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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血色落云崖

宿鸭村位于竹山山脚处,竹山其实是个统称,大小有二十九座山头相连组成,竹山后面有一道断崖名叫坠云崖,崖深不见底,宽百十丈,向两侧延伸不知到何处。

坠云崖是宿鸭村的禁地,历代村长都留下遗训,不得踏足此地,更不能越过坠云崖到对岸去,但村长的威信对于钱小愚这种人,早就雁过无痕,忘得一干二净。

“那座山就是雾山,后面是坠云崖,你们说的那个红果我的确在崖底见过一次,不过我没吃,我养的狗吃过。”钱大山指着指着前面一座雾气缭绕的山道。

那群官差听了此话顿时脸色都是一僵,他们现在辛苦寻找要敬献给皇上的圣果,竟然被如此形容。

那胖太监冷哼一声望着钱大山道:“找不到圣果,这整个山村里的人全部都要死。”

钱大山面无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张将军看着他冷冷威胁道:“关于圣果的事,我们虽然不知道具体位置,若是你们敢有丝毫隐瞒,哼,本将倒是一定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钱小愚笑嘻嘻道:“你说的那果子我的确见过,你放心,保准能找得到,只是倒是希望你们遵守约定,放了我们。”

“你放心!本将绝不食言!”张将军眼中闪过一道阴芒。

半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坠云崖,此山是竹山数峰里面最高的一座,名叫竹尖,前方有一条纵横无尽的断崖,其间终年云雾缭绕,不可见底,身后则远远能望到离宿鸭村最近的一个城镇和更远处的一座孤山。

那孤山并不高,但由于身处虢国平原,这才显得异常突出。

胖太监和那些兵甲此时都看的失了神,片刻众人才终于回过神,这时张姓将军走到悬崖边缘处往地下望去,由于崖间白雾弥漫,只望见白蒙蒙一片。

他转头看向钱大山钱小愚两兄弟问道:“怎么下去?”

钱小愚站在崖边,抬脚把脚下的一块石头踢下去,半天都没有一点声响,他扭头看着那群官兵道:“你们之中不是有个仙师吗?能不能飞过去?”

张将军迟疑一下,看向胖太监,胖太监却是微微一笑道:“你自管带你的路。”

钱小愚道:“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跳下去了。”说着他突然纵身跳了下去,那些士兵顿时一惊,张将军赶紧冲到崖边朝下望去,却见钱小愚跳下去几丈便伸手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壁,身子借力一顿后又往下飞去。

张将军这时看着钱大山阴沉一笑,冷冷道:“别忘了,你们已经被我种了蛊毒,没有我的解药,你们将死的很凄惨。”

钱大山却是毫不为意地扣着指甲里的灰道:“我晓得。”说着他托着脚上的铁锁缓缓走到崖边也跳了下去,两人只是几个跃动,便消失在云雾之中。

“走,全都下去。”这时张姓将军命令道。

那些官兵虽然心里打鼓,但还是一个个照着两人的方法,借力往下而去。

钱小愚往下跳跃的速度极快,但半日后他依旧在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这时云雾间一个灰色的身影终于赶上他,钱大山往上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道:“到崖底开始行动。”

钱小愚道:“那个仙师怎么办?”

钱大山道:“我觉得我们能杀了他。”

“你觉得?”钱小愚一挑细眉道:“拿什么杀,用你的那把铁刀还是我那张破弓,或者是那条狗,没用的,在宗祠咱们就试过了。”

钱大山并没有立即反驳,他半眯着眼,许久,目光一凝,开口道:“在宗祠我砍那个将军的时候,你有没注意到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的刀在落到他脖子上时,你的箭也跟上了,但当时却是我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震飞,然后才是你射出去的那只箭被断掉,这就说明那个所谓的仙师应该不可能同时控制你的箭和我的刀,那么只要你的箭是致命的,或者我的刀够快,那么他只能选择一种死亡方式。”

钱大山略微一顿又接着道:“而且,当时我的刀是砍进那将军脖子的,虽然刀口不深,但这说明除非是那名仙师故意让那个将军受伤,要么他就是和我们凡人一样,对于任何事情都会有一个短暂的反应期。”

“从进山到现在我故意带他们绕最远的路,捡最难走的山道,一是为了观察这群人中谁才是那名仙师,另一个就是让他们累的没力气。”

钱小愚想了下,问道:“如果那名仙师根本就不在那些人之中呢。”

钱大山双眼一眯道:“肯定在。”

“为什么?”

“因为在大山的时候小花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而我们后面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并且我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

小花正是钱大山养的那条狗。

钱小愚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恭维道:“大山,你这么聪明真应该好好读书,考个状元。”

“状元?状元是什么?”钱大山怔怔问道。

钱小愚道:“就是孔先生堵咱家门口让我考的那个。”

钱大山顿时不屑一顾,一脸鄙夷的神色。

两人正说话间,钱大山突然感觉脚下一实,终于到了崖底。只见崖底乱石嶙峋,空气中浮动着一层淡红色的雾气,四周那些石头全部布满拇指粗细的小孔,微微有腥红如血的火光喷吐而出。

不远处的一处崖壁长着一株一人高的红色怪树,红树手臂粗细,一人多高,叶子细长如一条条舌头,叶面上布满黑色斑点。

钱大山在四周略一观察后走到一块石头旁从石缝中抽出一把刀,而钱小愚也从一个土坑中用手刨出一张黑弓。

两人之所以把刀和箭全都放在此处,一来是因为如今这山里已没有什么野兽能威胁到他们,刀箭对它们已经用处不大,另一方面其实钱小愚和钱大山本也想着就这几日在崖底探查一番,没想到择日不如撞日,竟然遇到这种事情。

两人的脚上都栓有锁链的,这时钱小愚从袖口摸出那根银簪,在锁口倒弄几下就只听咔嚓一声,锁应声而开,撬门溜锁这事在村里他没少干,此时做起来得心应手,毫不费力,接着他又走过去把钱大山的脚链也打开。

这时钱大山神色一动,转身朝身后望去,远远地看到一个黑影正朝这里飞速而来。

随着黑影渐渐靠近,终于看清它的模样,赫然是一条黄狗。

这条狗乍一看和村里头那些土狗一个德行,身材瘦小,头上还长着一块挺难看的黑斑,缩着身子蹲在石头上,但它的目光却给人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由于眼睛由于是眯着的,所以显得细长,从那道眼缝中泄露出的目光丝毫没有土狗那种特有的温顺和胆怯,而是充满拟人化的阴狠和狡诈。

片刻后那些士兵开始一个个落下,但就在他们脚着地的那一刻,他们的脖子已经被刀砍断,被箭刺穿,或者被那条狗一口咬碎脖子。

咚!

寂静的山谷接连响起尸体倒地的闷响,滚热的血喷涌而出洒落在周围的怪石上,石头发出咕嘟咕嘟如吞咽一般的声音。

钱大山浑身鲜血,手持一把血刀,站在乱尸堆里神情淡漠。

从小到大,不论是杀山猪,还是杀人,对他来说其实都一样,他只是被迫要活着而已。

钱大山轻轻地把刀上的血水在破裤子上擦拭干净,一共十七个士兵,现在他的脚下躺着十六个,还剩一个士兵和那个将军,太监。

云雾里正在下落的张将军突然停了下来,他面露惊异之色,从下面的崖底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伸头往下望去,透过那些白雾隐隐只能看到一片浅红。

“李铁,下面什么情况。”张将军开口道。

但就在这时从那云雾里突然射出一只闷箭,那只箭直接从他的眉心穿过,带过一股鲜血飞射而出,尸体如一块打了水漂听不见响的石头,沉没入云雾中悄无声息。

钱小愚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收起手中的弓,在大山里,那些野兽只要知道他进山,屁都不敢放一个,他的箭向来村中无双,绝对应声而倒。

又是一声闷响。

钱小愚走到那具被摔的稀烂的尸体旁,用脚翻过他的身体,从一只破碎的瓷瓶中搜出解药赶紧吞下。

但就在这时,上空突然传来那太监惊怒交加的怒骂声:“赵道,你竟然敢违背国师的命令。”

半响,崖底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一个尸体重重的摔落下来。

“怎么回事?内讧了?”钱小愚压低声音朝一旁的钱大山问道。

“跑。”钱大山对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是略感意外,眼神不断变换最终突然感觉头顶有些异样,大声朝钱小愚喊道,他自己也是如一头屁股中了一箭的山猪一样撒腿就跑,在他的身前是那条更先发现情况不对,先跑一步黄狗。

就在这时,坠云崖原本浓重的雾气突然变的如沸水一般滚动起来,一颗五六丈的火球冲破云雾,如流星一般砸落下来。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火球在崖底爆裂而开,火浪朝四面铺散而开,正在飞奔的钱大山和那条狗瞬间被火浪给吞噬掉,钱小愚则顺势滚在一块石壁下。

下一刻,钱大山和那条黄狗才浑身是火地急冲了出来。

钱大山的衣服和头发却被烧的干净,一人一狗同时就地一滚把身上的火弄熄,那条黄狗也极为凄惨,一身狗毛烧的焦黄。

轰——

这时头顶上空又传来一声轰响。

钱大山仰头望去,却见一颗巨大的火球又穿透云雾朝自己砸落下来,钱大山暗骂一声,朝前飞奔逃命。

那些被烧焦的衣服随风片片而去,如一只只黑色的蝴蝶,一个头发中夹带点点火星的少年一跃而起,向云雾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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