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帮运动促进了大生产,但也出现了新问题。许多村屯能识字的人不多,特别是一些小村屯,连一个识字的都找不出。你叫他订生产计划,他们很乐意,他们家家户户都有一本账,如何搞好生产,发家致富,但是“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要他们把计划写出来,可为难死了,他们大字不识一个,连笔也不知道怎样握,怎么能写出计划呢。村里有“秀才”的,可以提点东西请人家帮忙。屯里没有识字的,可真一点辙也没了。共产党来之前,这些穷苦老百姓不知道吃了多少没有文化的亏,地主老财在契约、文书上做手脚,由于自己不识字,吃了亏也不知道。哈达布赫说:“过去不识字,东家把你给卖了,你还给他数钱,打起官司来,白纸黑字,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要是能识点字,至少能认识自己的名字,该多好呀。”
白音旗委认为,现在人民在政治上已经当家做主,经济上也开始翻身,文化上也应该获得解放,要做文化的主人,这样才能巩固人民政权。经过热烈讨论,决定成立旗教育协会。其其格任会长,斯琴任副会长,各努图克(区)设支会,各嘎查(乡)设小组,建立教育协会工作制度,教育协会规定的各项办法如下:
一、各校每月提出教育工作汇报。
二、加强少年团(儿童团)活动,各嘎查设团部,屯设支部,下分小组。
三、订出儿童互帮办法,提高儿童劳动观念。
四、规定统一授课时间,每周蒙文十二小时,汉文四小时,算术六小时,常识三小时,体育音乐各一小时,习字三小时。
教授法:
一、各学校互相交换教育经验。
二、养成小先生制度,绝对禁止打骂学生。
普及教育:
一、进行宣传,开展群众识字活动。
二、各村屯均组织识字班,普遍开展青年男女识字运动,做到至今年年末,都能写简单的信。
三、由各村屯的小学生充当小老师,各学校老师经常下去检查辅导。
在教育协会的推动下,白音旗掀起了识字的热潮。许多村屯都组织了识字班。青年男女纷纷报名参加。宝龙浩特农会会长阿木古冷、副会长高力套学习更是积极,只要有时间,就拿出书来看,地头、炕头,开会、休息时间他们都在认真学习。不懂的地方问小先生,或问老师,甚至向宝音图和胡日格请教。
阿木古冷感慨地说:“过去不识字,吃亏的只是自己,现在不行了,弄不好吃亏的是整个浩特的老少爷们儿,甚至是我们的革命事业。听报告,上级来指示,不识字,只能靠心里记,哪能记得那么全,忘掉了还是小事,记错了弄不好会犯大错误。这次我一定好好学,争取能做会议记录。”
阿木古冷学了一年,不仅能做简单的会议记录,还娶到了一个俊媳妇,真是一举两得。
其其格、斯琴经常到各区、乡、屯检查识字班情况,那些大闺女、小媳妇见其其格、斯琴认识不少字,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小道理让人耳目一新,对她们佩服得不得了,大家都想积极参加识字班,好好学习文化,今后也做一个像其其格、斯琴一样的大能人。
板桥也办起妇女识字班,板桥农牧民协会会长义和巴日的老伴乌兰马上领着她娘家十四岁的侄女来报名。她高兴地说:“这个时候我不做模范,义和巴日怎能领导群众呢?识字班太好了,一边干活,一边识字,两头都有了,还不花钱,我们穷人八辈子也得不到这样的好机会呀。现在我娘家哥哥、弟弟白天做活,夜晚也到农会学习两个钟头呢。”
第二天,乌兰又领来了五个妇女参加识字班,并且自己也报名参加,她说:“我年纪大了,学起来很困难,但能认识自己名字也是好的。”在她的带领下,全屯大多数妇女都参加了识字班。一年下来,板桥有六十多个过去一字不识的青年男女能看懂蒙文报纸。其其格的父亲道尔吉,母亲乌日娜在女儿的动员下参加了识字班。在其其格的监督下,一年下来进步不小,认识了不少字。
为了推进识字运动,宣传支援前线和互帮运动,其其格、斯琴组织教职员工、学生自编了一些节目,如《喇嘛参军》《婚姻自主》《不识字的苦处》《耪青合作》,并到各区、乡、屯演出,每到一处演出这些新剧,都受到当地群众的欢迎。附近的群众成群结队赶来观看,简直是人潮如海,演出过程中掌声不绝,演完之后,观众仍是久久不愿离去。每次演出,都收到了很好的教育效果。
今年阿木古冷可是三喜临门。
阿木古冷的第一喜是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自巴音等人入党后,其其格、斯琴等人也入了党。随着互帮运动的发展,各地要求入党的农会积极分子越来越多,不少人立场坚定,工作积极,对共产党也有较深的认识,旗委认为他们已经具备了入党的条件,发展他们可以更好地开展白音旗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可以加强基层党组织的建设。随着党员人数的增加,可以成立区委、乡委,甚至各村屯也可成立党支部,党组织的迅速发展和健全,对巩固白音旗人民政权是至关重要的。所以白音旗委在各地一下子发展了六十多位党员,如宝龙浩特的阿木古冷、高力套、满都呼、巴达玛,板侨的义和巴日、布日古德,巴音花草原的巴达尔呼、陶格陶,旗政府和自卫大队的阿斯楞、乌日根、扎木苏、孟和力格、乌力吉、塔日根、道尔吉等人。对乌力吉的入党进行了较大的争论。赵进、巴音等人认为,乌力吉当过伪满旗政府的课长,这种人不应该发展;孔冬、尤才、巴特尔等人认为,乌力吉虽在伪满政府中干过事,但那只是一种谋生手段,并不是去当蒙奸,帮日本人欺压老百姓。乌力吉是一个正直善良的蒙古族知识分子,白音旗解放后,他工作负责认真,积极主动,出了许多好点子,关键时刻能顶得住,为人民政权的建设出了力。对一个人,不是看他出自哪一个阶级,哪一个营垒,关键是看他是否站在党的立场上,人民的立场上,革命的立场上。对乌力吉这种积极要求入党的同志,我们没有理由把他拒之门外。经过争论,最后大家同意他加入共产党。
阿木古冷的第二喜是他被提为努图克(区)农牧民协会的会长,宝龙浩特农牧民协会会长由高力套继任。阿木古冷觉得很高兴,一则能为革命多做点事情,二则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更应该努力、积极工作。
阿木古冷的第三喜是和他的心上人订婚了。他的心上人叫玛莲,是宝龙浩特自耕农达日拉嘎的女儿。玛莲长得高挑、漂亮,而且善解人意,虽然阿木古冷是个耪青,但玛莲却喜欢上了他。她觉得阿木古冷对母亲孝顺,为人正直,敢说敢做,对人非常热情,经常帮助屯村孤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大家都很喜欢他。因此她经常主动地与阿木古冷搭搭话,甚至到他家帮助他母亲做点事,一来二去就好上了。他俩相好的事情很快就让达日拉嘎知道了,他暴跳如雷,大骂阿木古冷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玛莲则说,他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跟着阿木古冷会受一辈子穷,不许女儿再去找阿木古冷,否则就要打断她的腿。不久,阿木古冷被抓了劳工,一去就是一年多,回来后母亲已死,房子被烧,因此对娶玛莲已心如死灰,一心只想杀敖其尔报仇雪恨。组织农会后忙于工作,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这次屯里办识字班,两个人在识字班里读书识字。玛莲的悟性高,学习效果比阿木古冷好,阿木古冷经常向她请教,玛莲也热情指点,一来二去,冰冻的爱情又解冻了。玛莲叫阿木古冷托人上门提亲,阿木古冷面有难色,嗫嚅道:“你阿爸骂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可不敢去。”
玛莲点了一下阿木古冷的额头,笑着说:“傻瓜,现在你有出息了,我阿爸肯定会同意。”
“那叫谁去好呢?叫那顺布和大叔去,他德高望重又能说会道,他去准成。”
“我看叫宝音图去吧。他有文化,又是工作人,我阿爸最敬重这样的人了。”
“好吧!”阿木古冷欢天喜地地去找宝音图做媒,宝音图愉快地接受了。
按照蒙古族习俗,当男方家长托媒说亲的时候,女方家长往往找些理由婉言谢绝,以示庄重。经过几番说情,女方家长即使同意,也不直言许诺,而是以隐语做些暗示,媒人对此非常敏感。这时女方家里提出一些条件,媒人满口应承,订婚的事就算告成。
为了给阿木古冷说媒,宝音图往达日拉嘎家跑了三次,达日拉嘎夫妇面带喜色,但就是不松口。宝音图急了,说:“你二老要是还不同意,我再也不来了,看你们上哪里找这样有出息的女婿。”
达日拉嘎沉思一会儿,说:“星星总是陪伴着月亮,但愿阿木古冷能一辈子对玛莲好。”说完二人相视大笑,宝音图知道成了,连忙告诉阿木古冷,阿木古冷高兴得跳了起来。
按照习俗,男方致女方的聘礼,多为牛、马、羊等牲畜及金钱、布匹、绸缎。蒙古人尚九,九是数中之大数,表明长寿之意。聘礼,牛马羊和其他物品数从一九到九九为止。家境贫寒,不能具九数,则尚奇数,由一至五、七头(只)不等,附带金钱、布匹、绸缎、金银首饰、手镯、戒指等。
阿木古冷以九头羊和一些布匹作为聘礼,达日拉嘎高兴地接受了。
订婚之后,阿木古冷请先生选择了吉日,举行“哈达”宴席(换盅)。阿木古冷没有近亲及长辈,便邀请赵进、宝音图、胡日格等工作团成员以及高力套等人参加。赵进十分高兴地接受了邀请,从旗政府赶来参加“哈达”宴席。宝音图给赵进换上一套新蒙古袍,大家都身着新装,喜气洋洋。达日拉嘎夫妇及近亲长辈也赶来认亲。
在宴席上,说亲人宝音图将哈达涂上胶水,以表示男女双方情同鱼水,永不分离,然后双手将哈达捧于胸前,口诵祝词:
“像蓝天绿地相连,像雄鹰双飞并肩,像天体星辰浑圆,像乳水交融一般,我们选择了最美好的时辰,和你家缔结姻缘,愿我们两家永远相亲,让亲家间永远和好美满,阿木古冷像苍松一样挺拔,玛莲像凤凰一样美丽,他们结成一对恩爱夫妻,令世人都感到羡慕,愿你们情投意合,白头偕老。”
祝词唱完,宝音图将哈达献给玛莲的父亲。玛莲的姐姐代表父亲唱了祝词,祝他们如胶似漆,亲密无间,祝愿两家幸福吉祥。随后阿木古冷向来宾按辈次分别敬酒,赵进代表工作团讲话,祝阿木古冷和玛莲工作顺利、学习上进、幸福美满。大家把酒言欢,尽情畅谈,宴席上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沉睡千年的白音草原终于觉醒了,人民翻了身,当家做了主人。他们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开创白音旗的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