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一只妖。
回忆生命的起点,是我睁开眼睛开始拥有记忆的那一天。那时候正处于天地混沌初期,没有动物也没有植物,只有荒芜的大地。
那个时候我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没日没夜不停歇的走,不知害怕不懂疲倦,更加不会寂寞,那样没有烦忧的日子,其实倒也快活。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遭的环境开始慢慢改变,出现了外形和我一样的生物,他们说自己是人类,我就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是人类无异。我的样子和他们差不多,唯一不太一样的就是我右手腕有一个人类称之为胎记的东西,不过人类也会有不一样的,我就是有个胎记也没什么的。
于是我和他们一起生活,学习他们的一切,努力想要和他们一样。可是我发现我根本不能和他们一样,那么多的年月过去了,容貌外形依旧如昔的我越来越与众不同。
人类会衰老会死亡而我不会,看来我并不是人类,那我到底是什么。
有一天,一个男性人类用我从来没见过的神情,举着火把带着一帮人围在我住的房子外,他们说我是妖,那么多年不老不死是危害,应该烧死我。
原来我是妖啊。
不知道怎么逃出那里的,我换一个地方生存,到最后总是会被那般对待。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人类太复杂了。既然我是妖,我和他们不一样,那我就应该离开那里,找到同类吗?我摇了摇头,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那就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一个人呆着吧。
我开始往回走,想要回到我来的地方。那个地方只有我,只有那里属于我。会老会死吗?我的生命会有尽头吗?这样真是累。
可是时间过的太久了,我走了有几千年了吧,到处都变了样子,我竟找不到来时的路,所到之处都有人类居住,环境也大不相同。所以我不得不一直走,因为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太久。
在人类的书上看到,妖怪都是各种生物修炼而成的,会害人会使用妖力,可是我只是不老不死,显然并不是什么妖。不过兴许我是一个妖力很弱,弱到几乎没有的妖怪呢,虽然我从不害人。
除了妖,我实在想不出我是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我不过是一个有些许仙气的人偶,是仙人们打发无聊制作出来投到幻象中戏耍的一个人偶罢了,想想确实是很无聊。
终于他们觉得无趣了,便把我从幻象中收回天界。这样也好,岂止是他们觉得无趣,我也觉得无穷无尽四处奔走的日子无趣的紧。不仅无趣而且累,那种从有记忆开始就伴随我的感觉我也说不出来,像是人类说的绝望和伤心。可是我只是一个人偶而已,怎么会有那些感觉。
就那样我变回不能动可是却有五感的人偶娃娃,每天睁着眼睛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飞鸟流云,日复一日。
我一直是以为自己不会动的所以也就没尝试动一动,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一只七彩的飞鸟飞到窗台上,不小心要掉落的样子,我无意识伸手去接住它,虽然它还是掉下去了。但是看着双手,我才意识到自己是能动的。
我跳下桌子,落地的一瞬间变成了正常大小,不再是人偶那样小。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
第一次见到我生存了几千年的地方,竟是一个匣子,匣子里是仙人们拟造出来的幻象,虽然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生存的地方是幻象,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千年里我走不到尽头的地方竟然只有那么小。
既是幻象,固那里面的人类什么的都是幻象吧。但是为什么我当初是感受到生命的呢?他们是假的吗,究竟什么是真的,仙人们连撒的谎都那么真啊。
那是我第一次有了想要做的事,幻象是根据凡界造的,那凡界是什么样子的,我想要去看一看。
我突然很兴奋,为我千年无聊的日子突然有了想要做的事而兴奋。急忙想要去凡界,虽然我不知道在哪里,怎么去。
然后就遇到了制作我的仙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被带到被称作天帝的人面前跪着。周围的仙人们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像是惊讶,但是更像是······惊恐。
天帝看见我的时候像是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整顿好自己脸上的表情。
他说我不是仙不是妖,他脸上的讶异很快的变作凶狠,皱着眉说我的存在是不被允许的,他欲挥手,看他的样子是要让我消失,死亡吗?对我来说倒是好玩新奇的事。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有些熟悉。甩甩头不想去理会,我只是一个人偶而已,人偶不需要想太多。
可是站在一旁的男子却上前阻止了他。他们耳语了片刻,天帝开口问我:
“你愿意投入凡界直到功德修满成仙再回到这里吗?”他顿了一顿接着说:“还是,你想要灰飞烟灭,在这六界消失的什么也没有。”
我抬起头看着他第一次开口开口讲话:“去凡界吗?”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吓了一跳,原本以为变回人偶我是不会讲话的。
他有些不耐的点头。
“那我可不可以不回来。”我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问。
天帝重重的摇了摇头。见他摇头,我也没再说话,低着头不语,反正一开始我也是想要去凡界,其他的怎样与我无关。
回来如何,不回来如何。
“不回来你可是要无止境的六道轮回的。”天帝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想要反驳他我不怕无止境的轮回,过不一样的日子对我来说比这样的日复一日要好得多。可是还没有开口就感觉一阵眩晕,彻底晕过去之前只听到天帝说什么封印,等我回来就会解开。
那个声音好像不是天帝的,我努力想要听清,可是眼皮越来越重脑子越来越迷糊。
“等你回来的那一天你的封印就会解开,你会想起所有。可是那时候你是仙,怨不得恨不得,即便是你要怨要恨,以往的种种都过去了,你都已经成仙了。”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在重重的下坠,但是我睁不开眼睛,耳边那个人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一直在盘旋。
就算我要怨要恨都已经是仙了,可是我为什么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