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是刚到。”苏弥音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让别人等你,不如你来等别人,我可以先研究一下菜单嘛。”
“可是你却在做填字游戏。”姜思遥指了指桌上的纸。
苏弥音自嘲地一笑:“老习惯了,反正陶俞肯定会迟到,就当打发时间了。”
“哼,不迟到就不是他了。不过他到底找你有什么事啊?”姜思遥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儿,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这个嘛……”苏弥音推了推眼镜,含糊地道,“他说是和昨天发生的旅店死亡案件有关……”
听到和案件有关,女孩立刻发挥出了自己八卦的本性,靠近桌子一脸好奇地问道:“哦?那他们的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陶俞只跟我提到了遗书,大概他是想让我看看遗书里面有什么问题吧。”苏弥音扫了一眼女孩因为紧张而抓紧背包的手,微笑地说道。
“嗯……那他找你这个心理学博士可是找对人了。”姜思遥点点头,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又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她指着桌上的题目道,“你这些字谜都是和‘推理’有关的啊。”
“是啊,这些可都是我特意从网上搜来的。”苏弥音得意地点点头,“我记得你也很喜欢推理小说,那时候总缠着陶俞给你讲侦探故事呢。”
听到有人提起往事,姜思遥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她就抬起头迎上对方试探的目光,脸上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啊,因为我姐姐喜欢嘛,所以我也就爱屋及乌啦。”
“哦,是吗?”苏弥音挑了挑眉,“不管怎么说,一起来填吧,反正也不知道陶俞什么时候才来,估计是又被其他事情给绊住了。”
姜思遥赞同地撇了撇嘴,将注意力也转到了填字游戏上。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玩着游戏,直到夜色微黑,来吃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时候一名脸膛微黑的短发男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快餐店的大厅,径直向姜思遥和苏弥音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靠近两人后,那男子看到苏弥音正悄声对姜思遥说些什么,于是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苏的肩膀上,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浑厚的男音异常清晰:“你这个靡靡之音,又在散播什么古怪言论了?”
姜思遥正感到屋里有些气闷,听到这句话后更觉得气结,她抬起头狠狠地瞪了来人一眼。
不过苏弥音却没有什么反应,他放下笔,微笑地把左腕上的手表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来晚了,还这么嚣张。”
“哎呀,对不起了,这顿我请了。”陶俞拿起茶杯,灌了几口茶,“要不是刚好有家属来认尸,我早就出来了。”
“认尸?”苏弥音眯起眼睛问道,“就是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个颜灵吗?”
“是,不过颜灵只是她的笔名,她真名叫颜笑笑……”
早上回到分局的时候,陶俞还一筹莫展,死者的房间里没有任何证明她身份的物件,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和驾照,甚至连钱包都没有,更别提信用卡了。
这个女人是在隐居吗?陶俞无奈,又仔细查看了一遍从旅店房里拿到的证物,仍然是一无所获。他只好从旅店登记册着手,上警局系统查找身份证号,但心里并不抱多大的希望,果然死者填写的身份证号没有记录,是个假号码。
接着他又在系统里搜索“颜灵”这个名字,结果显示不要说全省,单在本市就有五百多个叫颜灵的人。
看着那一排排的名单,陶俞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他决定先从市内查起。他首先把男性都排除,再找出十五至三十岁之间的女人来比对照片,但看了一个上午竟然没有一个是死者。
陶俞有些泄气地抓了抓头发,一回头,他又看到了从现场拿回来的那些书,那几本书上的作者署名竟然就是“颜灵”,刚才他只是翻查书里有没有夹着什么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并没有注意到署名,也许这个“颜灵”并不是真名。
陶俞上网搜索了颜灵两个字,结果出现了好几页的新闻和消息,但他现在没有心情细看,一心只想把死者的身份搞清楚。
陶俞点开一个网页,看到了颜灵的照片和信息。她的真名叫颜笑笑,今年二十五岁,是一名推理小说写手,以写网文出道,最近几年转为出版实体书。于是他迅速从系统里查到了颜笑笑的资料,联系了她的父亲。
原来颜笑笑三个月前从家里搬出来,竟是为了找个清静的地方完成自己的新小说。
陶俞暗自感叹了一下自己调查的曲折,然后伸手在若有所思的姜思遥眼前晃了晃,问道:“对了,思遥,你找我有什么事?”
“嗯……”姜思遥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陶俞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其实我认识这个颜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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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怎么会认识她的!”陶俞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淡定的女孩,心里虽然气愤自己白白浪费了一个上午,但只低声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昨天不说?”
苏弥音看着一脸窘态的陶俞,嘴角歪了歪,似乎在忍着笑。
姜思遥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静静地答道:“我和颜笑笑是在一个写手论坛上认识的,确切地说我们是同行,我有时也写一些小说。至于为什么没早说,是因为我想先去查点东西,然后再把结果一起告诉你。”
陶俞觉得这个回答有点荒唐,他气极反笑:“这好像是我们刑警队的案子,你去调查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也调到我们刑警队了?”
“别开玩笑了,”姜思遥回瞪了他一眼,“我还不是怕你们会受到遗书的干扰……”
听到“遗书”两个字,陶俞扭过头诧异地看了苏弥音一眼,但对方早已先知先觉地把视线移到了别处。
碰上了这两个人,陶俞觉得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对着姜思遥道:“好吧,你都查到了什么?”
“颜笑笑不是自杀的,”姜思遥说话间颇有些得意,“她根本不可能自杀,因为遗书是伪造的。”
“伪造的?你怎么知道的?”陶俞不解地问道。
“遗书里面说颜笑笑一直在抄袭别人的作品,最后因为承受不住自己内心的愧疚和其他人的指责压力而选择自杀。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颜笑笑根本就没有抄袭,我今天去问过她的同学和朋友了,在遭到抄袭指控后,她一直在各处网络以及报刊申辩,甚至联系了律师,打算反告那些人诽谤。”
陶俞惊讶地看着女孩,然后摇了摇头:“拜托,你当我们刑警是吃干饭的吗?这些情况我们早就了解清楚了,而且根据验尸报告,颜笑笑的脑后有一处死前造成的伤痕,和她浴室里的洗手盆边缘的痕迹吻合,血迹也吻合。这有可能是搏斗时造成的伤害。”
“哦,这样啊。”听到他的话,姜思遥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而在一旁细细观察两人的苏弥音则无声地笑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和颜笑笑很熟吗?”陶俞边问边紧紧盯着姜思遥,他觉得女孩的反应有些怪异。
“我和颜笑笑认识时间不短,但相熟却是因为一个征文比赛。因为她不用聊天工具,所以我们一直用论坛的站内短信联系,直到后来我们熟了起来,她才把她的手机号告诉我。一个月前,我们一起参加了一个推理小说的征文比赛,本来一切顺利,但受到抄袭风波的影响,她又被取消了参赛资格。为这事她还发了论坛上的站内短信来找我诉苦,不过因为我并没有听说这件事,以为是她误会了就没在意,没想到后来……”
“没想到后来你却成为了她的尸体发现者……”苏弥音抢过了姜思遥的话,女孩皱起眉扫了他一眼,但却被对方眼中锐利的目光惊得浑身一震。
“对啊,你怎么会和颜笑笑住进了同一家旅店,而且刚好住在了她的楼下?”似乎是经过了某人微妙的点拨,陶俞好奇地问道。
姜思遥神色一怔,她也发现这确实是个容易让人误会的巧合,连忙解释道:“其实旅店是颜笑笑帮我订的,她知道我家装修便主动帮我安排了房间,她只说这里很便宜。我是昨天才住进来的,来之前我只知道她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写稿子,已经住了好几个月了。收拾妥当后,我还想和她一起去吃晚饭,但一直打不通她的电话。”
看女孩的表情并不像在说谎,陶俞微微点头:“现在唯一的证词就是刘淑兰的话,她说看到了颜笑笑十点多离开了旅店,可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哦,对了,我看到旅店的大厅和每层里都有摄像头,也许可以从录像里看到颜笑笑回来的时间。”姜思遥突然提醒道,不过她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兴奋。
一提到这个,陶俞就又泄气了:“我们查了,那是唬人用的,只装了摄像头,压根就没接线……”
这时,苏弥音注意到服务员已经哀怨地盯了他们三人半天了,周围的客人几乎都吃完准备离开了,于是他对这两人摆了摆手,道:“喂,我说你们再聊下去这里可就打烊了啊。”
听了这话,陶俞连忙招呼服务生点餐。
饭后,陶俞因为还要回到警局办点事,于是就委派苏弥音充当护花使者,送姜思遥回旅店去。
坐进出租车里,苏弥音看着姜思遥的侧脸,不禁微微一笑。他还记得陶俞和姜珊珊还在交往时常常带着姜思遥去找他玩,他们俩就是在那个时候相互熟悉起来的。
“那个时候你还是个调皮的萝莉,常常把我的宿舍弄得乱七八糟。”
听了这话,姜思遥不服气地斜睨了他一眼:“我要是萝莉,你就是正太,据我所知你比我也大不了几个月,要不是你从初中起就开始跳级,现在也还是和我一样刚大学毕业。”
苏弥音轻轻一笑,也不反驳,只是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那时的一些趣事。听到姐姐的名字后,姜思遥的脸上紧绷起来,但很快又柔和了下来。不管现实变得如何残酷,回忆中的美好却是永远定格的。
下了出租车,姜思遥依旧还沉浸在快乐的回忆中,她面色愉悦又有些羞怯地对苏弥音挥了挥手,转身向旅店走去。
苏弥音一见,急忙抓准时机,对着姜思遥的背影说了一句:“其实对待感情,陶俞确实有些软弱,但那是因为他太善良了,而善良的人不应该成为仇恨的源头。”女孩听后,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后急匆匆地走上了台阶。
苏弥音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看着女孩走进了大厅,然后拨通了陶俞的电话。
电话刚一通,那边就传出了一个焦急的声音:“你把思遥安全送回去了吗?”
“报告首长,我顺利地完成了任务,现在准备功成身退了。”
“不过你今天真的很冒失,随便就把遗书的事情说出去了,幸亏思遥不是外人。”
“哦?你真的这么想吗?我只是告诉了小遥你们发现了遗书,但并没有告诉她遗书的内容啊。”苏弥音微微挑起了眉,“而且你别忘了,你们可是发现了两封遗书,你真的觉得这个事件就只是自杀这么简单么?”
听了他的话,电话另一端的陶俞不禁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就像苏弥音说的那样,案情确实不像表面那般简单,这也是他想向这位心理学专家求救的原因,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姜思遥竟然会和这件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