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枫被抱进公社卫生院的时候已是下午了,林木匠在公社里做了半天的配合笔录,才算是把天上掉火球的事处理完。
这是林冰枫第一次进医院,也是林冰枫一生唯一的一次因为自己有病而进医院,虽然林冰枫长大以后基本天天都在医院。
他首先闻到了那浓烈的药水味。
当林冰枫爸爸把林冰枫放在诊床上打开包着林冰枫的好几层的棉被后,首先映入林冰枫眼中的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当然那时的乡镇医院的天花板不可能多白。
但是那个时代林冰枫家的土坯稻草结构的房子,天棚上却都是糊的报纸。
后来林冰枫识字后,躺在炕上看自己家棚上的报纸,可以清晰的看出一个梳着过去发式的老年女性大照片,旁边写着“ZHRMGHG名誉主席SQL”等字样。
所以在那时林冰枫眼中,卫生院的天花板就绝对是很白的了。而此时躺着望天的林冰枫,突然在天花板上看到了一个“影子”!在那么白的天花板上突然出现个似人形的灰色的“影子”,而且这个“影子”还在缓缓的移动。
林冰枫刚要喊爸爸,正在这时医生的脸出现在了林冰枫的眼前。
医生看了看林冰枫,感觉这孩子两只眼睛贼亮,不像有病的样子。之后医生用剪刀剪开林冰枫烫伤双臂外的棉袄,发现棉袄下面已经连着一层皮了,尤其是最先掉进锅里的那只左臂,但烫伤的伤口却都已封口,仅仅有点发红。
医生问林木匠:“这孩子啥时烫的?”
“昨天啊!”林木匠连忙答道。
“不对呀,这至少得半拉月了,愈合的很好啊!”医生边看林冰枫的烫伤手臂边说道。
“就是昨下晌烫的,昨晚还发烧呢?”林木匠连忙说到
医生看了看林木匠,问道:“你就是今天那个离大陨石最近的人吧?吓够呛吧?”
“啊?”林木匠半天没反应过来。“啊!大夫你说那大火球吧?”
“行了,你儿子没事了,我给你开点消炎药拿回去给孩子吃,一天三顿,一顿一粒儿。”
医生以为林木匠被陨石雨吓着了,现在脑袋恐怕有点不太好使。
“医院里刚有个病人死了,我得抓紧去看看咋回事。”说完这句话,医生把药方直接交到林木匠手里,转身就走了。
林木匠一听孩子没事了,连忙感谢医生。
林木匠拿着药方,交完款,拿了药,便再次把林冰枫包好接着绑到自己后背上就出了医院的大门。
正好靠山屯送自己来的马车还没走,林木匠连忙和赶车的“老板子”说了一声,便又坐上马车回家了。
在人没有形成成熟的世界观时,他会认为,他能看到的东西,别人也可以看到,所以林冰枫以为自己看到的影子,别人也可以看到。大家都对那影子没兴趣,他也就没拿那些影子当回事,但林冰枫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拥有了一双“通灵之目”,而这双“通灵之目”将改变他的一生!
林木匠高高兴兴回到家里,把林冰枫抱到老父亲的屋里。“爸,小子(东北农村对男孩的习惯称呼)没事了,大夫说吃点药就好了。”林老头正躺在炕上发愁,这自己唯一的孙子可千万别出啥意外啊!突然看见二儿子兴高采烈地把孙子抱回来了,而孙子睁着两只大眼睛正看着自己呢。
林老头这一高兴,突然感觉眼前发黑,一下子昏了过去。
林老头以前经常被批斗,现在虽是不再搞批斗了,但大冬天的也被逼着天天出去为生产队捡粪(牲畜的大便,是最好的农家肥)。原来批斗时身上被打的伤也是多,这死冷寒天的天天西北风吹着,再加上唯一的孙子还烫伤,今早都奄奄一息了。
于是这老人一股火上来就要病倒。
而突然自己的宝贝孙子又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了,而且眼睛贼亮,这大悲大喜加在一起,老头就昏了过去。
林木匠一看老父亲倒下了,连忙扶住昏迷的林老头掐起人中来。
其实林冰枫进到爷爷的屋里之所以直直的看着林老头,却是因为他看到在自己爷爷的后背上接近头部的位置,有一个和自己在医院天花板上看到的一样的灰色影子。
但这个影子比较小,像个老鼠的形状。
林冰枫此时也在炕上,看爷爷昏倒了连忙帮爸爸扶爷爷。
无巧不巧的林冰枫那支有石头状疤痕的左手正好扶到了爷爷身上那个小灰色影子上,但林冰枫自己却根本没注意到。
这么小的孩子,看到最疼自己的爷爷昏突然过去了,最紧张的当然是爷爷到底怎么了。
林冰枫连忙扶着林老头哭喊:“爷!爷!你咋了!”
这会那个趴在林老头后背的小灰色影子突然被林冰枫左手摸到,顿时惊慌异常,好像极其害怕的样子,这个影子迅速逃离了林老头的身上。
而此时林老头似乎也缓过了气,老人睁开了眼睛。
看着自己的孙子在旁边,林老头连忙便把林冰枫抱了过来。
“四儿(儿化音,林冰枫有三个姐姐,排行老四)没事了?没事就好!”此时的林老头似乎被孙子的康复给刺激的精神焕发,眼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这天晚上林老头全家人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正常林冰枫和爸爸、妈妈以及三个姐姐是单独在西屋里吃饭的。因为按照东北习俗林木匠属于成家立业的人,要领着老婆孩子和父母分开过。
而这次,由于林冰枫的奇迹康复,林老头一高兴就把二儿子全家叫到自己屋里,全家人吃了个喜儿(由于有好事或坏事过去没什么损失而举行的聚餐)。
吃饭时,林冰枫的叔叔说起了白天天上掉火球的事。
“二哥,今天你看见天上掉下那些火球了吗?老吴家柴火堆还掉一个小的呢,不过被公社来人拿走了。”林冰枫的叔叔满脸兴奋地问道。
“诶呀妈呀,我正想和你们说呢,今天可给我吓够呛。”林木匠这时才想起自己今天的奇遇,连忙对全家人说起了自己今天的经历。
“是啊!老大一个坑了,我下午和咱村的那帮小子都去看了,不过后来‘派出所’来人给封上了不让我们看了。”林冰枫的叔叔激动地补充道。
就这样全家人七嘴八舌开始聊起今天的事,林木匠也把自己今天的经历详细地说了一遍。
“啥?二哥你当时就在跟前儿?还去公社里汇报了?这我得告诉王老二他们,我二哥可真厉害呀!”林冰枫的叔叔一听自己的二哥说他是距离那个大火球最近的什么“目击者”连忙兴奋地说道。
“你可拉倒吧,咱家啥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告诉你老三,少和你那帮犊子显摆。”林冰枫的大伯连忙对这整天四处瞎窜的弟弟喊道。
“咱家成分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听广播(收音机)说苏联有个新型武器,美国都没有的,咱们这边离苏联近,整不好是拿我们实验呢!你二哥今天这事可不能出去瞎说啊!”林冰枫的大伯继续叮嘱道。
那时林冰枫的大伯最大的爱好确实就是每天听广播。
那个时代是物资最匮乏的时代,书很少--金大侠的书即使能传播到内地那也是绝对的禁书;电影很少----基本都是结尾时ZG胜利的战争片;电视更没有。
啥?你说网络?那时代靠山屯还没有电呢,人们晚上照明还靠蜡烛或洋油灯。(洋油灯就是在铁盒里装上煤油,用棉花捻个芯,一头插煤油里一头露在外面,用时点着外面的芯,就能持续照明。)
所以广播(是电池供电的)就是那个时代年轻人最大的娱乐工具,绝对比现在的人用IPAD牛的多。林冰枫家的这台广播还是林老头通过市里的老关系弄到的。
就这样林冰枫的叔叔本想出去显摆的念头,被自己大哥无情的浇灭了!
再以后,林冰枫仔细的观察过自己能看到而别人看不到的那些影子,在白天表现的是灰色,而在夜里则是黑色,比黑夜黑那么一点。
有时这些影子飘在空中,有时附在人或者动物的身上。总之在林冰枫的眼里除了我们正常看到的一切,还多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而年幼的他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