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姐，为什么每次你都要来这种死贵还吃不饱的地方吃饭？”从推门进餐厅到走入包厢，这家酒店的装潢无不显示着它的高贵和奢侈，推开包厢门我不禁说道。
“因为人家帮过我，我得好好谢谢人家，而这种死贵又吃不饱的地方就是最能体现诚意的地方啊。”岚姐笑着说道。
“哎，太庸俗啦！”我伸了个懒腰，坐了下来，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芊芊，这才想起来还没介绍她们认识。
“哦，对了，岚姐，给你介绍下，我朋友，芊芊！”
“芊芊，这是我姐，你叫岚姐就可以了。”芊芊看了看我，大概是介意到了我对她的称呼只是朋友。
“你好！”岚姐跟芊芊打着招呼。
“这个不错啊！你没欺负人家吧？”岚姐凑到我耳边耳语起来。
“我不是个随便的人。”我四下看了看，深呼吸了一口气对岚姐小声说道。岚姐瞪了我一眼。
“等下那人来了，你说话注意点儿啊，你懂我意思吧？”岚姐说道。
“嗯，放心吧。”我嘴上这么说，但我不得不承认这句无心话让我听起来心不自觉地揪了一下，我是个有污点的人，走到哪里都是。我想起了斌子的话，做过贼的，注定这辈子都不会干净。
“注意什么？”芊芊小声问道。
“不要提起有关我职业的一切，风哥、斌子、胖子、方婷……任何事！懂了？”我说道，芊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芊芊的优点就是只要是我说的话，她就会照做。
“对了，芊芊，这两天要是待得着急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带你出去逛逛。”岚姐说道。
“不用了姐姐，我不着急，不过有件事如果你能帮我，我会很感激你的。”芊芊说道。
“什么事？”我和岚姐几乎同时问了这句话，我诧异的是芊芊会让岚姐帮她做什么。
“找工作啊！岚姐是北京人，肯定有不少熟人的啊，多少会有点儿门路啊。”芊芊不解地看着我。
“你真的要留下来？”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这话什么意思？”芊芊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没礼貌。第一次跟我姐见面，就对人家提出要求！”我端起了茶杯，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表明立场，并让她对我心灰意冷，只要能让她离开，不管什么方法，软硬兼施我都会无所不用其极。
“对不起，岚姐，对不起！”芊芊幽怨地看着我，大概在想为什么我突然就这样了，她用极其想不通的眼神看着我，那种眼神让人怜惜，而我看都没有看一眼，因为我怕接触到那种眼神后就会心软。
“段练，你这是干什么啊？不就找个工作吗？交给姐了。”岚姐赶忙圆场。
“好了好了，芊芊别生气，他就是这么个臭脾气，不用理他！”
“先生，您好，这边请。”开门声打破了沉寂，我不自觉地回过头，当时的我只想说，事情不要这么巧。
“老副？！”我脱口而出。
“你怎么在这？”杨亮也愣了一下。
“你们认识？”这下轮到岚姐发愣了。
“冤家路窄。”我不禁说道。
“臭小子，说什么呢？”杨亮拍了下我的头。
“我们是战友，我是他在部队的副班长。”杨亮转而跟岚姐解释道。
“呵呵，还有这么巧的事啊？那既然都不是外人，就最好了，来，大家坐吧。”岚姐招呼杨亮坐下。
“服务员，上菜吧。”
“这位是？”杨亮打量了一番芊芊。
“哦。她……”
“我是段练女朋友。”芊芊抢在我前面作了回答。我看了看芊芊，杨亮则尴尬地笑了笑，“哦，哦”地应了两声。
杨亮凑到我耳边说：“我现在很庆幸张萌没找到你。”菜上得差不多之后，岚姐发话了。
“来，今天主要是敬我的恩人杨亮，谢谢你！不然那天在郑州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岚姐举起了酒杯。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我是警察，这是我分内的事。”杨亮端起了酒杯。
“是啊，我这个老副就是这样，疾恶如仇，就像我只是在夜场做一份工作，也会被他敏感地认为我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既然是杨亮，我对自己的生活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那是为你好！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待长了，能有什么好事？你自己说。”杨亮放下杯子又开始对我说教。
“你……”
“停！停停……”我赶忙阻止杨亮继续说教。
“老副今天是岚姐请你吃饭，总说我们的事不太好吧？”
“改天再教育你！”杨亮也意识到这个场合不适合谈论这种话题。
“我也要喝酒。”芊芊推开了倒满果汁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喝多了，我可不送你回去！”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别理他，芊芊，喝吧！一会儿我送你。”岚姐瞪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和杨亮达成了默契，一晚上我们都在说部队的趣闻给岚姐听，没有再争吵，而芊芊则很少插话，只是自顾自地喝酒。
“对了，你们怎么认识的啊？“老副突然问道，我和岚姐则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了，我总不能和杨亮说实话吧？这样我以后被杨亮盯死是小事，关键是岚姐肯定不想把这一段遭遇告知杨亮，我从她跟我对视的眼神中，看得出来，她需要我隐瞒。
“哦，她和朋友去我那儿玩，她朋友喝多了，跟我起了点儿争执，岚姐帮我解的围。”我喝了口酒淡淡地说道。
“是啊，呵呵。”岚姐连忙附和，递给我一个感激的眼神。
“你看，我都说了，那种地方是非多！你……”杨亮听罢又开始教育起我来。
“哎，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今天岚姐请客，能不上课吗？”我赶紧堵住他的嘴。
“你别老跟我喝啊，你女朋友在这儿呢，来，我们一起喝。”杨亮一说，我才注意到旁边的芊芊，她已经喝了大半杯酒，脸色已经泛红。
“你还行吗？要不你先回去？”我看了看芊芊，开始阳奉阴违地讽刺起芊芊来。
“没事，哥哥，我敬你。”芊芊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杨亮见她喝光了，愣了下，看了看我。
“你疯了吧？”我近乎怒吼。
“我怎么了？”芊芊看着我，我感觉她的眼神从先前的疑惑转而有些愤怒。
“算了，算了，没事。”杨亮忙说道，说罢也一饮而尽。
“你懂不懂规矩啊？”我发怒道。
“我到底怎么了？”芊芊愤怒加疑惑。
“你喝完了，痛快了，别人怎么办啊？别人不喝完是不礼貌，但你没见老副那杯子酒是满的吗？”杨亮试图阻止我，我没有理会。
“哦，那我错了，是吗？那我自罚一杯。”芊芊说罢，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哎，哎！”杨亮和岚姐慌忙想要阻拦。
“现在行了吗？”芊芊喝完后明显已经有些歪歪斜斜了。
“随你的便，你要怎么疯是你自己的事。”虽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我还是要让芊芊感觉到我的冷淡。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知不觉芊芊的眼睛里已经饱含了泪水。
“我怎么对你了？”我抬头看着芊芊，勉强挤出笑容。
“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芊芊走到我面前绝望地看着我。
“你回答我，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你还能遇到比我更爱你的人吗？你回答我啊！”芊芊抓着我的衣服发疯地问。
“你说你喜欢我，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过去吗？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北京吗？你知道我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吗？你知道我最讨厌戴眼镜的女生吗？”我吼道。
“难道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不知道你为什么来北京，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就不能喜欢你了吗？你讨厌戴眼镜的女生，我就不能摘下眼镜戴隐形的吗？”芊芊也歇斯底里地喊道。
“呵呵……”我笑了起来，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拿着酒杯指着芊芊对杨亮和岚姐说道：“你们知道吗？这个女人，之前跟我连面都没见过，就敢来北京找我，就跟我说她爱上我了！”
“想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网友！她就为了一个网友跑来北京找我，你们说这样的女人，我敢要吗？”尽管我的心也在滴血，但是今天我必须要把芊芊从网络的虚拟世界中拉出来，温柔的方式没有用，我得粗暴着来。
“段练，你喝多了，别说了！”杨亮试图阻止我。
“你分得清网络和现实吗？芊芊！”我指着芊芊，芊芊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摔倒。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休学，在网络里寻找安慰，我真替你感到可怜！”我走到芊芊耳边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叫我来？”
“我只是想看一看，你这个傻女人究竟能傻到什么地步！没想到你居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傻那么一点点！”
“但是，你还得感谢我！因为我没有跟你上床！如果换了别人，就难说了！”我喝了一口酒。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不后悔！但是我不是没有感觉的，段练！我不是傻子，我有感觉的！我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你可以随便敷衍我，骗骗我也行！我真的不在乎！段练，求你不要这样说！但是你现在连骗都不愿意骗我啊！段练，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芊芊看着我，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水。我摔碎了她的梦，拿走了她心灵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芊芊别哭！他有什么好的啊？你那么漂亮，他配不上你才对！”岚姐有些听傻了眼，看到芊芊已哭成了泪人，赶忙上前安慰她。
我站在那里，我将自己骂了一万次一千次，在心里对芊芊说了无数遍的对不起。但是，我不能心软，不管是为了骗你的钱还是为了将你从不真实的世界中拉出来，我现在都不能心软！我突然想起张萌，我好像也问过张萌同样的问题，我突然能理解张萌的话，有感觉一秒钟就可以，没有感觉在一起多久也没有用。我看着坐在一旁失声痛哭的芊芊，我想走上前安慰安慰她，但我知道现在我不能有一丝怜悯，因为我的怜悯可能会害她一辈子，我走到芊芊面前，捧起了芊芊的脸。
“你给我听好，不是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的。”我几乎是恶狠狠地丢下了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这句话是张萌送给我的，也是我认为感情中杀伤力最大的一句话。身后的芊芊哭得很大声，大到我走出包厢还能听得见，她的世界坍塌了。
“喂，喂，段练！”杨亮跟着追了出来。
“段练！”杨亮上前一把拉住我。
“你到底在搞什么？”
“什么干什么？谈恋爱嘛！合则来，不合则散，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不屑地说道。
“我不是说这个，你除了骗她的感情，有没有骗她的钱？”杨亮的职业敏感性让他一下就说准了事情的由来性，我沉默不语。
“你能不能不要没事就用一副救世主的眼神看着我？我是犯人吗？”我看着杨亮。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铐回所里去？”杨亮指着我。
“是吗？我犯法了吗？那你还是先进去给芊芊录一份口供吧！”我摁下杨亮的手指。
“你还是人吗？她大老远为了你跑到北京来，你就这么对她？”杨亮说道。杨亮知道这件事情上他定不了我什么罪，虽然他猜到我可能骗芊芊的钱了，但是芊芊是不可能来指证我骗她钱的，我是刀手，我不会给芊芊留下任何话柄。
“至少我没跟她上床。”我在安慰自己。
“都一样，你觉得你现在对她的伤害还少吗？”
“我是为她好！”
“少在这儿偷换概念！为她好可以不让她来！为她好可以在她来之前说清楚全部！”
“喂，段练。”这时，岚姐扶着已经不省人事的芊芊走了出来。
“段练，你看她醉成这样，怎么办？”岚姐说道。
“没事，交给我，你们走吧。”我摆了摆手。
“交给你？算了，算了，我不放心，我带她去我那儿睡吧。”岚姐一边扶着芊芊，一边说道。
“哦……这，不太好吧？”虽然觉得怕打扰岚姐，但是芊芊晚上睡她那里是今晚对我来说最好的安排。
“没事，没事，我来照顾她吧，你们先回去吧。”岚姐说道。
“杨亮，今晚不好意思啊！闹成这样，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岚姐面露难色。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改天我做东！”杨亮说道。
“嗯，那我先带她回去了！”说罢，岚姐扶着芊芊拦了辆出租车绝尘而去，我冲杨亮摆了摆手，也准备拔腿就走。
“你等等……”杨亮叫住了我。
“干吗？你准备现在就把我铐回去吗？”我问道。
“段练，你晚上睡着的时候，会做噩梦吗？还是你每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过？”杨亮看着我充满血丝的眼睛问道。我没有说话。
“是，我没有证据抓你！我自己也不想去相信我带出来的兵在做着犯法的事。”杨亮继续说道。
“但是今天开始，我告诉你！你最好安安分分地做事！安安分分地在这座城市里待着！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会盯着你！如果我发现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你放心！我会是第一个把你铐回去的人！”杨亮指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时杨亮的手机响了起来。
“嗯，好，我马上到。”杨亮挂了电话，看起来有任务。
“段练，人可以做错事，但是不要做坏事！不然的话一辈子都回不了头。”杨亮义愤填膺地丢给我一句话之后，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