咬舌自尽,但奇怪的是,无论怎样咬都好像用不上力。偏偏景治行发现了,为了防止他自杀,还把他请到被装修得和精神病房无异的房间里问话。而今,在死之前能再次看一眼长兄,确认自己的失败,也算是少一份遗憾吧。
他说完,便不想正视景仲曦,七年前的经历他懂得,为了自己的权位,长兄杀自己的亲弟弟,大可以像踩一只蚂蚁。
不料,耳边马上响起一阵癫狂的朗声大笑。
景树恒吓了一跳,只见景仲曦笑道:“杀你?你一个人的命能赔偿你干的所有好事?太便宜了吧?”虽然不明白长兄到底要说什么,但景树恒毫无心思搭理他。只听景仲曦继续道:
“杀我的手下,打败我的爱将,就凭一帮乌合之众占我的城池,烧我的粮仓,你一直在进步啊,景树恒。”“一直不敢忘。”弟弟的话语声虽然很平静,景仲曦已是思绪沸腾,为自己的确做过的事情。他愣了一秒,继续正色道:“我的处置从来都是很公正的,企图扰乱社会安定的破坏分子,抓到后只能是极刑。不过,我不打算惩罚你。”“杀了我吧,长兄。”景树恒从喉咙里再次吐出这句话,语调带着冷冷的嘲讽。
“如果你真的不怕死,那你早就该在七年前去死了,何苦还要去当贱民受罪?”“……”虽然很不甘,但景树恒还是在瞬间被哽住了。只听长兄继续缓缓道:“你真的认为,当时我是指使闵达来杀你的吗?那时你还小,很多事我无法说清楚,也没能很好地管住手下,导致里面混进了奸佞小人。直到闵达肆意篡改我的指示想谋害你时,我才感到要补救已经太晚了。”景仲曦说完,发出一阵低低的冷笑:“只要知道你还活着,我作为长兄就已经很宽慰了。但是,你为什么要相信闵达?哪有要谋害弟弟的兄长啊!你这不懂事的孩子!”不,是我自己决定的。“景树恒!不!你一定误会了,我没想到看着你长大,到最后会招致这样的结果!”景仲曦的语气越来越激动,甚至有几丝祈求原谅的哀怨。然而,金色的漂亮眼睛不耐烦地闭上,没有任何回答和表情浮动。
“景树恒,你长大了。”景仲曦见对方一言不发,伸手搭上他的肩,“你现在的能力,足以和我一起分担重任了。”他说着,语气一字一句地逼向他:“你以为只要把头发剪短,就可以逃脱来自血缘的束缚吗?别忘了,你终究是我的亲弟弟,也是景氏的公子。以前是,到现在也是。”景树恒冷笑:“我已经不配了。”景仲曦摇摇头:“不要和我任性,你也已经22岁的人了。我身为长兄,当然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并且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景树恒内心咒骂道:我是不会再次成为你手中的傀儡的!但就在一刹那间,他终于明白长兄到底要干什么了……他懂,这种事,长兄做得出来的。
只听景仲曦还在耳边道:“你小时候告诉过我,你的理想是成为我最好的辅佐,你还记得吧?”那是小时候,还被你哄骗蒙在鼓里的时候。景树恒如是在心底咒骂。
“你所希望的,是建立一片真正能施行仁德的土地,没有谎言和杀戮,大多数人能幸福。你不止一次这样对我说过。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景仲曦正视着弟弟,“我希望你能协助我把民众招抚好。你的那些部下,有才能的都推荐给我吧,我不会亏待他们。你在他们当中的威望,恐怕已经不小了吧?所以,你一定能做到的。”景树恒默默摇头,依然没有正视长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哥哥从前,或许真的做了不少对不起民众的事情。也因为自身的能力有限,没能及时地安顿人心,所以被不明不白地栽了很多怨恨。以前你还小怕你受伤害,一直不敢告诉你。现在你在外面这七年见识也多了,希望你能理解。”景仲曦的下一句是藏着冷冽的毒刃的:“七年前淮城有那么一帮饥民,还真可惜。要让每个人都幸福,很难啊。”被这话猛地刺了一下,景树恒瞪着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