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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幻想了千万个时间,四五度春秋,在哪里,什么时候,当时做着什么事,会遇到怎样一个人,却唯独没掐指算出当前的状况,跟着当初无论如何都没料到的和自己一样年纪的男人,没有想象中的俊俏面孔,没有开着自动挡四圈哪怕是两个W的人,没有穿着白衬衣卡其色长裤头顶着干净的碎发,取而代之的是这么一个不占以上任何一样的同龄人。

所以人啊,永远不要对将来做过多假设,世间任何事都有因果联系,既不会让你多吃一点亏,也不会让你多占一分便宜,你伤害了别人,注定会在某天被另一个人伤害回来。我记得2008年我在路上捡了20块钱,当天晚上却丢了心爱的伞。有一次我坐公车售票员忘记要我钱,当时我被挤在后面没办法挪动,以为很庆幸地坐了免费车,第二天即丢了IC卡。悟性很低的我后来渐渐明白,浩瀚星空是不会掉馅饼的,只要受惠,都会有相应的施出。

这样的心理使在我以后的生活中养成了一个好习惯,知道得与失是平衡的,是共存的。现在,我在负责任的经营这段感情,我认真地与自己对话,眼前这个没有任何明显特征不拘小节生活不够精致的男人,我真的喜欢他吗?他不懂得如何讨女生喜欢,也没有丝毫浪漫情怀,他只是把他所有的世界全部倾注于你,他怕他一个不留神又说起让我敏感的话语而让我生气,可是我唯一能确定:就算走得再远,我知道,他会回来,会回来找我。那是一种执著,也是另一种温柔。

我感谢这之前所经历的一切的一切,因为现在,我真的知道我自己要什么,即便没有,我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它。所有靠物质支撑的幸福感,都不能持久,都会随着物质的离去而消散在岁月中,只有心灵淡雅宁静,继而产生的身心愉悦,才是幸福的真正源泉。

相识在旅途,相爱在旅途,我们在路上,身体仿佛在地狱,而眼睛和心灵却在美丽的天堂彼岸。

舒婷在《致橡树》里写道: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到现在,我们已然走过恋爱最初的冲动与兴奋,安全泅渡到理性的彼岸。爱情迟早褪去激情,唯有我们安放着彼此的心,在青春最美的记忆中。

而我们的间隔年之旅,依然在继续。任凭岁月流转,这一段以爱之名的摩托之旅,永恒镌刻在逝去的年华里。

看遍整个世界的风景,收获整颗心灵的感悟。现实有多残酷,跟随梦想的脚步,你就能走多远。要知道,即便是无路可走的悬崖,照样能开出最美丽的花。

董里:在国外过一回泼水节

泰国人的热情与友好深深打动着我们的心。当我们从柬埔寨回到泰国,先前存放摩托车的那个警察局比较偏僻,我们坐了一趟大巴,又站在公路边搭了两辆免费的顺风车,才最终抵达。摩托车居然被警察保管得好好的,之前我们还一直担心警察们会不会以为我们不回去了,就会卖掉我们的摩托车然后分赃。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双方语言不同,就比划了两下,我们就坐班车匆匆离开了。

但这个顾虑很快被打消。来到警察局,他们还记得我们。警察很是热心,开着警局的皮卡车把我们的摩托车运送到当地一个摩托发烧友的修理铺,花了两天时间,终于修好我们的摩托。然后,我们骑着摩托车途经曼谷和华欣,再一路南下,去往泰国南部的热带岛屿。去苏梅岛的海滩上搭帐篷睡觉,看蔚蓝大海的苍茫日出和日落。之后坐船去帕岸岛,目的只有一个:参加每月一次的满月派对(fullmoonparty)。

对于热爱海岛沙滩电音热舞的人来说,这三个地方会是很好的选择:西班牙的伊比萨岛(Ibiza)、印度的果阿海滩(Goa)、泰国帕岸岛(KohPhangan)。

也许是旅行太久的缘故,在路上的三百多天以来,看见太多风景和人事,身心都有些疲累,也许自己本身就不太喜欢一群人的狂欢,也许是我已经激情不再……所以,即便是帕岸岛满月派对的海边沙滩酒会极为丰富和震撼,而我却全然失了兴致,在醉酒的狂欢人群里格外清醒,只是在沙滩来回走了一摆之后,就匆匆离去。

第二日骑摩托带着女友环岛,有了意外中的惊喜。原来这个小岛除了每月一次的满月派对以外,其他时间来岛上的人都很少,原住民也寥寥无几。

那天正是满月派对结束后的第二日,狂欢的人们早已离开,山路蛇形一般蜿蜒在莽莽椰林里,海风阵阵,迎面而来的风中水汽充沛,瞬间驱散了热带海岛的炎热,大部分时间,海滩和路上都没有人,我们仿佛失了魂一般,为着这样宁静的世外桃源般的岛屿而惊叹,暗自窃喜不已。

本打算下午坐船离岛,我们却突然改变计划,决定多停留些时日。

我们在空无一人的海滩上追逐,岸边滩涂海水澄澈,午后的阳光穿透海面,在轻轻浅浅的海底沙滩留下温柔的光亮。不远处有一户渔人在整理渔网,他们家里的狗兴许是饿了,撒欢跳到海里去捉鱼吃,像猫。我们闲来无事就跟着狗狗在岸边的海水里奔跑着,这个安宁的热带海岛见证了我们爱情的甜蜜和旅途的欢笑。

等到累了,就坐在茂密椰林下休息。不知是谁挂了一个长长的秋千,粗壮麻绳几近腐朽,秋千的木板也发黑,我们轮流着在树下荡秋千,顿时觉得,青春还未走远。我告诉自己,就算走过再远的路,在心底一定要存有最初那股悸动的纯真与敬畏。

晚饭后,和女友牵手在海边漫步。一个转弯,漫天红霞铺天盖地砸入眼帘,那一刻,突然想起王勃的《滕王阁序》: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

我们静静坐在海边,彼此不发一言,只是呆呆看落日缓缓下坠,下坠,坠入遥远的海天交接处。然后,夜幕降临,天黑了。

是帕岸岛这一抹艳红的夕阳让我顿悟,无论将来身处何方,都要脚踏实地,不抬看前路,不回望来路,单单用力过好当下这一刻,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

回程的游轮上,金黄色夕阳洋洋洒洒铺在碧蓝海面,这场景美得太不真实。有个小伙子拿着手机跑过来叫我帮他拍张照,后来我们倚靠着栏杆用英语慢慢聊起来。他是意大利人,20岁,高中毕业旅行在他父亲的引领下走了一趟澳洲,回国以后没有急着去读大学,他选择去澳大利亚打工旅行一年,并得到父母的赞许。他的父亲在佛罗伦萨一个湖心小岛拥有一个酒店式庄园,家境很好,他却只身一人闯荡澳洲,在农场摘苹果、挤牛奶、给人割草地……靠着最辛苦的体力劳动在异国他乡生活并旅行,一年结束以后,又来到东南亚,所以我们才得以在泰国遇见。泰国湾西行的游轮上,我问他接下来的计划,他说,回家。回到家乡,去过更好的生活。还有一个相恋三年的女友在等着他回国,她大他八岁。

傍晚海风轻抚脸颊,我看见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轻盈得像海鸥从风中掠过。

在泰国南部的小城董里,认识了一个65岁的老爷爷,有着慈祥的面容和平和的心态,会说英语和泰语以及不太流利的中文,说话很慢,但铿锵有力。他在泰国出生并长大,后来被政府公派去美国念书,毕业后在美国工作数年,并顺利加入美国国籍,娶了个美国妻子,两个孩子亦定居在美国。退休以后的生活异常平静,无所事事的休闲生活让他倍感乏味,于是他回到儿时生活过的泰国小城,在一间中学教英语,薪水不多,但总算有点事情可做。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约我们去董里的海滩。我们坐在沙滩椅上聊天,清凉海风拂面,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咸腥味道。我问他梦想是什么。他缓缓向我叙述着几十年前的往事,眼神里不再有年轻人的光芒。他说,我年轻的时候,有着无比深厚的美国梦,这个梦想陪伴我度过了漫长的童年和中学时期,后来在美国扎稳脚跟,娶妻生子,偶尔出去短暂旅行,加拿大、墨西哥、欧洲、南美洲都留有我年轻时候的足迹,我努力工作,有着亚洲人血统里根深蒂固的勤劳和忍耐,一份工作干了几十年,直到退休,从一而终,从未更改,而现在我回到故乡,乡音未改,泰语依然流利,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只是偶尔会想念远在美国的妻儿,我不再有梦想,在这样的年纪里哪还有什么梦想可言,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腿脚再利索一点,脑袋再灵光一点,这样我可以再多活几年,就好。你看,我前几天走路都把脚给崴了,老了,老了,老得走不动啦。

旅途上也有很乏味的时候,所以要自己给自己找乐子。4月13日是泰历新年,整个泰国都在过泼水节。无论是大街小巷,还是穷乡僻壤,人们都互相泼水致意,这是他们庆祝新年的方式。

泼水节那天,我和海米在泰国南部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城,名叫董里。英姐是广西人,专业是泰语,毕业后来到这里的华侨学校教中文,业余时间开了一个三层楼的客栈,取名为“泰国董里sugar——zhou”。刚好泼水节期间她要回国,在家里待半个月再回来,于是把客栈交给我和海米来照看。

早晨一出门就被一群拿着水枪的小孩子们围住了一阵狂喷,顿时全身都湿透了。在这举国欢庆的日子,全民都陷入了疯狂和欢喜。本来我们还想带上手机和相机去拍照录像作纪念的,结果刚出门就被泼湿了全身,只好赶快回去放下所有电器,只带了一点零钱在口袋,就兴高采烈地冲到人潮涌动、水战不断的大街上。

结果就茫然了,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我们没有水枪和泼水的工具,即便是被水泼得浑身发抖却也无法还击。情急之中,买了两个小盆子,却没有水。不过,街上几乎每家门前都摆着一个巨大的水桶,人们就守在水桶边朝着路过的人泼水,更有甚者,直接把水管接在水龙头上对着行人和车辆一阵扫射。我们觉得在路边玩得不尽兴,观察了好久,终于发现最好玩的是坐在皮卡车上泼水。由于大部分人出来泼水都是一家老小全部出动,再加上皮卡车后面可以装很多人,所以很多家庭在皮卡车后斗里装满好几大桶水,爸爸负责开车,妈妈和孩子们有的扛水枪有的拿小盆子守在水桶旁,路过一群人,车子就停下两三秒,坐在皮卡车后面的人们就尖叫着狂泼水,等到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开走了。

我和海米觉得这样最刺激,也极大地占有主动优势,不会老是被人泼水。于是我们一人拿着一个小盆子就跑到红绿灯那里,等红灯一亮,我们向停在旁边的一辆皮卡车挥手致意,并表示想加入到他们的战争,皮卡车后面的人们很是热情,带着笑脸毫不犹豫地拉我们上车。结果没过多久,由于是正午十二点,全城车辆出动,毫无意外地堵车了。沿街的车都被路两边的人围着一阵狂泼,反击的效果却不理想。最让人疯狂的是,很多人在水桶里加了一半冰,那冰水泼上来,肌肤一阵寒战,浑身有了机灵劲儿,刹那间大声尖叫出来,继而又哈哈大笑地舀一盆水泼回去。

后来,堵车更严重了,我们被泼惨了。皮卡车上的几大桶水都泼完了,毫无反击之力,只有继续被围攻的份。无奈之中,我和海米向他们道谢和祝福之后就下车了,然后拿着小盆子在街边一边走一边舀别人家门口大桶里的水去泼街上被堵住的车辆和皮卡车后斗里的人们。海米开玩笑地说,让我们上车的那一家人会不会认为我们是叛徒?不过,人们无论泼别人还是被泼,都是异常开心的,因为泼水在他们的国度代表着祝福和吉祥,不分胜负,只图个吉祥如意。

从元旦到除夕再到泰历新年,我们在短短四个月的时间里,在路上过了三个新年。可是,日常生活里并非每天都是新年。但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天,仰起脸是薄荷绿一样的清风,泰国南部的小城里,我们都期待这份爱情会在岁月的积淀下,历久弥新。

只要心不老,那么每一天都是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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