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阿七的头有些微痛,王叔和往常一样天一亮就来了并且带了热腾腾的包子。阿七没有什么食欲,随意咬了几口,然后就和王叔告别准备回家睡觉了。
回去的路阿七几乎是眯着眼睛走路的,再怎么说也是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闭着眼都能走到。可是等打开院子门,阿七看着树下的男子却呆住了。
本来树下的黑衣男子看着书上的枯枝似是在发愣,但是听到推门声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阿七,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淡漠还有一丝疑惑。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了。”阿七看着黑衣男子,不好意思的挠头准备转身,心里却是在纳闷自己家附近何时搬来了这么一个人。
“等等,小兄弟可是昨天救我的那个人。”
男子说的话让阿七悟了,看来眼前站着的这位面如冠玉的男子便是昨天那个受伤很严重的蒙面黑衣人。不过说实话,瞧他站在院子里的架势,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还真是容易叫人误会。
“正是在下,仁兄伤势未好,就不要在外面久站,回去歇着吧。”知晓这是自己家阿七就笑了笑往院子里走,边走边说语气很是客气。说完正好走到黑衣人旁边,举起右手做出请的姿势。这个人看起来高深莫测,阿七心想自己要谨慎一些。
黑衣人愣在那里和阿七对视,外面一阵微风刮过,他的一束黑发轻轻飞起来擦过自己的面颊。阿七这才注意到他的衣裳有些破,想必是刀剑划破的却不自知。叹了口气,阿七无奈的拉起像木头一样的黑衣人的手往屋子里走。
这人真是,看起来很聪明啊,怎么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阿七心想。
“在下言荀,不知恩人大名。”那个叫言荀的黑衣人在门口突然停下,抽出自己的手抱拳作了一个揖问道。
“恩人不敢当,举手之劳罢了,在下没有姓氏单名一个七,别人都叫我阿七。你也叫我阿七就好了。”阿七拍了拍言荀的背,没有再拉着他,自顾自的走进屋子里了。毕竟自己是女子,拉他的手也是莽撞了。果真是作男子时间久了总是忘却自己是女子,阿七有些懊恼。
“阿七恩人,我可能还要叨扰你一些日子,我身上的伤没好,出去怕遇到仇家……”言荀虽是低着头,阿七还是看见了他面露忐忑。
阿七天性心慈,虽然是在江湖里历练了那么多年,但是始终做不了一个见死不救的硬心肠。万一这言荀伤势尚未好遇到仇家出了什么事,她会不安的。在这里住也不会怎么样。至少表面上,她可是男的。
“你受伤了,自然养伤为重,你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吧,等身体养的利索了再走。”阿七大度的让言荀住下来,随后就去做饭了。
看着桌子上卖相极好的饭菜,言荀吃了一惊,十分钦佩的对阿七说:“阿七你真是厉害,连饭也会做,要是你啊,是个女孩子,一定很贤惠,娶你的人一定好福气。”言荀说着就拿起筷子尝一尝,不仅是卖相好,连味道也是很不错,受伤好几天都没吃东西,这会子有好吃的,自然吃的飞快。
“家常便饭,言大哥太抬举我了。”阿七尴尬的看着一桌子的空盘子说道。
阿七的尴尬在言荀眼里以为是他不悦,他想了一想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对阿七说:“阿七兄弟,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刚才不是有意说你像女孩子,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把你比作女孩子,确是我失礼了。”
听了这话阿七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她像女孩子,有些无措的说:“难道很明显吗?”说着跑去照了照镜子,回到饭桌前发现言荀愣愣的看着他,才觉得自己反应似乎有些不妥。连忙解释:“那个……我的意思是说,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子汉长得很像女孩子吗?”阿七语气故作愠怒。
“不是,不像不像。”言荀摆手回答,低下头扒饭,心里却在嘀咕:虽说是男子汉,可是哪里有七尺。
“对了,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这边的人。你家在哪里,为什么会被追杀?”阿七不经意转了个话题咬了咬筷子问道。
过了许久都没听见言荀的回答,阿七才敲了敲桌子试图把无故发呆的言荀敲醒。
听见敲桌子的声音,言荀回过神来,眼神有些黯然,皱着眉头把碗筷都放下开口说道:“也不知道你信不信,我十几天前醒过来除了名字就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然后就有没完没了的人追杀我,我就一路跑一路逃的到了这里,最后身受剑伤昏倒了,醒来就躺在昨天你救我的地方。”
看见言荀的眼神,阿七没由来的就相信他了,干娘说过,人的眼睛不会说谎。于是站起来走到他旁边拍拍他的背安慰他:“不记得就算了吧,不过……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一点也想不起来吗?你都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一定还可以想起来别的事。没关系,你就在这里住着慢慢想,我会保护你的。”
看着阿七坚定的相信他的样子,言荀觉得胸口暖暖的,扭头一把把他抱住没有再说话。
阿七是不介意安慰他给他抱一下。可是现在阿七是站着的言荀是坐着的,并且言荀是扭过头来突然抱住她,所以言荀的头是靠在阿七的胸上。阿七不由自主的脸红,虽然说自己裹了厚厚的布,但是被突然撞到,这让她有痛说不出。最关键言荀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在她身上就算了,最后还问一句:“身为男子汉你的胸膛一点都不硬,软绵绵的,虽然靠着蛮舒服的……哎!你去哪!!”
春天的雨水下个没完,阿七早上总是湿漉漉的回来,后来出门的时候言荀总是提醒她带伞,那以后直到雨停她就再也没有淋湿过了。
“你的伤口开始结痂了,这几天不要碰水。”阿七上完药之后对着趴在床上的言荀沉声嘱咐。然后走出去坐在门槛上发呆。幸亏每天要守夜不回来睡觉,不然睡觉的问题可就愁死她了,阿七皱着眉头扭头看着床上呆呆的言荀。后者给他一个无害的笑容,见状阿七无奈的把头转回来继续发呆。
直到天色不早了,阿七才去做饭。两个人吃完以后,言荀一如既往收拾碗筷并且提醒阿七别忘了带布包和披风。
阿七在屋子里对着厨房应了一声,拿起桌子上的布包和披风。布包里面装着的是一些画本子和一些吃食。都是言荀和披风一起买给他的。对于言荀的这种行为,阿七并不讨厌,可是如果他花的不是自己攒的养老钱之一的话,阿七会更开心。
一想到那天言荀兴奋的说买了好东西给他,阿七先是很感动,然后一想到这家伙怎么会有钱就问他。结果只见言荀拿着阿七十分眼熟的钱袋子挥舞,还兴奋的说在屋子里找到的。接过空空的钱袋,看着言荀欢快的样子,阿七努力的忍住肉疼的感觉不去揍他还对他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事后多次告诫他,再找到这样的钱袋子要给他,不能花掉。可是言荀却反问他那是他的钱袋吗?阿七想着如果说是自己的,不给他花好像显得有些小气,所以就摇头否认。结果他说他娘亲说捡到的钱就要花掉,不然会生病的。阿七无言以对,灰溜溜的滚去做饭了。
想到这里,阿七还是不由自主的面部抽搐了一下,肉疼的感觉虽然没那么强烈了,但是一想到那是自己的养老钱之一,还是觉得应该把钱藏好!不能让言荀那个败家爷们找到。
“言荀,我走了啊!”阿七对厨房大吼一句,然后打开院子的篱笆门往义庄走。身后传来言荀的声音:“东西都带好了吧,明天早点回来,不然粥凉了不好喝。”
阿七嘴角上扬,每天都是一样的对话。很平常。但是每天守夜回来不用一个人面对冷冰冰的屋子,可以有一个人等在家里,阿七觉得自己还是不讨厌这样的生活。
到了义庄,王叔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看见阿七手中的披风和布包笑着问:“阿七是娶媳妇了吗?最近也不让我带早饭说是回家吃,整个人看着气色都不一样了。”
“没有没有,我这样子哪里会娶上媳妇,是……是我觉得人活一世吧,自然有赚有花,才给自己捯饬了些东西,在义庄睡久了想活动一下身子骨才回去自己做饭吃的。”阿七虽然艰难但还是和王叔解释清楚了。
王叔笑笑打开门把手放进袖子里,对阿七说:“我就先回去了,什么时候有好事了,和王叔说声,王叔给你瞧瞧那女孩子。”说完跨过门槛头也不回的走了,边走边断断续续的说:“人啊,上了年纪别的没有,看人还是很准的……”
阿七关好门靠在门上发愣,这天气也不会太冷了,多穿一件有点热,不穿又好像有点冷。明天和言荀说一声,不用带披风好像都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