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棒影如飞，咔咔两下，狠狠打在他俩的腿上。两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紧接着一顿乱棒没头没脸砸下，把两人砸成了滚地葫芦。乱棒齐飞，惨叫连连之中，裘叔陵笑意殷然，右手提了一条短棒，潇洒出场，踱着方步走了进来。
“呀，这不是秀水街的水哥吗？水哥好兴致，怎地跑到乌黑家里，搞起人家婆姨来了？哎吆，还有类延辉妹妹，你不才答应乌黑，要做第四房小的吗？怎么喜酒还没喝，先跟水哥胡天胡地起来？不行，乌黑头上绿油油的，小爷面上也不好看啊。孩儿们，都出来，替乌黑清理门户啦。”
呼啦一下，八九个小时半大孩子，或走门口，或跳墙头，一拥而入，二话不说，个个轮开短棒，见人就打。大水还待反抗，手抬起胳膊中棒，脚抬起大腿遭殃，三五棒下去，早被打翻在地。登时庭院之中，鬼哭狼嚎，尽是悲惨之音。那管心萍心颤肝抖，腿根发软，站立不住，急忙扶住门边，勉强立定。却又听大水惨叫嚎声起，却是面门上早挨了一棒，门牙横飞，血水直喷。吓得她一跤跌坐在地上，臀股之间一阵滚热，却是失禁走水了。
“要（饶）命要（饶）命……。我服了，我服了。再也不敢了，别打我了啊。”大水门牙砸飞口中漏风急忙求饶。裘叔陵哪里管他，正所谓痛打落水狗，指使着一众兄弟痛快的打了个尽兴，短棒都砸断了好几枝，把那仨夯货打了个半昏，才拖放在一起。类延辉与那小桃红虽是女流，到底也没脱过这一轮棒击，哼哼唧唧的趴在地上，只管呻吟，动也不敢动了。只一个管心萍，臀股下流了一地，只管自己吓自己，却没人去打她。裘叔陵把手一指，杨华挺着短棒过去。还没近身，管心萍早捂着脸，哇哇大哭了起来。
“杨华，收了棒子。人家毕竟是女生，瞧你把人家吓得。去去去，关门关门，今儿个咱们宗师会开张，可不能被人冲了。赖尘，去，替会长搬把椅子。会长先坐着，我去问话。”
裘叔陵第一个问的，是小桃红。“听桃红姐说，乌黑有把柄，到底是什么把柄啊？说来听听。”小桃红面色惨白，呜呜咽咽，哪里说的出话来。前晚乌黑几乎被他折磨了个半死，就在她的眼前。虽然小桃红自己没有受到虐待，到底整夜不敢合眼，到现在还心儿肝儿乱颤。不然，她也不至于病急乱投医，指望着大水来对付裘叔陵，好解脱乌黑的苦难。却谁知又被裘叔陵抓个正着，而且还被他当场抓住了奸情，这下连乌黑面前都说不过去了。念及此处，羞愧满怀，悲无可抑，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裘叔陵皱着眉头，待她哭声稍歇，才冷笑道：“桃红呀，论年纪，我们都得喊你一声姐。论身份，好歹你也是乌黑的老婆，有家有汉子的人了。虽是小的，可也总归是人家的妇人。妇人守不守妇道，我们这些小孩子尚且明白，怎么你一见大肥猪，就扑上去急着给乌黑带绿帽子了？这便是你守的妇道？”
小桃花满面通红，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来。小伙伴们个个哈哈大笑，那小桃花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马上钻到洞里去。
裘叔陵等笑声消歇，才继续说道：“说到底，我与你无关，与乌黑无关，本不应该多管闲事。可乌黑毕竟是我的合伙人啊。你这样埋汰我的合伙人，我脸上也无光啊。听说背人偷汉，是要浸猪笼的。就是死了，也要进油锅地狱那滚烫的油锅上炸一遍的。你说，我们是打开冰面，浸你猪笼呢？还是烧一锅热油，让你提前感受油锅地狱的煎熬呢？”
小桃红大惊失色，浸猪笼？炸油锅？遭遭都是死哇。拼命的磕头如捣蒜，嘶声道：“别，别，别！都是他逼我的，公子明鉴，公子饶命啊。我不要浸猪笼，我不要炸油锅，我，我，我都改，再也不敢了。我乱说，我该死，公子饶命。”一边说，一边啪啪啪的打着自己的嘴巴。
裘叔陵冷笑道：“你是跟我演戏吗？他逼你，他逼你你不会反抗啊。算啦，我也不愿跟你一般见识。自己打落三颗牙，就当稍示惩戒吧。”
小桃红张大了嘴，耳光也顾不得扇了。打落三颗牙，天，真心狠啊。
“怎么？不乐意？那就拔掉舌头好了。是打落牙还是拔舌头，你自己选吧。反正我这个人，生来就讨厌长舌妇。更更讨厌的，就是****不守妇道的长舌妇。你啊，要是自己不敢选，没问题。来人，拔舌头还是打牙齿。她要不选，直接拔了舌头。”裘叔陵一边虚言恐吓，一边早递了个眼色给赖尘。赖尘跟着裘叔陵久了，那还不懂得他心思。跑过去咬着小桃红的耳朵一通嘀嘀咕咕，那小桃红这才明白什么意思，拔下头上的银发簪，苦着脸说道：“奴家身上就这一条发簪，实在没有别的了。万求哥儿通融一二。”赖尘接了发簪，掂一掂，转脸向类延辉道：
“我入你个两面三刀出尔反尔的，你是要拔舌头还是落牙齿呢？想死早说，你是选猪笼呢，还是选油锅。哥儿我心肠好，由得你选。要是不想死呢，哼哼，哼哼。”
赖尘这两下哼哼，吓得类延辉急忙奉上交票。赖尘数了数，足有三千之数。虽抵不上小桃红的银簪，却也不是小数目。笑嘻嘻的拿过来与裘叔陵看，裘叔陵冷笑一声，道：“三千只能买一颗牙，给她留下一颗牙，再拔了她的舌头。”
类延辉惨叫一声，“不。我还有，还有三十银币，都在学堂里，在学堂里啊。我给，我全给。”
赖尘大怒，飞起一脚，把类延辉踢了个跟头。管心萍嘎嘎而笑，直叫踢得好，踢得妙。“那死婊子骗你呢，我统共给过她半百银币。给你三十，她还有二十个呢。”
类延辉哭叫道：“管心萍，你这个没良心天杀的，你不要害我。那二十个银币，我早花完了。真的花了，真的都花了呀。你个狼心狗吠的害人精，从一开始就利用了我，现在又来害我。赖哥，赖大哥，她有五百银币呢，才给我半百，五十个啊。她有，她什么都有。你让她赔，让她赔呀。”
管心萍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跳了起来。“你血口喷人。我哪有那么多。给你五十，给花儿二十，给兰芳二十，给孙蓓二十。不算别的，前前后后，光花在你们身上就一百多了。我哪有五百，哪里有。”
裘叔陵对赖尘说道：“咦，说得好像我们是绑匪似的。赖尘，你就勉强做一次绑匪吧。这两个的赎金，就马马虎虎，三百三十六个银币吧。见钱放人，没钱撕票。你该懂得绑票的规矩吧？”
赖尘一拍胸脯。“三哥包在我心上。”
“那你可以带着这两块臭肉走了。我看着就恶心。”裘叔陵说完，回过头来，喝道：
“扒了大水的裤子，先打二十大棍，打完之后，爷再问他。”
两个兄弟抢上去，果真将大水裤子褪到腿弯，举着两根拦门杠，砰砰啪啪一顿好打。大水的胖屁股即使再肥，也禁不住二十大棍的威力，早红肿着高高鼓起，眼看就要烂了。
裘叔陵蹲在大水头边，笑道：“水哥，不好意思。初次见面，小瘪三没见过世面，只能送你一顿木棍烤肉，也不知合不合水哥的口味，好不好吃呢？”
大水呲牙咧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都……都是我的错。对……对不住，我……我道歉，我……我认栽。该……该怎么才给一条活路，公……公子你说，我……我做……做到……就……就绝不反悔。”
“哎呀，水哥你太客气了。听说秀水街是水哥罩的？”
“不……不全是。我，我就看两条小……小胡同。”
“哇，秀水街上八大胡同，条条都有名有号。水哥能罩着两条胡同，也算不错了。不知水哥，流水几何呀。”
“每……每月最少能入三千钱，一年最……最好能有四……四五万钱。给大……大哥一半，再分……分给小弟两千，我，我能，能剩两万钱就就不错了。”到了这个地步，大水哪敢隐瞒？自然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两万钱，才二十个银币？大水哥，你蒙谁呢？你可罩着秀水街两条胡同呀。别的不说，瞧你这一身膘，一年两万钱也养不了这么肥的膘呀。”
“这……这只是街上的常例。还……还有其他的进项。比如花月楼的抽头，尚乐坊的花钱，一年下来，也能有个两三万。我，我还管着秀水街的水工，也，也能进项一部分。”
“哦，原来如此。水哥呀，你说你是秀水街的水哥，管的是秀水街的两条胡同。可这里，好像不是秀水街呀。你捞过界了吧？手指头太长，小弟给你修剪修剪，没有意见吧？”
“公子公子，大水愿给公子效命，还望公子接纳。”
“哟，秀水街离着这草庙街隔着三五条街道呢。我这人特有自知之明，不该伸手的时候，手绝不会乱伸。你明白吗？”
“类……类延辉是我的街坊，街坊。从小我……我看着她长起来的。这才冒犯了公子，请公子原谅。”
“哦，原来水哥好吃窝边草啊。行，看着长起来，看着弄到自己床上，好修养。既然事出有因，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捞过了界，睡了乌黑的婆娘，惹到小爷的头上，件件都犯忌讳啊。这样吧，水哥也是场面人，十个指头，一个指头一万，没跌你的份吧？盘口我开出来了就不会改。你准备留几个指头，你说话。杨华，拿剪刀来，伺候水哥。”
“我给，我给。我全给。”大水嘶声，赶在杨华过来钱，急忙叫了出来。十个指头十万钱，花钱消灾，花钱消灾。给，全给他。
“哟，水哥就是大方。杨华，拿文书来。让水哥签字画押，从此以后，他罩的那两条胡同，咱们宗师会，每个月，抽两千的抽头。这件事你盯着，水哥是明白人，他要不按时上交，你就把文书，拿给秀水街的老大瞧瞧去。”
大水白眼一翻，差点儿晕了过去。好狠的釜底抽薪计，每个月两千抽头？比秀水老大还狠？惨了惨了，直接惨了。无底苦海，再也看不到头了呀。我草，都是类延辉那小婊子惹来的麻烦，回头就叫她卖去，弥补亏空。这宗师会，虽全是一帮半大孩子，真抽钱毫不含糊，吃人不吐骨头呀。我大水这一回，算是丢份到家，完蛋啦。
却听裘叔陵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有两个马仔，看看有什么用不。要是没有用，直接废了他两条腿。敢打我们宗师会的主意，我们就要灭了他，杀了他，寸草不留，永绝后患。”
