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武握着拳头,坚定地说:“上级将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团,我们必须完成任务。从侦察的情况来看,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翻越这个七八十米高的悬崖。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个诸葛亮。现在,请大家发言。”
干部们纷纷出点子,可是,办法提了一条条,没有一条是可行的。杨成武和王开湘决定更广泛地发动群众,让各连召集士兵开会。会上,一个贵州籍的苗族小战士霍地站起来,拍着胸脯说:“我能爬上去!”
大家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知他有何绝招。
能上去一个,就能上去十个、百个。杨成武和王开湘想,事关大局,必须找这个小战士谈谈,听听他的方案。于是,他们派人叫来这个小战士。
“报告!”这个小战士精神饱满地站在他俩的面前,向杨成武、王开湘敬礼。只见他十七八岁年纪,赭黑的皮肤,结实的身体,眼睛大而有神,战士们叫他“云贵川”。他作战勇敢,聪明机灵。他的汉语讲得不太好,却能听得懂。
杨成武笑眯眯地朝他点点头,热情地招呼他坐下,询问他有什么可行的办法。
“云贵川”告诉他们,他从小跟爷爷上山采药、砍柴,攀越大山、绝壁对他来说如履平地。他充满信心地说:“首长,只要用一根长竿子,在竿子的头上绑上一个非常结实的钩子,爬山时,用它钩住悬崖上的树根、石嘴,一段一段地往上爬,一定能成功!”
“好!”王开湘拍板定案,决定依他的建议,进行一次尝试。
腊子沟水流太急,难以徒涉,大家用一匹高头大马将“云贵川”送过去。这里虽离敌人仅两百米,但这是一座向外突出的山,形成了死角,敌人虽离得很近却看不到他们。只见“云贵川”赤着双脚,腰间缠着一条用战士们的绑腿接成的长绳,拿着长竿,用竿头的铁钩搭住一棵胳膊粗的歪脖子树,用力地拉了拉,树干很牢固,他便两手使劲握住竿子,一步一步往上攀登,两只脚用脚趾死命地抠住石缝。一步、两步,一米、两米……到竿头了,他就像猴子似的伏在那里,稍稍喘了口气,又继续向顶峰攀登。大家的头随着他的身影向上仰起,心被拎了起来,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眼睛紧紧地盯住他。突然,他的脚一滑,两脚落了空,身子悬了起来。
“啊!”不知谁惊叫一声,大家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为他捏着一把汗。
“云贵川”两手死死地抱住竿子,沉着地嘘了口气,待竿子不晃了,他两只脚在绝壁上探索着,终于又踩到了石缝上。
“啊!他终于登上了顶峰!”大家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揉一揉发酸的脖子,闭一闭发胀的眼睛。再仰起头,睁开眼,只见“云贵川”在顶上待了片刻,又从原路顺利地回来了。杨成武和王开湘激动地拍拍他的肩,他咧开嘴,憨厚地笑笑说:“首长,能上去嘛!”
已是黄昏,红四团进行着紧张的战斗准备工作。王开湘分别安排部队做好两面出击的准备。一部翻山迂回,一部正面强攻。
侦察连的任务是翻山迂回。他们集中全团所有的绑腿,拧成了几条长绳,做好长竿,精神饱满地出发了。他们一个个背挂冲锋枪,腰缠十多颗手榴弹,在王开湘的率领下,开始渡腊子河。他们想徒涉,但下去的两个人还没到河心,便被急流冲倒,喝了几口河水,才被救上来。他们只得放弃徒涉的打算,改用骡子骑渡。可是人多、时间紧,这样太费时间,他们只好另想办法。沿河的大树启发了他们,他们试着砍倒两棵,树向对岸倒去,成了两座“独木桥”,几百人踩在树干上冲到了对岸。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云贵川”捷足先登,第一个向悬崖爬去,大家紧跟在后,照着他的样子往上攀。
此时,担任强攻任务的六连集结在茂密的树林里,正在听杨成武进行紧急动员。杨成武开门见山:“同志们,我们的左边是杨土司的骑兵,右边是胡宗南的主力部队,北上抗日的道路只有腊子口一条。如果我们不能通过腊子口,就不能尽快到达抗日前线。”他提高嗓门,鼓励大家:“乌江、金沙江、大渡河都被我们克服了,雪山、草地,我们也成功地走过来了,难道我们会被这腊子口的困难所压倒吗?”
“坚决拿下腊子口!”英雄的六连在连长杨信义、指导员胡炳云的带领下,高呼口号。从他们气壮山河的口号声中,可以看到他们征服腊子口的信心和勇气。
接着,六连选择了二十名突击队员,由连长、指导员指挥,组成突击队。
当晚,为麻痹敌人,掩护突击队,其余人从正面向敌人展开猛烈进攻,突击队乘着朦胧的夜色,手持大刀和手榴弹,悄悄地向隘口敌人的桥头阵地摸去。突击队的行动被敌人察觉,狡猾的敌人凭借险要的地形和坚固的炮楼,按兵不动,等到突击队接近桥边时,才疯狂地投下无数手榴弹。一团团火光在隘口翻腾飞舞,突击队伤亡很重。爆炸声一停,战士们又向上冲,可是,几次冲锋都被敌人压下来。战士们急红了眼,已是大半夜了,很快就要天明,鲁大昌有五六个团在岷县城内,只隔着一座大山,如若再拖下去,鲁部倾巢出动,局面将不堪设想。此时,杨成武得不到迂回部队的信息,急得团团转,时间就是生命!不能再拖了!就在杨成武心急火燎之际,有人报告说,突击队在胡炳云的带领下已冲到桥下。杨成武大喜,跑到桥边一看,果然见六连的战士们从桥下涉水过了河。原来,突击队进攻受挫后,胡炳云决定暂停进攻,将队伍拉到后面休息。枪声一停,恢复了宁静,敌人以为红军被打跑了,便放松了警惕,一个个抱着枪缩回碉堡,抽烟的抽烟,打盹的打盹,没有人监视外面的情况。
敌人休息之时,胡炳云调整兵力,他将突击队分成两路,一路由自己率领向桥底摸去,攀着桥墩过了河;另一路仍埋伏在桥面上,按事先约定的信号,突然向敌碉堡开火,以掩护胡炳云一行。
就在六连攻击有进展时,山顶上升起了两颗信号弹。“是王团长他们的信号,王团长他们到山顶了!”战士们欢呼跳跃,一片沸腾。杨成武立即对通信员说:“快,快发信号弹,与王团长联络!”
“是!”通信员手枪朝天,向天空发出三颗信号弹,这是总攻的号令!刹那间,山上山下火光闪闪,杀声阵阵。山下的突击队端着步枪,冒着弹雨,向碉堡冲去。王开湘在山顶上指挥战士们朝没顶的碉堡内扔进一枚枚手榴弹,阵阵爆炸声传来,碉堡内乱成一锅粥。敌人死的死,伤的伤,进退无路。就在敌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之时,红军战士杀了进来。他们奋力举起手中的大刀,刀起头落,不到两小时,六连便占领了所有碉堡,缴获了两座弹药库。
战士们得到了充足的弹药补充后,继续向峡谷后段的第二道险要阵地进攻。这里的敌人见前面失守,斗志大减,无心恋战,一连、二连、五连冲到那里,只扔了十几颗手榴弹,阵地上便传来呼叫声:“红军大哥,别开枪,我们投降!”
胡炳云叫大家停止开枪,这时突然从阵地上蹿出一匹快马。胡炳云一愣,随之举起手枪,“砰”的一声,子弹击中了马的前蹄,马一声惨叫,扑倒在地。骑在马背上的是何许人也?原来是敌营长刘克布。他从马背上摔下来,一个猛翻立起身,抽出大刀就向胡炳云砍来。胡炳云眼疾手快,抬手一挡,“咣当”一声,手中的枪被砍成两截。刘克布随之又是一刀,胡炳云身子一闪,躲过了这一刀。刘克布急红了眼,猛扑过来,胡炳云又躲开了。刘克布三刀落空,气喘吁吁,筋疲力尽。胡炳云不让他有喘息之机,猛地夺过他手中的大刀,向刘克布砍去,刀起人头落,鲜血如注,刘克布一命呜呼。
腊子口战斗结束,残敌狼狈向岷县城内逃窜,敌团长朱显荣化装成老百姓,跑到渭源城躲了起来。王开湘命二营和三营向岷县城追击。出了腊子口,不多远就到了一座大山。他们向附近村庄的百姓打听时,听到了亲切的汉语,令他们兴奋不已。自从出了四川,沿路都是少数民族地区,语言不通,他们无法和老百姓沟通,很不方便。老乡告诉他们,鲁大昌的兵从腊子口向大草滩跑了,并告诉他们去大草滩的路线。红四团告别老乡,跟踪追击九十里来到大草滩,敌人被突如其来的追兵吓呆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红军会来得如此迅速。在敌人毫无防备之时,红四团一个猛冲,敌人便乖乖缴械投降。大草滩是敌人的秘密粮仓,他们在此囤积了五十万斤粮食、三千斤食盐。红军见到如此众多的粮食和盐,如久旱逢雨露,一个个围着粮食又是蹦又是跳。
红四团饱餐一顿,然后将缴获的粮食交给后续部队,便马不停蹄地向岷县县城岷州前进。第二天,他们便一举占领岷州东关。
差一点被敌人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