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里来的狐媚子!竟敢直呼我夫君的名字???你的家人没有教过你礼仪么?”
妖妖啼笑皆非,阻断了李君阳要解释的话语,看着于氏,这于氏并不似其他女子般娇媚,相反眉宇间有一股英气,长得颇为不错,就是说话嗓门太大。
李君阳怎的娶了这只母老虎??还是说李君阳找不到心仪之人,随便找了个母的凑合过日子?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些可笑了,你说我不懂礼仪,你此番在我这一个病人榻前大呼小叫,就是有礼貌了么?”
周围诡异的静了一下,于氏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妖妖,突然笑道:“你莫不是想着自己现在毁了容,无处可去,就要赖上我家夫君吧?”
“是又如何?”
于氏再道:“那你便不客气的住下吧,反正你这模样也出不了门了,若是夫君收留你,我也答应收你做个打扫的丫鬟,总不会让你没地方去。”
说完,于氏也不看妖妖和李君阳的脸色,哼着小曲踏着步子,带着所有的仆从离开了。
一直在旁边战战兢兢的大夫也寻了个抓药的借口逃离出去。结果房间里只有妖妖和李君阳两个人。
妖妖好笑的看着李君阳:“我让你找个意中人也不是随便找一个啊。”
李君阳张张嘴巴,半响才低声说道:“她是苏大将军的养女,因为是部下之女,所有以自家姓氏生活。”
苏将军……妖妖在脑子里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位苏将军是谁,苏将军名为苏定方,是大唐少有的骁勇良将,短短时间内就破阿史那贺鲁大军,是边疆的不败神话。
能在短短时间攀上苏将军这棵大树,也算是李君阳的本事,只不过那女人的性子太不讨喜了一些。
“于娘自幼丧父,又是在一群粗汉子的军人里长大的,性子自然直爽了一些……”李君阳尴尬的解释了一番。
于娘是苏定方手下一员大将的女儿,但是在一次战事上那名大将为了保护苏定方死了,临死前将自己的孤女托付给苏定方,于是因着这层关系,苏定方对于氏宠爱有加,慢慢养成了这么一个霸占欲非常强盛的女人,在行为处事方面也有些……不招人待见。
“但是她是个很善良的人,刀子嘴豆腐心罢了。”李君阳说起于氏,眼底竟然有不可多得的温柔,“当初妖妖托那只猫给我算有缘人,说是盛夏便能见到了,我正是在盛夏见到她的,估摸着,这就是缘分吧……”
妖妖很想说这是个失误,但是看李君阳的模样……罢了罢了,错有错着,只要这孩子开心,怎么着都是好的……
“只要你开心,便好了……”
李君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脸色一板,严肃的问道:“妖妖你这一身伤势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你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这边疆??倾鸢呢?他为何不和你在一处?”
“哦……这个啊,本来是想和倾鸢一起去杭州玩玩的,但是半路上遇到了坏人,我跟倾鸢分开了,他现在不知死活,我被带到了这里。”妖妖说的言简意赅,平淡无奇,李君阳听得心惊胆颤。
倾鸢的武功在她之上,身边还有一刻不离的荆南,到底是碰到了怎样强大的敌人才会让他们走散?到底是怎样的武功才会让倾鸢现在生死不知??
李君阳看着妖妖被毁的容貌,恨声道:“我要找到那个伤害你的人,将他碎尸万段!”
妖妖愣了愣,突然笑道:“他不是人,况且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争斗,与你无关。”
“可是……”妖妖受伤,他岂能坐视不理!
“你与于氏好好的这样生活下去就好了,再大的纷争都波及不到你们……就好了……”
“?”为什么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妖妖撇头想了想,突然说道:“你且附耳过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日后见到了倾鸢,你就将我今日说给你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与他听。”
“为何你不自己跟他说?”
“因为……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啊,”妖妖深吸一口气,微微的笑开,“你一定要记住我今日说的话,不可以遗漏一个字,做得到么?”
李君阳被妖妖少有的严肃吓到了,几乎是反射性的点点头。
“那好,这第一件,一定要倾鸢在整顿好杭州的事物后去长安城,去以前的雪飞院,在床下我让媛媛写了一封信,要他务必按上面的做。”
“这第二件,你让倾鸢解决完信上的事物,就再也不要插手了,只身一人回到杭州城,身边的人也不要用了,散便散了,再找人顶替原来的职位便可。”
李君阳听得云里雾里。
“第三件,一定要提醒他,身边的人事物,不可尽信,不可全信,做事多留一份心眼。”
“他心眼够多了,再留就成了筛子了……”李君阳嘟囔着。
妖妖当没有听到,继续说道:“这最后一件事是关于你的,哪一天你发现周围的事物全部变了,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记得,那时候的你无论如何都要带着妻子儿女离开边疆,哪儿都好,只要不要让任何人找到你们就好。”
“为……为什么?”为什么妖妖话里话外都有一种诀别的意味?还有,什么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他就在边疆啊,就在将军府,就在妖妖的身边啊。
妖妖揉了揉李君阳的头,低声说道:“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这天,怕是要变了……”
“……”
“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儿,你出去把门带上,什么人都不要留给我。晚上吵得慌。”
“……哦,好,好……”李君阳晕晕乎乎的出了房门,在门口发了一会呆,觉得寒气侵体才打了个哆嗦往于氏的房间走。
今儿个,怎么这么冷?
推开于氏的房门,却见于氏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榻上,很是生气的看着他。
李君阳连忙赔笑一声:“夫人还没睡啊?”
“臣妾要看看夫君何时才能从妹妹的房里出来。”于氏阴阳怪气的说道。
李君阳知晓自家今儿不把事情说通了,就别想睡觉了,于是拉着妻子的手,细细的将妖妖的来历说清楚。
自然是省略了妖妖其实是狐狸精苏妲己的事实,只是说她是倾鸢的心上人,在倾家的事业上帮了不少忙——他只是有意不想让妻子接触这种事情罢了。
于氏听了妖妖的来历,特别是听到她被歹人强掳到边疆来时,心里唏嘘不已。这倾家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能帮得上倾家的忙,那女子肯定有过人之处。
于氏此生最敬佩有胆有识的女子,一想到刚刚自己错将她认作自己夫君的新宠,于氏就红了一张脸,职责李君阳道:“这事你怎的不早对我说,害我在妖妖姑娘面前闹出这么大个笑话……”
当时那情景我要是解释一句,还不被你骂死……李君阳在心中腹诽了一番,然后安慰妻子:“妖妖也不是个在乎这些事的人,要不然在长安城的时候早就不知道生气多少回了,日后多照顾她一些,毕竟她的脸……”
于氏叹口气:“毁了容貌的女人哪里能活得下去,我们就留她直到倾家的人来找她吧,明儿我多裁几件衣裳,你看她的衣服,哪里保暖啊!”
“是是,一切听从夫人的……”
房内的话越说越低,最后低不可闻,只有偶尔传出来的呻吟声,为这无限雪夜增添了几分粉色的旖旎……
“啪——”火炉里的炭火偶尔爆裂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在空旷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床顶,当那床顶突然出现一团黑色的影子时,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次日早晨,纷纷扬扬下了七八天的雪终于停了,于氏看着久违的太阳,一直阴霾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她带了几个丫鬟往妖妖所休息的房间走去,昨日答应了夫君要好好照顾妖妖姑娘,也答应了要给妖妖姑娘新裁几件冬天穿的衣裳,今儿带着量尺和衣料来,也好知道妖妖喜欢什么样式和布料的衣服。
在妖妖房间门口站定,于氏的婢女小心的敲了敲房门:“姑娘,姑娘?”
“……”
“姑娘,你醒了吗?我们夫人来看你了。”
“……”
于氏本就不是脾气好的人,敲了半天门不见里面有答复,脾气暴躁的她直接一脚踹开房门。
那木门被踹得立刻就打开了,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啪——”的一下倒地不起,看来是与世长辞了。
于氏厌弃的看了一眼那门:“真是不经踹,告诉管家,让他重新安个门,结实点。”
“是。”丫鬟战战兢兢的回答。
于氏一脸春风得意的走进房,开心的唤道:“妖妖姑娘,妖妖姑娘,你醒了吗?”
“……”
“妖妖姑娘?”
“妖妖……姑娘……”
半响,于氏一脸惊慌的跑出房间,对着一旁的丫鬟叫道:“这里面的女子怎的不见了????”
于是,妖妖在重兵把守,守卫森严的将军府,神秘失踪了。李君阳得到这个消息,愣了好大一会神,才喃喃自语:
“原来你早就自己自己会离开才对我说那些话么?原来……你早就知道……是么……”
这一年是上元二年,武后长子李弘暴毙合璧宫,陛下痛哭,谥为“孝敬皇帝”,葬于恭陵。
同年,妖妖不知所踪;唐练生死未卜;倾鸢半身瘫痪;荆南远走他乡;灵狸温泉养伤……本应该很熟悉的人突然走的走散的散。
是不是等妖妖再次出现,这散落的人才会被重新召集回来呢?
第一卷入世人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