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可不像琼瑶小说所写的那样,有那么多的温情浪漫、温馨唯美。艳阳下的庄晓生,只感到心中像是着了火,额头上,汗珠快要渗出来了。
百无聊赖、心神不宁之际,他想起“热锅上的蚂蚁”这一说法来:生动、传神,最初创造出这一俗语的人,真让人折服!这个上午,会不会又是——这时,一个短发圆脸的姑娘,从对面马路上,走了过来。
尽管,她不是阿菊,晓生还是扫了她几眼;让晓生略感诧异的是,这姑娘也正打量着他;而且,一直走到了他身旁。
“是晓生吧?”姑娘问道。
尽管有些不解,晓生还是点点头:“你是——”
那姑娘扑哧一笑,小声说道:“我是阿菊的朋友,阿菊在那边——”
原来是这样!
跟在那姑娘身后,过了马路,来到一件时装店。店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老板娘,一个是顾客。那顾客正面部朝里,身着一件浅色小西装,似乎在寻找这什么。
她,就是阿菊!一来到门口,晓生就认出了她;看到她正在用心寻找着什么,晓生就没有立即打招呼。过了好一阵子,阿菊才回过头来,淡淡地说道:“晓生,你来了?”
“来了。”
“等多久了?”
“也不过几分钟。”
阿菊望着他,似乎有点不相信;不过,晓生接下来听到的,是这样一句:“上次,又是刮风又是下雨,我以为,我以为你不来了,所以——”
“所以”下面的,应该是“我就不过来了”几个字吧:这样想着,晓生淡淡一笑:“算了吧,那天,天气不太好。”
说着,三人已走出门面,来到马路旁。
“方慧,”只听阿菊对那姑娘说,“今天去哪里玩?”
听了这话,晓生暗暗叹了一口气:阿菊啊阿菊,你约了我出来,居然要问别人到哪里去玩!
方慧嘴角蠕动了一下,这样说道:“阿菊,我,一时也——你自己拿主意吧。”
阿菊望着晓生,晓生皱了皱眉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恋爱中,有“电灯泡”这一说法,是说两人刚开始谈恋爱时,由于害羞、矜持等方面的原因,需要请一个人(一般为同性好友)陪一下。这请来的人,就叫“电灯泡”。“电灯泡”在一场恋爱的初期,扮演的是一个“陪太子读书”的类似红娘的角色。而这个上午,需要有“电灯泡”这一角色吗?且不说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夜晚,你就有类似“婚约”的表白!就是三年前的舞会上的美丽邂逅,也从来没有第三人掺合在其中!阿菊啊,相识三年之后,你怎么..
看到晓生默默不语,阿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这样说道:“晓生,到水泥厂玩玩吧?”
县城西南五公里处,有一个水泥厂;对于这个水泥厂,此前晓生也只是听说而已,更让他尴尬的是,眼下,方慧没有一丝回避一下的意思!那么,在这个上午,她所扮演的,是“电灯泡”还是“第三者”呢?想到这里,晓生说道:“随便,阿菊,你安排吧。”
阿菊迟疑了一下,这样说道:“那,就到水泥厂转转吧。”
叫了一辆搭客的三轮摩托车,三人上了车,前往水泥厂。
一路上,晓生一时提不起兴致来,只是听阿菊跟那叫方慧的姑娘闲聊。凉风吹进车里,晓生琢磨着:今天上午,阿菊叫方慧陪同,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要在朋友面前显摆一下吗?如果真是这样,见了面后,方慧就应该找个借口,另到别处玩去!人说女性心细如丝,用在方慧身上,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两人情同姐妹,阿菊自然说不出口;不过,既然“情同姐妹”,平时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应该是很多的!难道非要在这个上午玩在一块儿?阿菊,你想过我的感受吗?这么久了,今天难得一聚,却要..
五公里的路程,一下子就到了!在车上的这段时间,面对着心头的一团乱麻,晓生理不出丝毫头绪来。
下车后,三人迎着接近正午的阳光,向水泥厂方向进发。
这个乡镇水泥厂,离大路还有一段距离,需要沿着一条泥路,步行前往。阳光透过丝丝白云,洒在光秃秃的泥路上。不一会儿,晓生就觉得全身燥热起来,就像身处封闭的密室一样。
慢慢走着,晓生用余光打量着一旁的阿菊。太阳太辣了,阿菊身上小西装的纽扣,早就解开了,里面是一件粉红的抹胸;沿着她的下巴往下看,是圆弧形的凝乳般的一大片肌肤;肌肤与抹胸的交接处,是两条美妙的曲线,曲线尽头,双峰高耸着:随着她步子的移动,一阵阵波纹,细流般荡漾开去..“阿菊,怪不得人家叫你‘雪梨西施’,这个暮春的中午,能够这么近距离的与你走在一起,我对此有了更深的感受!有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看来,这句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可是,你对我,似乎太吝啬了:今天上午,我不远数十里的来到这里,你就不能单独陪我一下吗?三个人走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倒像是刚开始恋爱一样。唉,天地这么大,就没有一个两人单独在一起的空间——”
厂区到了,三人首先来到的,是男职工宿舍区。
撇下两人,阿菊跟一个熟人打听着什么;小得听不清楚的话,阿菊比划着,那人摇头的动作:这一切,看得晓生心里直摇头!几分钟之后,阿菊走了过来,对晓生说:“晓生,我和方慧到对面女职工宿舍看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打牌,你在这里等一下吧?”
晓生正想回话,去看到自己所熟悉的一个人走过来;那人见晓生正在跟人说话,就暂时咽下了打招呼的话语。于是,晓生这样对阿菊说:“那,你就去看一下吧,我在这里等着——”
阿菊略带歉意,朝晓生微微一笑,接着对方慧说:“方慧,走,我们过去看一下。”
方慧点点头,跟着阿菊,向西北三四十米的女职工宿舍区走去。
正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晓生觉得肩膀一痛,接着听到这样的声音:“晓生,你这小子,眼光不错啊!”
晓生回过神来,支吾道:“也不过是刚认识——”
“刚认识?”那人笑道,“对刚认识的人,阿菊会有那种眼神和语气吗?”
晓生不再辩解,对那人说:“阿宏,到这里工作,有多久了?”
“快两年了。”
“哦,算是熟练工了。”
“干点粗活,也谈不上什么熟练不熟练的。”
“你,你好久不回小街了?”
“哪里?前几天,还回去做清明——”
“哦,是这样。这里,工作辛苦吗?”
“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两人闲聊着,打发着时间。
过了一阵子,阿宏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晓生,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样认识阿菊的?”
晓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回答:“有一天晚上,在舞会上——”
“哦,在舞会上,”阿宏接过他的话,说道,“舞会上,阿菊就更漂亮了。”
“漂亮?的确很漂亮——”
“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呢?”
晓生皱了一下眉头,望着通往女职工宿舍那空旷的路面,这样说道:“你看,将我撇在这里——”
阿宏掏出两支烟,说道:“那,那就耐心等一下吧?”
划亮火柴,点燃香烟。
香烟,由长变短,缭绕的烟雾中,阿菊一直没有出现。
太阳上到了头顶,又渐渐偏西;接着,又慢慢西沉:阿菊,还是没有过来!
晓生掏出香烟,分了一支给阿宏;接着,大口大口的从鼻腔、口中,喷出阵阵浓浓的青烟:阿菊啊,过了这么久,你总该回个话吧?如果你现在正在跟人打牌,也该叫另外的人过来说一声;如果那边没有什么好玩的,我们也可以另外找地方玩!你这样不动声色、不露痕迹、不回话,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坐冷板凳吗?如果情缘已尽,你又何必约我来?如果真有心,又何必闷声不响——
丢下烟头后,晓生对阿宏说:“阿宏,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我还有一些事情,先走了。”
“就走了?”
“嗯,我要走了。”
“有什么话要交代?”
“等一下,你见到阿菊的时候,就说,我有事情,先回去了——”
“这样,不太好吧?”
“我想过了,就麻烦你交代一句——”
“既然这样,我负责交代。”
“好,那就辛苦你了。”
从泥路走往公路时,西斜的阳光洒在晓生的背上;晓生斜斜的影子,留在了路面上。一路上,晓生想起了一首歌:“雨里去,风里来,带着一身的尘埃。心也伤,情也冷,泪也干。悲也好,喜也好,命运有谁能知道?梦一场,是非恩怨随风飘!看过冷漠的眼神,爱过一生无缘的人;回首天已黄昏,有谁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