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金桂见贾蓉是个难得的俊俏小生,比起薛蟠来出色了不少,心里有些得意,又见贾蓉一双眼睛只盯着自己胸脯看。夏金桂先是红了脸,接着又轻佻的一笑:“难怪我听说这东府里的蓉大爷是个伶俐的,今天看来果真如此。”
贾蓉赔笑道:“侄儿和婶子一样如今都借居到了这里,以后还请婶子多多照看侄儿。”那贾蓉眼里的夏金桂更是个十分得意的人儿,再说好些日子没有沾惹女人,哪里更堪这美妇做出的万种风情来,早已经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夏金桂见贾蓉一副痴样,心里已经有了数,因此笑而不答,只对宝蟾说道:“我们回去吧。”又对贾蓉一笑,扭着腰肢,风摆柳似的走了。也不知她们主仆俩凑在一处说什么,迎来了阵阵的笑声。
贾蓉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如此的一个妙人从眼前慢慢消失,正心灰意冷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那石凳上有一块帕子。贾蓉左右看看没人,忙将那帕子取了来,上面还有夏金桂的温度。贾蓉送到鼻子边一嗅,竟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贾蓉被这香味一熏,那三魂已经去了两魂半,剩下的半魂早已经随夏金桂远去了。
贾政从衙门里回来以后,就一直闷闷的,将宝玉叫到了跟前,先是询问了几句关于书的事,十个问题宝玉只答上来了三个。贾政便有些恼了:“成日里你念的是些什么书,还是这么不长进,如今眼看着家就要败了,你还是这么不争气。你叫我和你们太太靠谁去。”
宝玉向来在父亲面前不敢抬头,见父亲发怒,身上战战兢兢,一句也不言语。
贾政心里更有气了:“我看你又是欠打了,怎么还不长教训。我听见你母亲说要给你娶房媳妇,你自己看看你这个样子,不是耽误人家的姑娘么。”
贾政教训了一阵子也觉得乏了,又亲自挑了几本书来给宝玉,并说:“你拿回去好生读透了。明一早到我书房来,我挨着要考你。还有文章上的事,都学了这么久了还不会破题,明天新来的师傅要到家来,也好单独教你。”
宝玉平生最恨八股之类,兼又听到婚姻之类的事更加闷闷的,从贾政的房里退出来以后,往日的俊逸态度全无,以至于到屋时,直坐着发呆,像是魂丢了似的。
袭人等甚是惊讶,忙过来问道:“小祖宗,莫不是遭了魔吧,怎这个样子。”
宝玉和不搭话,自个儿上床躺着,也不脱鞋。才带回来的几本书已经随便扔在了一处。袭人只道是他又病了,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该不是晴雯的病过给你了吧,可又不烫呀,额头上还冒汗了。”
宝玉依旧无动于衷,病恹恹的歪在床上,那袭人从没见过这样的情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守着宝玉便哭了起来,宝玉却道:“我还没死你哭什么?”
袭人哭道:“你这样和死了有什么两样,我去回太太请个大夫来看看吧。必是昨天出去病又加重了。”
宝玉道:“别去说。”
麝月捧了茶盘来,见袭人一脸的泪忙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呢?”
袭人道:“不知道他从哪里得了魔,如今人也傻了,直冒冷汗呢。”
麝月道:“你又担什么心,刚才老爷叫了他去,定是答不上来功课,心里不自在。歇歇就好了。”
“谁又病呢?”外面传来了细弱的声音。只见晴雯拢着头发,披了一件半旧的大红袄儿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宝玉立马就起来了,说道:“你过来做什么,不回去好好躺着。我见那炉子上还煨着药,今天又没吃药么?”
晴雯道:“我听见袭人刚才说我的病过给了你,阿弥陀佛,千万得保重。我过来看看,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麝月拉着晴雯道:“你这个病西施又到处乱跑,让太太知道你病得这么重又要赶你出去。上次的事难道忘了么,还不养着。”
晴雯只得又跑开了,留下了一路的咳嗽声。宝玉的烦恼更加增添了几分。如果他连屋里的人都还保不住,那么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又想起婚姻一事来,便很自然的想到了黛玉,心口阵阵的犯疼。直到吐出一大口血来,可吓坏了袭人和麝月。两人再也不敢替宝玉隐瞒,告诉了王夫人请了大夫,自此依旧调理。
贾政对于宝玉的病心里有些发怒。王夫人劝着:“都是老爷太逼迫他了,所以才吓得这样。哪能马上就有成就的,只有一步步来。”
贾政叹道:“你做母亲的太惯着他了。如今我被停职在家,还不知道后面要发生些什么事。近来许多不好的话传到了耳朵里,这个家还不知道能不能维持下去。”
王夫人甚是疑惑忙问:“莫非我们这里也要和他们东府一样?”
贾政道:“如今这位皇上谁都摸不准,历来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前宫里还有娘娘照看着,如今若真要出点什么事,靠谁去?”
王夫人想了一会儿便道:“以前那怡王和我们宝玉好,不如去求求王爷说不定还有路子。”
贾政道:“宝玉不是病了么,再说我和那王爷交情倒浅。王爷也是日理万机,要见着人也难。”贾政心想祖上好不容易挣下来的基业难道真的到他手里就荒废了么。那么他真的是贾家的不孝子孙了。又和王夫人说:“如今只好谨勤些,约束着下人,到这关头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王夫人答应着。
自从尤氏带着儿子媳妇和薛姨妈带着一家大小住到大观园以后,大观园里也不像往日那样凄清落寞了。这日尤氏和贾蓉媳妇去看惜春。惜春也不大理她们,穿着一件灰色的袍子,头上的饰物俱无,只静坐在蒲团上默数着念珠。尤氏见了这样不免有些发火:“你看看,哪里还是什么千金小姐,如今这行事难道你要去当尼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