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的城中心已经被夷为平地,生命泉水毁坏,但依然在流淌着这个城市赖以生存的水源,那种苟延残喘像在讽刺,让季禾回想起汶川大地震,那个时候自己还不是个兵,也没有作为志愿者奔赴那里,而现在,自己则要去为另外一群与汶川同胞无异的人群谋得一线生机。
“首先,我想感谢大家还能够相信作为城主的我,更感谢大家能够聚集在这里。”季禾看见下面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同样的瘦弱,同样的枯黄,季禾强忍着鼻酸,憋得眼眸泛红:“在我说出我想对大家说的话之前,请大家按照秩序,先领取稀粥。”
在城主仆人和雨贝一行人以及让虹莽召唤来的十几个军官的帮助下,在这空旷的城中心发放着已经熬好的稀粥;并不是季禾不愿拿出更好的,只是他们现在的肠胃,根本无法消耗其他食物,季禾希望先把他们的消化系统养一养,等他们恢复一些,在补充更多营养。
见所有人人手一碗稀粥,兴奋的喝起来,季禾发现他们并没有大口大口的喝,而是一种舍不得,为什么到这种情况下,依然舍不得?虹莽也是苦涩:“他们想的,可能是活的更久吧。而不是这一次的温饱。”
活的更久?季禾先是有些悲哀,却忽然眼前一亮,这是求生欲望,季禾需要他们的求生欲望,越强烈越好:“在大家喝粥期间,希望大家也能听听我所说的话。”
平民们见到这城主善良,大方,更救了大家,也是在吃粥时尽量不忽略这个城主,季禾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拿着那个扩声的纸筒:“大家慢点吃是对的,因为那不至于在长时间饥饿之后忽然狼吞虎咽而损坏肠胃,但大家不要觉得食物只有今天的一碗粥而已。粮食我们有,足够大家吃。所以请明白,生命之火已经燃起,请大家用力活下去。”
片刻的停顿,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但随着一个孩子的欢呼,终于唤醒了所有人,人们喜极而泣,大笑的,大哭的,哽咽的,拥抱的……整个画面似乎失控,但季禾却没有阻止,因为他就是要希望失控了一般注入所有人的身体。
“但温饱,不是我想给你们的全部。”季禾的话再次让所有人安静:“我要给你们比之王城民众更加幸福的生活。但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所以我召集了大家,我希望得到大家的帮助,帮助我,也帮助你们自己,共同创造生命的奇迹。”
季禾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有没有煽动性,可这是发自肺腑的。正如许多人所言,用心的,就是感人的。下面的平民不管有没有在意他的话,但他们渴望生命,渴望活下去;欢呼声响起,他们哭喊,他们下跪,他们并不是在祈求什么,而是在感谢上苍派来了他,一个年轻的城主,一个神一般耀眼的城主。
季禾对虹莽下达了新的命令,训练计划改变,先从修补城市房屋开始,把破败的房子推掉,保存的完好的房子则统一起来,到时候准备安排平民入住。而推掉的地段也被季禾收纳为公有,季禾对于这些空地也有打算。但现在还不是安排空地的时候。
城市已经没有市场,因为没有交易,即使是那天看到的摊位,也都是些精神恍惚的人;季禾在大家修补自己的房屋时还没什么让人意外的举动,可在大家推倒房屋,清理街道时却给所有参与者发放工钱。即使城主府里留下的钱财并不多,但目前为止还能支持这不足几千人的城市居民每天拿到一毛离币并且支撑大概半年。虽然现在给他们钱他们也不知道往哪里花,但迟早,他们需要用这微薄的离币换取更多的离币。或者说自己,需要他们有钱。
之前的城主罗茨就是一头猪,想在一群穷鬼身上搜刮出财富,那能搜刮得到吗?他们的口袋比他们脸都干净;但如果这个穷鬼有一天变成富翁了呢?季禾就是要让他们都富起来,这样自己才能真正的富起来。
每天,季禾身先士卒,带领大家重建这座城市,与平民们奋斗在第一线,雨贝心疼,准备了各式各样的休息用品在闲暇之余让季禾轻松,季禾觉得这才像生活,为自己深爱的事业奋斗而充实的每一天,有一个体贴温柔漂亮的女孩在身旁照顾自己,给自己保障后方,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只是大家见到每天面带笑容的城主似乎脸色渐渐暗淡,开始有些担心他的身体,贵族们不曾吃苦,城主一定是累着了。于是许多平民上前劝阻:“大人,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就可以了,请您放心,我们一定完成得漂漂亮亮,绝对不会让城主失望。”
他们没有撒谎,因为这里简直可以说是藏龙卧虎,懂得制造滑轮的工匠,懂得分季节播种的农民,懂种树的,懂纺织的,懂垦荒的,懂磨面的等等,虽然可能这在他们看来其实是很久以前习以为常的生活必须要做的,但季禾不得不说,这些具体做的事自己是一窍不通。如果说让自己去播种,可能自己会觉得把种子洒进地里就行了呗;如果是那样,恐怕洒多少种子,大地就吃多少种子吧。在这些人的带领下,本来和自己同样一窍不通的士兵们学会了播种,耕地等等,这样一来,其实又多了许多可以利用的劳动力,因为季禾不可能让所有的士兵都去修房子,因为没有那么多房子需要他们修,况且修完了呢?他们就没事了?那不是浪费了这近万人的劳动力吗?所以只要他们学会了这些平民的生存技能,那么对这座城市的发展也是有帮助的。
可季禾还是拒绝了他们的请求,虽然他也不喜欢干活,甚至服役四年的他在几届新兵不停的补充后,都有些兵大爷的感觉了,懒得让人发指,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那些工作有他没他其实意义不大,他干了就那样,不干也有其他人干,他并没有在那些工作中体现自己的价值,那些工作也不需要自己的价值。
可这里不一样,整座城都需要自己,成千上万的人需要自己。就算是虚荣心驱使,季禾也想把这B装出当代革命军人无私奉献的优良作风。所以那些平民其实只猜对了一半,季禾是因为每天白天里劳累而疲惫,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夜里也在奋斗。城里缺的东西太多了,各行各业都没有,季禾需要在外面或者在城里发现并且制定扶持方案,这差点把季禾弄疯了,他没有这方面知识,如果硬说自己有,那也是因为服役时想退伍,为之后做打算时做的一些不专业的幻想。但季禾没有办法,只能拿出来尝试一下,把那些没有验证过的方案在这里实施。
知道自己没有文化没有知识的季禾决定,承担风险。因为在自己那个世界,许多人有能力,有文化,但缺乏挑战心理,缺乏勇气。凭借他们的专业头脑,是可以在一个领域下创造财富的,可他们不敢自己上,只知道到处找工作,因为那安全,足够养活自己就可以了。但正因为人才多,这样想法的人也同样也多,导致人才市场竞争太大,许多高学历的人最终找的工作根本无法发挥他的能力。而季禾当时就觉得,自己没有能力,那就只有承担那些有能力的人不敢承担的风险。那个世界,缺乏的不是人才,缺的是一颗敢去承担的心。
而季禾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这段时间里,在建设这座城市的时间里也认识到,这个神奇的世界同样不会缺乏人才。它缺的是一个敢于把这种埋没人才的世界改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