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不等黛玉开口便进屋将那张词拿出来,递给宝玉。宝玉一看便笑道:“这定是紫鹃的笔迹。”
紫鹃红着脸说:“我不过一个丫头下人罢了,能写出什么漂亮的字迹来。”
慕鸿接过宝玉的纸篇一看,心想,真难为她了,一个丫头能读书写字。也只有贾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才能调教出来。
曹慕鸿看完后笑道:“词儿不错,是谁写的?”
完了,这个问题刚刚止住,现在又被提了起来,紫鹃道;“是一个姓曹的人写的。”哦,这曹慕鸿不正姓曹么。或许他还知道一些,对了。他们家不就是江宁织造么,说不定正和他们家有关系。对了等到有一天一定找他问问,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曹雪芹的人。据说他后面是完稿了的,她真想借来看看结局。
曹慕鸿见紫鹃站在那里发怔,他盯着紫鹃看,不知何意,想了想便笑道:“天下姓曹的人何其多也。”
宝玉道:“我一直都想问问鸿哥,鸿哥这两字是出自哪个典故?”
曹慕鸿笑道:“果然宝玉读书读呆了。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本家出过一个叫曹植的么?”
紫鹃忙笑道:“这个我知道,是写七步诗的那个。还写了一个叫什么《洛神赋》的,开篇就有‘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句子。其实我觉得曹丕的诗并不见得比曹植的差,文学成就是旗鼓相当。这‘论文’一词就是曹丕创作的。”
曹慕鸿听见这一番言论让他更加留意这个不凡的丫头了。
黛玉在那里轻斥着:“又没问你,你这丫头哪里跑来这么多话。一点礼数也没有。”
紫鹃刚才是情急之下说出了那样的一番话来,说了之后又有些后悔。是啊,她该认清自己的本分,她只是一个丫头而已,若什么都懂得不是让人生疑么。
曹慕鸿笑道:“这也没什么,不是说知识没有贵贱之分么。据说林姑娘才高八斗,能调教出这样聪慧的丫头来也是在情理之中。”
宝玉在旁笑道:“我现在竟然后悔了,在妹妹还没来的时候就该将紫鹃要去了过去。我屋里的那一干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紫鹃的。”
紫鹃冷笑道:“我不过是一个见识粗陋的丫头罢了。宝二爷屋里有袭人姐姐的温柔贤惠,有晴雯的宛转风流我去凑什么热闹。”
黛玉觉得紫鹃今天的话太多了,忙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紫鹃便准备回自己的房里去,哪知曹慕鸿却开口说话了:“大家在一起谈谈诗理不是很好,怎么要走?”
宝玉也道:“紫鹃留下来吧。”
紫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为难的时候。突然外面一群人进来了。为首的是探春和宝钗,紫鹃想现在总算是解脱了。
便迎了上去,屈了屈身子,:“各位姑娘早。”
屋里的人也都起身来,黛玉笑道:“今天是吹什么风了都赶来潇湘馆。”当下丫鬟们忙去搬椅子,添茶倒水。
探春笑道:“我们是来找林姐姐一起去老太太跟前。哪知林姐姐这边有客人。”
宝玉道:“我和鸿哥也是刚到。”
宝钗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笑道:“今天的人倒也齐全。”
宝玉道:“林妹妹屋子小,我们还是去老太太那里吧。”便起身先走出去了。刚来的几位姑娘有的还来不及坐,也跟着出去。黛玉回头吩咐着紫鹃:“你也不用跟来,收拾一下屋子。”
紫鹃答应着,将大家送到了院门外。曹慕鸿走到最后,突然回头对紫鹃说了一句:“你是从哪里来的丫头?”
紫鹃暗惊,难不成自己真的露出什么破绽来呢。紫鹃也不做什么解释只是说道:“曹爷快跟了去吧。”
慕鸿向紫鹃微笑了一下,点点头,大有赞叹之意,便跟着去了。
贾政正从赵姨娘房里出来,就见宝玉跟着一群丫鬟说说笑笑。贾政顿时拉下脸来,冷哼了两声。
宝玉见父亲出来了,忙恭恭敬敬的上前行了一个礼道:“老爷!”
“我看你整天玩才是正经。”贾政大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叹。
贾宝玉听见父亲教训一个字也不敢说。
贾政怕管紧了他,老太太那里心疼。见了他这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下更是不耐烦:“罢了,罢了。你快去吧。”
宝玉忙一溜烟的跑开了。
贾政长叹一声:“哎,偏怎么得这么一个不长进的逆子。”
赵姨娘在里面听见了这些话,忙出来笑道:“老爷不急,不是还有环儿么?”
“他们两个倒像是难兄难弟。”贾政说完之后便出了院子。
等贾政走后,赵姨娘忍不住嘀咕着:“你们眼里只有宝玉,几时正眼瞧过我们环儿。难道环儿就不是儿子呢。”赵姨娘越想越生气。正好贾环过来了,赵姨娘见他一身的衣服皱巴巴,灰头土脸的,赵姨娘啐道:“你又去哪里讨白眼呢?”
贾环笑道:“母亲不知道那后院的枣树上新搭了一个鸟窝,刚和几个小子掏鸟蛋去了。”
赵姨娘伸手就给了贾环一巴掌:“你整天就跟着那些小子们混吧。难怪都说你上不得台面,平日里我都是怎么教你的。快进屋去给我念书去。我养了个女儿倒好,偏眼里从没我这个做娘的,你又这么不争气,叫我以后靠哪个。”说得赵姨娘鼻子一酸,洒下两滴泪来。
贾宝玉见父亲没有过多的责备,便跑到了曹慕鸿的房里。哪知曹慕鸿正在刻东西。贾宝玉笑道:“我倒不知道鸿哥有这手艺。”
曹慕鸿也不抬头,继续手里的活儿,笑说:“闲来没事做,偶然得了一块鸡血石,所以想刻个东西。”
宝玉便问:“什么是鸡血石?”
曹慕鸿解释着:“一种叶蜡石,产于浙江的昌化县,所以又叫昌化石。因为有鲜红的斑块就像鸡血凝固,所以才得了这名。这是雕刻印章的上品了。”
宝玉拿着一块边角料把玩着,赞叹道:“这颜色果然鲜艳,我看不像鸡血倒像是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