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回-古月轩品壶咏兰-姑苏城杀降弃义
又过了几日，咸丰又和兰儿在长春园中鉴园中的古月轩观赏鼻烟壶。此古月轩旁还建有游廊十间，北廊名曰韵画廊，廊中收集历代名画。古月轩中有一幅楹联为：“锦绣春成花富贵，琅玕昼永竹平安。”
古月轩之名据传是乾隆南巡时在苏州见一个制壶之人自号古月轩主人。乾隆皇帝很欣赏此人，便将其带回京城，在古月轩中掌管御窑。此轩中收藏有各种各样的鼻烟壶，有掐丝珐琅开光博古纹双联葫芦形鼻烟壶、翠雕双缡鼻烟壶、粉彩三国人物纹鼻烟壶、青花缠枝莲纹火锅式鼻烟壶、黄料粉彩花卉图鼻烟壶、黄玉葫芦鼻烟壶、青玉福寿鼻烟壶、水藻玛瑙山水纹鼻烟壶、玉雕镶金嵌宝石鼻烟壶、红料荔枝形鼻烟壶、双连式开光花鸟纹鼻烟壶、翠浮雕持荷童子鼻烟壶、瓷镂雕仕女图鼻烟壶、绿松石圆雕童子鼻烟壶、白玉嵌百宝诗文人物纹鼻烟壶、铜胎黑漆嵌螺钿开光花卉纹鼻烟壶、八仙过海内画鼻烟壶、唾沫地套五彩荷花小鸟鼻烟壶、鸡油黄套绿料鼻烟壶、画珐琅彩蝶恋花鼻烟壶、荷花仙鹤剔红鼻烟壶、降牙雕喜雀登梅鼻烟壶、犀牛角浮雕百子图鼻烟壶、发晶内画鱼藻图鼻烟壶。
咸丰最喜欢的却是一款掐丝珐琅太平有象博古纹鼻烟壶。此壶为宝月壶式，铜胎鎏金，壶颈边饰以垂云纹，通体黄釉地仗天蓝色缠枝西番莲纹锦地。壶之两面膛上有壶门劵口式开光，均施天蓝釉地杖。一面立象形尊、背插方天画戟和灵芝各一柄，谓之升级如意；旁置瓶荷，乃‘才露尖尖角’之小荷，而瓶上竟还有山，有水，有飞鸟，更有扁舟一叶，渔人一点；另面有四方笔筒，可见兰竹，背隐两面当为梅菊，内有如意、拂尘、芴板；赏瓶供折枝海棠花，水盘内摆石榴、佛手、鲜桃，盘外落菱角一一只。壶颈之垂云纹，每朵内藏圆珠三粒，粒粒微如针孔，旁悬串珠缨珞。锦地之缠枝莲，其莲瓣钩尖劲锐，叶脉健韧，缠枝密簇衍延，华丽绚烂，可谓图中有器，器中有图，鬼斧神工也！
兰儿却喜欢内画鼻烟壶，这种内画鼻烟壶为反向作画，要求绘者艺高、胆大、心细。在方寸之间的鼻烟壶内壁上画出山水人物、飞禽走兽、历史故事、花鸟虫鱼等，讲究用笔、设色、款识和意境。其用一根竹签烤成钩状，蘸上墨色，伸入壶中内壁作画。绘者凭借其扎实的绘画功底，将绘于宣纸上的传统绘画逼真的浓缩在寸天厘地的鼻烟壶内，令人叹服叫好。这些画作以墨色为主，敷以淡彩作点缀，格调高雅，画面古朴精致，淡雅隽逸，没有半丝雕琢造作之感。所绘花鸟草虫，信手拈来，栩栩如生，趣味无穷。
二人又来看一款掐丝珐琅万花锦纹鼻烟壶，这种万花锦又称百花不露地。图案源出于古代波斯壁毯，流行于中东及莫卧尔王朝之天竺。16世纪初盛行于法兰西，名曰千花万朵。此壶绘制采用西洋明暗勾勒画法，有立体感。壶颈为含珠如意垂云纹，足边饰仰莲纹，俱施石榴红和栗黄釉。壶之万花丝纹，可辨看有菊花、百合、月季、牡丹、山茶、海棠、桃子、石榴、长春花等，间以叶片，密而不紧，活而不乱，随意生发而章法不乱。设色以松黄、香色、酱色、栗黄、深葡萄色、石榴红、苔绿、铁绣色、秋香色、茶烟褐、淡墨等诸般辅色担纲主演，和谐于柔暖之大色调中，隐现细部明暗冷暖之交织变化，金丝缭绕，绚斓其间，格外之醒目。整体观之，静穆含蓄而华贵典雅，兼有古欧亚装饰风格，纹图起稿或许出于西洋画师艾启蒙、郎世宁之手。此壶珐琅釉质均呈透明状，与国产原料迥然有别，为西洋舶来原料。这种掐丝画珐琅又分为细丝粗釉和匀丝浓釉两种，初由广州传入内地，在咸丰年间对外交往日益频繁，这种掐丝珐琅在民间大受欢迎，货市大增，各类生产厂坊众多。
二人观壶之后，又来看轩多院中的兰花，院中植有各种兰花，有春兰碧玉圆荷、蕙兰赤小荷、春兰蘋洲荷影、春兰晶鼎荷、春兰湫水云荷、春兰杨氏素荷、春兰玉玺天娇、春兰月佩素、建兰天鹅素、春剑翠玉素、墨兰花烛红、春兰翠盖荷、蕙兰溢彩蝶、春兰凤舞、春兰三星蝶、春兰素蝶天地金星、春兰凝霞蝶、春兰青花荷蝶、春兰大龙胭脂、莲瓣兰丽江星蝶、莲瓣兰玉兔彩蝶、墨兰花溪荷蝶、春兰丹霞玉树、蕙兰水仙雪莲、春兰羊脂翡翠、春兰岳王荷、蕙兰玉荷蝶、春兰五彩蝶、春兰珍珠、春兰蝴蝶龙。
咸丰观了这些兰花又道：“赏兰讲究色、香、姿、韵四字，世人称兰花为空谷佳人、花中君姿；兰花之香有浓、清、远、久、幽、健六种。兰花在有花时节，花葶高于叶面，有亭亭玉立、楚楚动人之美；花叶顾盼掩映，有婀娜多姿、神采飞扬之美！花叶颜色有素色优雅、风姿绰约之美。兰花既使在无花时也是美丽动人的，兰花之叶常年碧绿、青翠如云、刚柔相济、端正秀丽、随风摇曳，有说不尽之潇洒飘远、风姿神韵。”
兰儿听了，道：“臣妾亦叫兰儿，江浙一带赏兰观又认为优美的兰株要株型文秀、疏密有致，弯曲适度，叶质细糯，脉纹精细，手感软润，叶色青翠，碧绿如玉，叶面光亮。江南有名的兰花有江南雪、宝姬素、绿珠素、碧龙玉素等，这些花儿神韵高雅，姿色俱佳，香气清远幽雅，沁人心脾。”
咸丰听了，又诗兴大发作咏兰诗一首云：“春晖开紫苑，淑景媚兰场。映庭含浅色，凝露泫浮光。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全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
兰儿亦和诗一首道：“春兰如美人，不采羞自献。时闻风露香，莲艾深不见。丹青写真色，欲补离骚传。对之如灵均，冠佩不敢蒸。”
咸丰又道：“这兰花称为天下第一香，兰花广集群芳之美艳，博采众花之英灵，赢得国香之誉。相传兰和荷原为姐妹二人，因一个爱土而生香，一个爱水而生香。孔子闻到兰花香时，由兰香而想到修德致道，其又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
兰儿听了，又道：“这兰花五行属水，有清热降火，祛燥和美蓉之功效。江浙人在居室中‘文昌位’放一盆兰，有益读书人，为风水兰，还可益肝、通窍、宁神。前人认为兰为日月之精灵，圣法贤人，足以日月比美。”
咸丰听了，笑道：“你这讲的有点玄，这春有春兰，夏有蕙兰，秋有建兰，冬有寒兰。兰花还可泡酒作茶，有人言兰花仙姿逸韵，有菊花之静而无其孤，有水仙之清而无其害。”
兰儿听了，道：“这春兰唤春、蕙兰解暑、建兰添喜、寒兰报岁。四季都有兰花相伴才是好时光。”二人闲聊赏花不提。
再说此刻姑苏城外淮军和洋枪队把姑苏城围的水泄不通。此时的苏州已残破不堪，原有的近百万人口跑得差不多了。太平军守将慕王谭绍光手下有八大金刚，把守胥门、阊门、齐门、娄门四个城门，他们的部队占苏州全部守军的四分之三。此八人都封了王，以郜永宽为纳王、汪安钧为康王、周文嘉为宁王等等。八人都有独立指挥权，可以不受谭绍光之节制，此八人不是广西人，所以清军便想在他们身上做文章，让这八人反水。
清军中有个叫郑国魁的人也是太平军叛徒，他认识郜永宽，清军便让他去苏州策反郜永宽。郜永宽和谭绍光不和，又觉得太平军大势已去，便同意投降，但要找个洋人做保，避免投降后被清军所杀。于是清军便让洋枪队的首领戈登去做保人，戈登给郜永宽打保票，让他率部投降。
郜永宽吃了定心丸便各其他七王一齐来到慕王殿，寻机刺死了幕王谭绍光，然后打开城门向清军投降了。不料李鸿章又觉得这八王手下人马太多，不好控制，又设了一个鸿门宴，让八王来领赏。
八王不知是计，美滋滋的身穿着华服来到李鸿章帐中。李鸿章一看这八人死到临头了，还真自以为是，看来一定是做着升官发财的黄粱美梦。便不动神色的让手下拿出八顶红顶花翎，一一给他们戴上，道：“你们现在安心做大清的官，好好干，共同立功。摆酒！”
清军兵勇把好酒好肉，大盘子大碗往上端，此八人交杯换盏，大吃大喝好不痛快，很快就喝得半醉半醒。李鸿章看在眼里，心中暗喜，便把酒杯一摔为号，顿时有大批刀斧手一拥而入，那八人酒已上头，有些懵嚓嚓，晃了晃脑袋，有几分明白，想要垂死挣扎，但为时已晚，再加上这八人身无寸铁，纵有些武艺也难挡对方尖刀利刃。很快全部被乱刀砍死，头颅和尸体全部被扔到附近的一条泥洼河中。
李鸿章生怕城中太平军再反，又下令将城中太平军全部杀光，一个不留。一时间苏州城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李鸿章苏州杀降之事引得朝野震惊，人们议论纷纷，大部分人都讲李鸿章背信弃义，滥杀无辜，一些满人权贵本来就对汉臣李鸿章不满的，眼红的，更是借题发挥、大肆炒作。
洋枪队的英国佬戈登听说此事之后，气得暴跳如雷，大骂李鸿章是个混球，还拎着手枪来找李鸿章决斗玩命。李鸿章心虚躲了起来，他又怕朝廷怪罪，便让恩师曾国藩来给他打圆场。他写信给曾国藩道：“苏城复后，加以降众二十万在，遣散安置，煞费心力，怕其又反，故而杀之。”
曾国藩一看李鸿章毕竟是自己的学生，便向朝廷打了个招呼为李鸿章讲好话开脱。咸丰一看当前正是用人之际，还要靠这些人打仗灭长毛，便并不去追究此事，还认为李鸿章办事利索，不留后患云云。又赏了戈登一些银子，让他不要在闹了。这时英国政府也觉得戈等闹得过火，戈登一看便收场了，又收养了郜永宽的养子为养子。李鸿章从此便对洋枪队怀恨在心，后来想办法遣散洋枪队。
苏州陷落后，太平军在江南地区的防御急剧收缩，呈现出树倒猢狲散之势。清军则挟占领苏州之威，在苏南风卷残云，步步进逼。清军又四面合围无锡，昼夜环攻，破东、北、南三门守营，一拥登城；太平军在城中和清军展开巷战，守将潮王黄子澄率五、六千人突围不成全部战死。
清军在无锡城中库房得到大量金银，部下士卒个个腰缠累累；接着清军兵锋又直指常州，李鸿章亲往江阴长泾前线督战，分军咸拔杨舍等处太平军石垒。太平军连营二十里于常州城西，以通丹阳、金坛之路。清军刘铭传人马并力击之，太平军将领护王陈坤书拥众死守常州。李鸿章又觉得过快打下常州会无事可做，朝廷万一让他去助湘军攻打江宁，他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便命手下刘铭传围而不打，在常州城下慢满耗，磨洋工。
再说李秀成一看苏州无锡都丢了，便来到天京城中劝洪秀全让城别走，别在天京城中死扛了，树挪死人挪活。洪秀全不干，洪秀全觉得没什么地方好去的，还反问李秀成道：“走到哪里去，回老家广西吗？”
李秀成听出洪秀全言语中的嘲讽之意，便道：“当年咱们金田起义时只有几千人，只要上下一心，一定还能打出一片天地来的。我们趁着夜色冲出神策门去，然后设法到江北去找捻子会合再共谋大业。”
这时洪秀全的弟弟安王洪仁发和福王洪仁达都出来反对“让城别走”，此二人一唱一和，让李秀成难以据理力争。李秀成长叹一声，又回到太平门指挥将士们守城了。李秀成郁闷的走到一门大炮面前，往炮膛中填进火药、铅子、铁弹，然后点火发射，炮弹呼啸着落在湘军阵地上，扬起一阵硝烟。李秀成连发几炮，发泄了一番，又命人去西北联系扶王陈得材人马来援救天京。这时湘军的进攻却从地面转到了地下，湘军如同耗子打洞一般在地下挖了几十条地道，准备挖到天京的城墙下，再堆放上炸药，一举将城墙炸掉。要知太平军如何对付这湘军的地道，请看下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