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了一声,云枫此刻的心里却一直有一很强烈的念头出现着,一晃而过,却直击心扉。
我要活下去,好好地活着。他好像发现,自己的生命才重新开始。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落,正待自己重新拾回。
一颗遗落的心,仿佛找回了它的落脚之处。
然而,这一切的变故,都好像是和那个远去的影子有关似的。
抬眼看了一眼门外,那里早已是人迹沓沓。
“宗炎,我这病,就靠你了,我想你尽可能地拖住。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真的无能为力了,那也就罢了吧。”
宗炎以为还会听到云枫说的那种死生无异漠不关己的话,好像那身体不是他的一般,却被云枫突来的转变惊了一下,仔细地盯着他看了好久,宗炎才面带浅浅的笑意,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你终于肯看开了。”也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门外的虚无,“是因为她吗?”
云枫别过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肯定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可是,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活下去,好像还有什么未完之事在等着我做完,否则,我死也难以瞑目。”
宗炎的脸色也变了几变,可是很快便闪了过去,又是自己往日的俊美秀雅,“她,是你生命的契机,但愿能给你带来转机。”
宗炎莫地发现自己在说这话的时候,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泰然自若,他隐隐地觉得自己胸膛的某个地方,有些隐痛。
晚上的那一幕,月下竹林,两影相聚的画面,无法根除地一次又一次出现。
“我回去了,你也睡吧。”云枫看着越发深浓的夜,天边已有了一丝丝亮白,像是破晓将至。
天边月影西移,月色也淡了许多,是天快亮了吧,洒尽一夜光辉的月华,此刻已是牙白色。
夏日天热,所以云枫一行便走得较早,云枫还是如往,那辆淡雅素净的青帷车子,宗炎是云枫医病,也是随行在侧,他还是不变的那辆讲究奢华的豪华马车,在上车的时候,还特别警惕地看了落尘一眼,似乎那年的印记还被牢牢记着。
“宗炎这家伙就是小气,不就是借过你一回马车嘛。”落法骑在自己的雪龙驹上,没心没肺地对着云枫调笑道。
笑看了她一眼,云枫没有说话,宗炎便很重重地哼一了声,然后就先进了自己的车内。
“你骑马自己当心。”轻轻叮嘱一句,见落尘马上点头应道,“嗯,我知道。”
云伯在后面也坐了辆简单的马车,然后跟了十二个侍卫随行。一行人便简装出发。
从东门出城,刚好迎着晨曦的阳光,他们走的并不快,甚至说还是比常人也慢了些。反正落尘出来也本是为了游玩,没有什么事,一时倒也觉得轻松自在,惬意舒畅。
锦绣是算是边境最为繁华的一坐城市了,而且西与弦郢毗邻,南接南疆一带,往东可行到东边沿海之地,往北去,便是虞唐的京城梵宁,四通八达,交通便利,长久下来,形成了锦绣特有的经济文化风貌,还有大的杂居包容的特点。
这出城后,一路上还是看过不少的商旅来往,还有些为了生计还在路上奔走的人,来来去去,纷纭众生,面上都溢着浅显满足的笑意。
落尘骑着马晃晃悠悠地走在后面,刚好和云伯的车子并行。见云伯打开车帘,见到一边的落尘优哉游哉地走着,便笑道,“尘儿可是走得急了,我们这一般都是慢些的。”后来和落尘熟得近了,云伯早已不再风公子风公子地改不了口,直接按着落尘的意思叫他尘儿。
落尘想着是因为云枫的身子一直不好吧,所以经不得奔波,走慢些也正常。便笑笑,“云伯说哪里话。这样挺好,反正这路了也没个人说话,我就陪云伯您聊聊天也是好的。”
里面传出了云伯苍老的叹息声,“都老喽,很少再去跟你聊天了。”
“哪有,云伯您肯定能长命百岁。”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我一个老头子,该见的也见了,该走的也都走过了,这辈子,就想着咱们王爷的身子哪天能好起来……”
听他说云枫的病,落尘的心里一动,便不动声色。“就是,云枫要是好起来就好了。每次看到他发病时的难受样。”
“可不是,这都是十几二十来年的旧疾了,却一直也医不好。”云伯有些可惜地在叹惋着。
“十几二十几年?”落尘听着眉头一皱,“云枫现在也不大,那岂不是自生来就一直都有过。”落尘想像觉得惊心,那么小时候的云枫是怎么样挺过来的呢?这样的痛苦,若是一次没有经受得住,是不是便再也无力回天,从此阴阳相隔?
“可不是从小就一直都有……”云伯正说着,落尘也想从云伯这儿知道一些关于云枫的病的情况。可是云伯突然又顿住不说,像是想起来什么东西一样,立刻警觉起来。
落尘也不好再问,知道再问也是没有结果,便只能放在心里,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弄清楚吧。
漫长悠远的官道上,时不时便见几匹马飞奔而过,扬起阵阵尘土。一队车马不急不徐地正沿途而来。
正是云枫和落尘一行人,他们昼行夜歇,因为一直走得很慢,这一天才到了一个叫慕云镇的地方,可是为了赶路又错过了宿头,天色已晚,便也找不到落脚之所。有些失望之后,便决定往前走走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歇脚,没想到赶了不久,竟然在半途中看到一间小客栈。
小小的院子里,已经停了好向匹马,看来也是贪路错过投店,便在这个小店投下了。云枫他们这一路过来,并没有暴露出身份,他们也是扮过一队普通商旅行人。
到了小店,云伯先去打点,落尘过去的时候,就见那小二一脸歉意地对云伯说道,“这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本店店小,加上今晚来的人也不少,真的没有那么多房,要不您看可不可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