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怒的尖叫声把我的鼓膜都要冲破了,但这却是最令人开心的时刻。我要感谢上帝,颂扬主的英明,他让我们家的小调皮拥有那种“我不会死,你也没法让我死”的坚强意志。事后不到一个星期,我们把房子卖了,动身搬往得克萨斯州的米德兰。这样,我的宝贝女儿就有一线希望增加点体重,长大点个子,还能恢复自主呼吸的能力。我跟上帝发誓(是的,我经常发誓)说,如果主把哮喘病赐给劳拉而不是凯蒂的话,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我的劳拉只会在夜里轻轻地把我叫醒,带着歉意地对我说:“妈妈,对不起……打扰了。我不……想……死,但是能否……您带……我……去见……医生?拜托……还有谢谢……您。”
劳拉以前也有过被送去急救的惊险经历。哇……一动笔去写医院的事,就记起来我的孩子们曾有十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险情,各种状况都有,而且都是突然发生,令人猝不及防。记得有一天,我撞见劳拉和凯蒂在一根4英寸宽的梁柱形扶手——父亲把乡下房子的四周都安上这种栏杆扶手——上翻筋斗。而他的房子其实就是用一辆拖车做成的,四周再搭上一些平台,加装几道门廊。有的平台悬空9英尺,而有些离地只有4英尺。不用猜你也知道这姐妹俩在房子的哪一头翻来翻去。这情景更像那天我家狗狗的遭遇:他跳上栅栏去追几只小鸟,追到另一头时,与邻居家的罗威纳犬撞了个正着,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是没这个本事在栅栏上面跑的。我真想把他当时的表情变化给拍下来。你看,我说得都跑题了。
再接着说劳拉送医院急救的事。当时,我们一家住俄克拉荷马州莫尔市的一个社区里,这个社区范围很小而且很安静,就窝在俄城与俄克拉荷马大学诺曼校园之间。作为一名上班族妈妈,我还要负责接送小孩、采购日常用品、支付账单、一日三餐,就连清洁卫生我都得做,一直要忙到把小孩们都安顿睡觉才能消停。戴尔上晚班,白天要休息做不了多少家务,那么这些事也就顺理成章全推到我身上了,而我自己也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做秘书,平时还兼职推销保险。某个二月的一天,我发现地上有积雪,于是将车库的门多推开了一些,然后就把我那款1992年版的白色“马自达福美来”开进了车库。
我只需要一分钟搬东西,就让几个小家伙先在车里安静地待着,等我把车上的杂货卸下来再说。于是我让鲁本负责照看车里的情况。其实,让他管事并不是最明智的决定,毕竟他当时只不过是6岁的孩子。但是,不管怎么样,姐妹俩反正都绑在车后排的儿童座椅上,而货物就在后备箱里。我一般都习惯将车库通向房子的门敞开着,这样就方便猫咪去车库在她的专用箱里解决卫生问题。如果按计划行事,30秒内我就能返回。我先将东西连包装袋一把放到柜子里或冰箱内,待安排妥当后再做处理……可偏偏出了乱子。
因为劳拉一刻也不能离开妈妈,所以她待不上10秒钟,就从座位上爬了出来。别看她才二岁半,她已经完全清楚怎么弄胸口的扣带。当时我将车前门敞开着,方便返回车内照看孩子。而劳拉竟然从后面座位爬了出来,又爬过前排座位,整个人摔出车外,她的小脑袋撞到了地上,之后她自己又把头抬了起来。而1992年产的这款马自达福美来车,前门设计有一个尖尖的角。就在她哭叫着从车库地面抬起头来的时候,前额刚好撞到这个尖角上。儿子也从车里跑了出来,大声地喊我,告诉我劳拉从座位上掉下来了。我完全看不见她人,因为她整个身子都在地板上,车库里光线又很暗,而且她的头完全被卡在车门底下。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可是马上又犯难了,因为我根本没办法把她的头从车门底下解脱出来。
大学里没教过我这些啊……此时此地也没有可以查询的手册,就算有,也不会有一个叫做“如何将小孩头部从车门底部取出”的答疑章节。我当时也没多想,马上把右脚顶在劳拉头部的上方,再用力把她的头从车门底下推出来,然后飞快地抱起劳拉,打开后门,把她放回座位。
我叫来鲁本,让他去找隔壁的邻居,请他们照看他和凯蒂。这时鲁本已经把凯蒂弄下车了。然后,我立即开车去医院,后备箱的门就一路这么敞开着,因为我取完货物还没来得及把它关上。
那时候车载电话个头大,还很笨重。我开车去最近的医院,路上经过我要鲁本去找的那位邻居家,发现他们家没人。我又打电话给另一位邻居,幸好我把这位邻居的号码设置了快捷拨号。我很快地跟她说了下我的情况,劳莉维克斯就像天使一般前来相助。她就住我隔壁,人很实在,心肠特别好。我知道在这紧急关头,她完全可以帮我照看好另外两个孩子。跟以前一样,在这个小医院也没有值班的医生,我一进急诊室,就大声呼救。
跟“铁青”宝宝凯蒂不同,劳拉一刻都安静不下来,恐怕连远在中国的人都能听得到她的哭喊声“不,不!”与此同时我争分夺秒地想给她找个有医学文凭的人,我真怕孩子就这么没了。我花了几分钟时间才摆平急救室的助理,告诉她们我现在没时间回答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等有人给劳拉看病了,我再回答她们。是的,我买了保险,该到我出示保险卡时,会给她看的。但是如果在这关键时候,她袖手旁观,我会把卫生部长都拉下马,我会找来律师和所有专业人士,立马把这家医院给封了,因为其救治不力让我的孩子险情加重。我想,她服了我这野蛮劲儿,为了找到人给女儿看病,我那狂躁的举动还有愤怒的眼神证明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一直都让我惊讶不解的是,这家镇级小医院,虽然人手紧张,但是怎么就如此肯定不会有人看急诊呢?急诊病例每时每刻都可能发生啊。人命关天的事,孰重孰轻,请大家三思,我拜托你们聘请必要的医务人员,让他们履行其职责。我觉得美国的卫生保障力量的确有待加强,但故意使医护人员配置不足的行为更应受到法律制裁。
劳拉头部并没有流血,医生说这不是个好兆头。如果我讲的是实话,头真的是从前门底部被硬拽出来的话,据他的推断劳拉的伤口应该在里面。他看着我,要我抱紧她,拿了一对长长的镊子察看伤口,轻轻地掀起我女儿前额翻起来的破皮,正好在她右侧眉毛的上方。殷红的鲜血一下子从她头部喷涌而出,我和劳拉都尖叫起来。
我之所以尖叫是因为血溅到了我的脸上,而她的尖叫可能是出于疼痛,也可能是见到自己脸上出了这么多血而吓坏了。虽然他们说,头部伤口一般出血较重,通常情况下,这种伤口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但是看到急诊室里一地的血,我和劳拉还是被这场面吓慌了神。帮助医生进行手术的护士不仅要应付孩子的吵闹,还要尽力清楚地指示我如何抱好劳拉以配合医生缝合伤口。伤口外侧需要缝6小针,而内侧还需要缝8针。每缝一针,她幼嫩的胸口都疼得剧烈地起伏,那痛苦的反应我都难以相信。她那样子好像是在跟世人控诉,有人在杀她,而我正是那个按住她的帮凶。我第一次哭得这么厉害,但即使在这一刻,我们受尽痛苦、伤害与折磨,同时也在忙着治疗伤口,我还记得轻轻地向上帝祷告,请求他的保佑。我记得我默默地请求上帝与医生同在,与我的宝贝女儿同在,与我同在……接着我又哭了,因为护士向我这边俯过身来,狠狠地压住劳拉不许她动。她还大声对我说,“耶稣”的圣名在这里很受欢迎。当我离开医院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上帝的力量,我知道哪怕是好人也会有不幸的时候,但是我绝对不是一个人独自面对。我不必去想,也不必担心我会被上帝弃而不顾,而无法找到出路脱离险境。所以,对任何事情寄予满腔希望还不如心怀一点点信念。
有时候,成个家不是件容易的事,处处都会面临挑战。我搞不清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和孩子们的时间表总是难以合拍。刚出生的时候,他们会随时醒来,我只能乖乖地喂他们。别人告诉我,应该要小孩适应我的作息时间……那好,你来做!你到我家来,你来管教这反复无常、吵吵闹闹、天不怕地不怕的臭小子,让他闭上嘴巴,上床睡觉,别那么狂妄自大。要不你星期二凌晨2点43分来我家吧,我早上6点还要起床。你跟那小丫头说,该给她喂奶的时候,你就会给她奶瓶。
人们教育我说,不要急着换尿布,不要急着喂奶,要训练孩子做他/她应该做的事情,这样的话,你就有时间休息,而你带孩子的过程也就会有成就感。但是请告诉我,到底有多少人做到了这一点?成功的概率是多少?也许,很快我就可以获得准许,来研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